我邊抽著煙邊咒罵自己愚蠢，后悔自己不該打拉攏黃秀紅的主意。如果我逃過這一劫，我發(fā)誓一定要她付出代價。在這些事的當(dāng)兒，我竟然忘了死亡已經(jīng)迫在眉睫。

    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

    孫淳和秀賢沒和我坐在同一張長椅上。也許我該就這樣開溜。這想法就像強迫觀念一樣附著在頭蓋骨里，可是我心里也十分清楚，若是我稍微有奇怪的動作，孫淳的槍就會噴火。

    偶爾有幾對情侶通過公園旁的小徑。不管是男和女、男和男女和女，每一對走過時，都像身體有部份融在一起似地相互依偎著。在這些情侶里，我看到了小蓮。

    小蓮的伴侶是一個身材纖細(xì)的年輕男子，看著好像不應(yīng)該依偎在他身上的小蓮。可能是個在二丁目遛達(dá)的混混，拿了小蓮一點錢，才答應(yīng)和小蓮來個奇怪的約會。

    小蓮讓那年輕的混混摟著她的腰，朝著公園瞄了一眼。我動也不動，只是默默地坐在長椅上。小蓮應(yīng)該看到了我，大概也注意到了旁邊的孫淳與秀賢。接下來，就看小蓮怎么應(yīng)變了。

    不出幾秒鐘，小蓮和那混混就消失了。我用從秀賢那里討回來的打火機點上了煙。不知從哪邊的草葉里傳來陣陣蟲鳴，聽起來這些蟲好像就快翹辮子似的。

    第70章

    “沒來嘛！”

    孫淳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背后。雖然叼在嘴上的煙差點掉了下來，我還是趕快回過頭去。心里一直在想小蓮的事：假如我是小蓮的話，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是想不通為了什么，她卻出現(xiàn)了。

    “是??！”

    我瞄了一下手表，小蓮和那混混走后已經(jīng)過了快二十分鐘了。

    “要是連吳富春都沒出現(xiàn)的話，你就麻煩了，我可知道各式各樣的拷問方法喔！”

    “沒事的，富春不像小蓮一樣機伶?！?/br>
    “走吧！”

    一個冰冷的東西頂上了我的脖子，我反射性地站了起來。在我起身的同時，頂在腦上的槍口移到了我的腰部。我和孫淳走出了公園，沒多久秀賢也跟了上來。我們穿越靖國大道，在厚生年金會館旁的巷子里走著。靖國大道上到處都可以聽到警笛聲，我試著找那些條子的蹤跡，換來的只是腰上被槍給敲了一記。雖然覺得剛才看到的人是小蓮，不過沒有辦法確定，很可能是看錯人了。

    墓圈里很安靜。因為太安靜了，心臟的鼓動聽來特別大聲。

    孫淳把我的貝雷塔交給了秀賢，吩咐他看著我，便消失在墓碑的陰影里。雖然我不知道他要確定些什么，但那根本就是在白費力氣。假如富春腦筋真的動得這么快，我現(xiàn)在就不會在這里了，當(dāng)然，孫淳也就不會在這里。

    我想向秀賢說些話，但是一看到他的臉就死心了。因為，即使是在黑夜里，我也看得出秀賢臉色發(fā)白。血管浮現(xiàn)在他汗?jié)竦冒l(fā)亮的臉上，眼睛下面也腫起了黑眼圈；他已經(jīng)緊張得要死了，鐵定會因為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亂扣扳機。那把貝雷塔里，應(yīng)該還剩下五發(fā)子彈吧！？我的心里發(fā)冷，只等著孫淳回來。覺得很想抽煙。

    孫淳在十分鐘后回來了。

    “關(guān)上保險，把槍放下。”

    吩咐過秀賢，他把自己的槍指向我。

    “可以抽煙嗎？”

    看到孫淳點了點那沒流一滴汗的腦袋，我就叼起了一支煙。

    “吳富春真的會來嗎？”

    “嗯！別擔(dān)心啦！”

    “我們會躲起來，不過槍還是會對著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乖乖站好。想抽煙就隨便你，不過，可別隨便亂動?！?/br>
    我點著頭表示服從，孫淳就融入一片黑暗里；可是秀賢卻辦不到。孫淳犯了個大錯，就是把秀賢也帶了過來。多虧發(fā)出噪音的秀賢，讓我掌握到孫淳藏身的位置。

    五分鐘靜靜地過去，富春應(yīng)該快出現(xiàn)了。雖然富春對大部分的事都很不在乎，不知為什么卻總是很守時。我把手肘倚在旁邊的墓碑上，叼起了香煙，肚子里悶著一股神經(jīng)痙攣的感覺。

    一陣風(fēng)吹來，雜草沙沙作響，陣陣蟲鳴也震動著空氣。直到現(xiàn)在為止，蟲鳴都只是毫無異狀地在我耳邊響著，持續(xù)地覆蓋著黑暗的墓園。在一瞬間，蟲鳴聲突然停了，從墓園的入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健一，你在哪里？”

    聽到了富春嘶啞的聲音。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丟出了燒得很短的煙屁股，在黑暗中劃出了一道橘紅色的拋物線；這下子富春應(yīng)該看到我的位置了吧！我使勁把空氣吸進了肺里，指尖顫抖著，心臟仿佛也要從嘴里跳了出來。我吞了口口水，身子往前面一撲，喊道：

    “富春，開槍?。?！”

    槍聲淹沒了我的語尾，黑星特有的尖銳射擊聲敲醒了沉睡的亡靈，方才的寂靜已經(jīng)無影無蹤。我趴倒在地上，走進一塊距離最近的墓碑爬了過去。

    槍聲斷斷續(xù)續(xù)響著，從孫淳與富春的槍口進出來的火花，像是巨大的螢火蟲般忽隱忽現(xiàn)。我以墓碑當(dāng)掩護，朝墓園的入口摸了過去。假如沒什么奇跡出現(xiàn)，富春碰上孫淳是不會有勝算的。

    “健一，你在哪里??？你翹辮子了嗎？”

    富春的怒吼讓我停下了腳步。看來得趕快叫他住口，否則孫淳就要用富春的聲音來刺探我的位置了。我背部緊貼著墓碑，嘴里直咒罵著富春。

    槍聲不知何時停了。看來不想再對著黑暗放空槍，準(zhǔn)備尋找我和富春的位置了。我屏住氣期待富春能有動靜，說不定能趁孫淳被引開注意的空檔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