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甫踏進房里,夏美馬上直奔浴室。隨即傳來一陣水聲,但并不是淋浴的聲音,可能是在卸妝吧!我大略檢查了一下房間,確定沒什么可疑的跡象之后,便點了一根煙。這煙還真難抽,害我滿嘴干澀,還很嗆人。從昨天起我就沒睡什么覺,也幾乎沒吃過東西。因為嘴里給崔虎打出的傷還很痛,即使剛才在芳鄰餐廳里點了三明治,也只能喝些咖啡撐一撐。 夏美出來了。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徑自走向放了旅行箱的和室。 “我要換衣服,可別偷看喔!” 她用嘲弄的表情對我說過后,就砰一聲把門關上了。聽到門里開始傳來她哼著歌的聲音,我便躡手躡腳走向浴室,打開門朝里面探望。只見那個lv的皮包就放在洗臉臺上。 皮包里有錢包,護照、駕照、裝了化妝品的小包包、手帕、攜帶式衛生紙、還有隨身聽。我拿起錢包檢查了一下。里面有三萬兩千圓的鈔票、四百多圓銅板、提款卡兩張和visa卡與電話卡各一張。我抽出提款卡與信用卡,塞進牛仔褲后側的口袋里。 我留意聽著和室里的動靜,只聽到她哼歌與著衣的聲音,我把錢包放回去,再拿起護照與駕照。她的護照是形式更新以前那種紅色的大本護照,照片上的頭發比現在長一點,發照日期是一九九二年五月,籍貫欄寫著岐阜縣。簽進頁上是一片空白,最后一頁則寫著她的名字與在名古屋的住址。駕照上也一樣。 我翻到護照的第一頁,仔細檢查上面的照片,薄薄膠膜下的照片看不出動過什么手腳。日本的假護照,幾乎都是換貼照片的失竊護照。偽造的人會撕下新照片薄薄的表面,貼在原來的照片上后磨一磨,讓銅印浮現出來。雖然大多馬上就會被我識破,但是如果碰到行家的杰作,一般人可分辨不出真偽。 唯一可疑的是簽證頁上一個章都沒蓋過。一般人是為了出國才申請護照的,應該沒有人會去申請一本,只拿來當身份證用吧!?只要用駕照或保健卡不就得了。畢竟申請護照的手續十分繁瑣,沒必要找這種麻煩。假如還有其他解釋,就是這家伙八成對自己的身份感到很不安。 拿我自己來說吧,我有日本、中國與臺灣三本護照。其中只有日本護照是真的,其他都是花大錢偽造的,而且上面的名字也不一樣。我用這兩本假護照申請國民保險,并用來辦理外國人登記證與駕照。搞這些并不是有什么特殊需要,只是萬一有一天我用日本人高橋健一的名字混不下去時,需要它們充當保險罷了。 每個和流氓有關系的在日華人大抵都有一兩本假護照,或許大部分的家伙都是用假護照入境的也說不定。 她換了一首歌哼著,我一聽到就將護照與駕照放回原處,走出了浴室。 “我出去一下,傍晚的時候會回來。你可以出去吃飯,但是盡量不要出門。” 我對著和室說了這些話,就匆匆忙忙離開了公寓。 第26章 巴士的振動把我吵醒,手表指著十點。我輕輕伸個懶腰,把車椅調回原來的位置。離開參宮橋的公寓以后,我開了陣子車,到了哲學堂旁邊把車停下,接著就在車里小睡了一下。不過是小憩一番,并沒有夢到常做的那個夢。 我走進緊臨哲學堂的業余球場,用水漱了漱口,感覺精神好多了。接著我回到車里,往歌舞伎町開去。 “加勒比海”還是老樣子。店門口看不到醉漢留下的嘔吐物,沒有野貓的大便,也沒有急著想讓我吃吃苦頭的年輕上海人。不過,一定有些眼線躲在哪里,可能是元成貴的,也有可能是楊偉民的。 一打開門,鼻孔里就涌進一股臭鐵銹味。每次雨下個不停的時候都是這樣,好像醉漢們滲進墻里的回憶,正在散發著腐爛的臭味。 我打開風扇吹走這股味道,接著伸手到吧臺上拿電話。顯示留言的小燈亮著,有五通留言。頭兩通是聯絡工作的電話,一通是馬來西亞偷竊集團的頭頭打來的,說有一卡車的新力cd音響想要處理;另一通是一個女人留的,想賣祖母留給她的翡翠戒指。這女人每次缺錢都會打電話給我,她也知道我一接到電話就會叫她去死,所以總是等到我不在時才留話。腦筋實在有問題。 但在這世界上,腦筋沒問題的家伙反而比較稀罕。 那女人的電話可以不理,馬來西亞人的可不行。干我這行,信用比什么都重要。 第三通和第四通都是一聽到是答錄機就掛斷了;第五通則是富春打來的。 “是我啦!你該不會是被元成貴那頭豬給逮著了吧?有事拜托,會再給你電話。” 他只用北京話留下這幾句話,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下屁股似的,說得飛快。盡管我每次都告訴他慢慢說話比較有魄力,但富春那連珠炮似的說話方式始終沒變。 我坐上吧臺,拿起酒杯與伏特加,在杯里倒進一指高的酒,一口氣干了。雖然并沒有止渴,但現在只要喝點就行了。 我可以猜到他要拜托的事,還不就是幫他找夏美。真是個笨蛋。 伏特加的熱氣沖上了腦門。我閉上眼,過濾一下富春的電話可能是在哪里打的。不過這只是在浪費時間。我睜開眼。拿起了電話。假如我在這里等,富春一定會打電話來,我只要呆呆地等就好了。假如有時間的話;或者是,假如我有種的話。可惜,我現在既沒時間又沒膽子,也不知道元成貴什么時候會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