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程萊下午在草場上躥下跳玩半天，早就餓了，又被香味兒這么一打臉，忍不住了，就期期艾艾的：“哥，熟了么？”

    顧老板：“熟了。”

    程萊：“咋又蓋上了？”

    顧老板：“還差點火候，轉小火。”

    程萊從灶膛里抽出一根木柴，泔水桶里一浸，滋啦一聲，又問：“不用嘗嘗咸淡嗎？”

    顧老板正想說不用，突然想起那次破孩子在電話里給他做吃播氣著他，頓時嘴角一勾：“嘗嘗也行。”

    程萊嗖一下起身拿了碗筷又跑回來。

    顧老板撈一塊rou多骨頭少的小排放碗里。

    程萊眼巴巴看著，伸手就要接碗。

    顧老板笑了笑，端著碗自己咬了一口。

    程萊：“……”不是給他的呀，尷尬地縮回手。

    顧老板點點頭：“嘗過了，咸淡正好。”

    程萊：“……哥，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和哥的咸淡，不是相同的。”語氣特別和緩，連問號都沒敢用。

    顧老板點頭贊同：“有。但是，我做飯，我說算。”

    程萊：“……哥，我也想嘗一口。”

    顧老板：“不用，我嘗了，剛好。”

    程萊：“……”

    顧老板把咬了一口的鹿排放下，重新蓋上鍋蓋，再回頭去拿碗，碗里空了。

    程萊蹲廚房門口他爹腳邊，手里捏著偷來的排骨，三兩口吃掉了。

    真香。

    顧老板：“……”那是他吃過的，還帶著牙印呢！破孩子的司馬昭之心，太明顯了。

    程老爹笑噴了。

    晚飯好了。

    燉鹿排，燒鹿rou，扒鹿筋，鹿rou丸子，清炒小油菜，鹿骨湯。

    “哇，色香味俱全四菜一湯，我哥好厲害！”程萊贊嘆。

    “你數學自學的嗎？”顧老板抄起筷子就想給人夾油菜。油菜怎么就不算菜了！憑什么歧視油菜！

    程萊趕緊攔著：“哥哥且慢動手，我先發個朋友圈。”

    摸出手機一通拍，配文：“和家人一起簡簡單單吃個鹿rou大餐。”

    然后往朋友圈里一發，只親友可見。

    顧老板眼尖地瞄到分組，當即瞇了瞇眼，摸出手機一看，嘴角一勾，還是忍不住挑刺：“簡單，大餐，語法呢？”

    程萊嘆氣：“哥哥呀，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不懂我等屁民偶爾也想凡爾賽一把的小浪漫。”

    顧老板：“……什么亂七八糟的，吃你的吧。”給人夾了兩筷子油菜。

    程萊吃一陣，扒拉扒拉手機，欣賞一陣兒寢室群里的鬼哭狼嚎，手機一扣，繼續吃飯。

    顧老板不停地給只吃rou的破孩子夾油菜。

    程萊捂住飯碗，不滿：“哥，你要再給我夾油菜我就要用自己的筷子給你夾回去了呀。”說完拿舌尖舔了一下筷子頭當做威脅。

    顧老板一筷子油菜在半空停頓了一下才拐回到自己碗里。

    顧老板不給夾油菜了，程萊終于可以放心吃rou了，低頭扒飯，碗里又多了一根油菜，他爹的筷子剛縮回去。

    程萊：“……”

    程老爹慈祥笑：“乖寶多吃菜菜，多吃菜菜長高高哈哈哈哈哈哈……”

    程萊瞬間面無表情：“……爸爸呀，我都吃了半盤子油菜啦，夠啦！”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完，爺仨一人捧一個茶缸子舒舒服服坐沙發上去了。

    程萊本來吃飽了就容易犯困，今天又累狠了，靠沙發上就開始打瞌睡，打著打著，手里茶缸子翻了，半缸子溫茶水就翻褲子上了。

    顧老板看到，想把人叫醒收拾收拾，被程老爹攔住了：“等著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程老爹輕手輕腳收拾了碎茶葉又拿走茶缸子，然后才輕輕拍他兒子，面上一臉壞笑，聲音卻溫柔極了：“來寶醒醒，你尿褲子了，快醒醒，你又尿床了……”

    顧老板：“……”

    程萊眼睛刷一下睜開坐直嘴就開始叭叭叭：“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我三歲就不尿床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即使你是爸爸瞎說也不行！”

    顧老板：“……”

    這時程萊也徹底清醒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氣呼呼地走了，伴隨著身后兩人的哈哈大笑。

    笑夠了，程老爹說：“傻乎乎的。”

    顧老板就又笑了，是傻乎乎的，太可愛了。

    這時，程萊又回來了，說：“爸爸，我明天得走了，下午論文要交稿了。”

    程老爹沒覺得怎么樣，顧老板卻笑不出來了。

    顧老板不想走，他還沒玩夠呢。破孩子他們家太好玩了呀，昨天在山溝子里下的網還沒來得及揭呢，今天抓完野雞他還親手下了套子成果還沒檢驗呢，答應邊牧虎爪的整盆雞腿還沒兌現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一看顧老板表情程萊就知道咋回事了，就跟那次套大鵝一樣，他上癮了不想走了呀。

    程老爹催著倆孩子早點睡養養精神。

    那就洗洗睡吧。

    顧老板在院子里沒精打采地刷牙。

    程萊跟著一起刷，刷著刷著，說：“哥，牙刷是我早上給你拿的，昨天晚上沒刷牙你是怎么忍受的？還吃了那么多糖。”

    顧老板：“……”啊對，昨天晚上他沒刷牙，他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顧老板心驚不已，難道他個資深潔癖被破孩子傳染了邋遢大病？

    但，忘了就是忘了，都怪昨天玩得太開心了，睡前又光顧著提防破孩子爬他的炕了。

    但不能這么說，于是顧老板刷完牙轉身就走，只給破孩子甩了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程萊嘆氣。這就是在怪他招呼不周了，問題是，晚上他也忘了呀。

    清早起床，程老爹已經做好了早飯，上回兒子要過的打鹵面，面揉得yingying的，蒜薹打鹵，放多多的rou。

    顧老板嘗一口，胃口大開。

    程萊給人說悄悄話：“這是我爸爸為數不多最拿手的飯菜了。”

    程老爹斜眼看兒子：“那我好歹也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你還一個都沒有呢。”

    程萊不愛跟人攀比這個，就說：“我可以找個手藝好的老婆，以后讓她做。”

    手藝好的顧老板瞬間對號入座，眉頭就狠狠皺了起來。破孩子竟然想讓他這么大一個老板在家里給他做飯當老婆，臉呢！再說了，這小破孩子養得起么，就憑那一個月四千二的工資？怕不是得帶著他一起啃老吧，那伯伯也太可憐了。

    當然，換換還是可以的。比如，找個手藝好的當老婆。他這么大一個老板，一個小破孩子還是養得起的，飯也會做，家里大廚還有好幾個。至于難纏老丈人要房要車，他可以的。

    顧老板面無表情發散一下思維，用力搖下頭，清空滿腦子胡思亂想，扒完一碗面，冷靜了。

    太可怕了，他居然會起了娶了這個破孩子好像也不錯的念頭！

    怎么可能呢！

    破孩子那么破，還慣會氣人的！

    雖然有時也真挺可愛的。

    第72章

    吃完早飯，程萊正想收拾回校帶的東西，就見顧老板全副武裝來找他了。

    干啥去？

    去后頭山溝子里揭前天下的網子去。

    顧老板催促：“快些，趕時間，揭一些小魚帶回去，中午在食堂吃燉小雜魚，我和崔伯伯說好了。”

    一聽崔伯伯，程萊就來了興致，還邀請老爹：“爸爸一起呀，中午一起去吃我們食堂，晚上陪我住哥的房子。”

    程老爹盛了一碗rou臊子給人當魚餌，說：“走高速來得及，可以多下一網。我就不去了，廢品場那邊得去盯兩天。”

    于是倆人就又去打魚了。

    程萊邊走邊琢磨他爹的話，說：“準是廢品場那邊又有人不老實了。”

    顧老板點頭：“這就是小地方的弊端了，員工都是沾親帶故的，容易勾勾連連。廢品場那樣的地方每天廢品的進出量都很大，資金流動快。尤其是很多東西都沒有定價，太容易做手腳了。”

    程萊點頭：“可不是么，原來爸爸說要是我考不上大學就帶我去廢品場，練幾年讓我接手，又怕我被人糊弄，就一直很發愁。”

    顧老板：“……伯伯的擔心是對的。”

    程萊：“……哥，你是不是在說我傻？”

    顧老板堅決否認：“瞎說，我們來寶兒最聰明了。”

    那言不由衷的！

    程萊：“……”又是被這個南波萬歧視智商的一天。

    被歧視了智商，程萊氣得都想坐下不走了。

    顧老板頭都不回：“不知道崔伯伯燉的小雜魚是什么樣的。”

    程萊就趕緊跟了上去。崔伯伯的手藝，肯定是好吃的！

    大步走在前面的顧老板嘴角又勾了起來。這孩子真好逗！怪不得伯伯那么喜歡逗他呢，因為看他氣鼓鼓的真的好快樂。

    那小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甚至都不用哄自己氣一氣就好了。要是再哄一哄，就等著被撒嬌吧。

    這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