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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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很快開了,但是在打開之前,我還不知道二年級小學生黃瀛子對自己之后的人生計劃全部都被打亂了。 很多事情,不管你之前有什么期望,都可能在預想之外。這個道理,我是從那一刻開始學會的。 那扇門就那樣被打開了,是禮貌的速度,不會讓人覺得怠慢,也不會太快傷到外面急迫的人。 莊遠額前的頭發(fā)微微有些擋住漆黑的眼睛,客廳拉著窗簾,沒開燈,黑色空間里的男孩子穿著淺色襯衫,更顯得他皮膚白皙。 他看見我,問:“黃瀛子,你從奶奶家回來了?” “你,你……”我舌頭打結(jié),“你怎么在這?” “這是我家,上個月和你家一起搬來的。”莊遠輕聲說,回頭看看里間臥室的方向,似乎確定了不會吵醒里面正在睡覺的人,從玄關(guān)拿了鑰匙,穿上運動鞋出來,“我聽黃叔叔說你去奶奶家了,最近快回來了。” “你、你……這是你家?那,蔣翼呢?” “蔣翼?”莊遠似乎也有一些疑惑,“蔣翼,應該在他自己家吧。” “黃瀛子你回來了?”樓下有咚咚咚上樓的聲音,頭發(fā)剪得奇短,曬成小麥色的男孩子跑上樓來,“黃叔就說你今天回來。莊遠,踢球去不?” 我站立在樓梯口,蔣翼和莊遠一左一右,一上一下。 “莊遠!莊遠說這是他家。”我迅速面向蔣翼,幾乎是在告狀。 “就是他家啊。”蔣翼一臉“你莫名其妙”。 “那你家在哪?”我有點發(fā)懵,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對面那棟樓。” “不是說住這棟么?” “變了唄。” 晴天霹靂。 “你!你騙人!”我指著蔣翼,一剎那間,憤怒、難過、失望同時涌上來。這其中有兩種情緒幾乎是從小被保護得那么好的黃瀛子從來不曾經(jīng)歷過的,我一瞬間頭腦大亂。 “我怎么騙你了?” “你!你!你答應我要住在我家對面的!” “我什么時候答應你了?” “你就答應答應了你就答應了!” 傻孩子黃瀛子自認心照不宣,把隨便一句話認定為既定事實,還不容辯駁,聰明孩子蔣翼滿心冤枉又莫名其妙。 “你!你說好我作業(yè)忘記拿的時候回家?guī)臀胰〉模 ?/br> 蔣翼一臉你無理取鬧,“那和我家住哪有什么關(guān)系?” “當然有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 “我!反正你就是騙子!”我吵架吵不贏,發(fā)作起來把望遠鏡扔向蔣翼,怒氣沖沖跑下樓。 “瀛子!” 二叔的喊聲被我拋在腦后,我跟跑了氣的氣球一樣,一溜煙到樓下,橫沖直撞在小花園里踢踢打打,還鬧不清自己到底氣什么,只是憤憤地想這種說話不算數(shù)的人我是再也不想見了! “壞人!臭蔣翼!王八蛋!說話不算話!” “哎黃瀛子你怎么了?”一塊小石子被我踢飛起來,順著石子飛去的方向,穿著格子棉布裙子的鐘念慈正站在對面問我。 之后二十幾年,鐘念慈問我這句話的次數(shù)已經(jīng)無法計算,每一次的語氣都略有不同,擔憂的,疑惑的,無奈的,好笑的……和明雨那樣要一起玩耍嬉鬧的小伙伴不一樣,念慈是那種一有什么搞不定,第一時間就想起來的人,是我無論走了多遠,都要回去尋找的人。 這個人,沒有什么搞不定。 “念慈?你怎么在這呀?”我吸著鼻子問。 “我家就住在你家樓上呀。”念慈說,“哎你怎么氣呼呼的?你書包怎么那么沉?背著不累么?” “是你住我家樓上呀?我才從奶奶家回來,我生蔣翼的氣呢,我有爆米花你吃不吃,我奶奶給我烤的,特好吃!” 念慈從我手里接了爆米花,吃一個,塞在我嘴里一個,“我奶奶也來了,她在廣場那邊曬太陽呢,她會繡手帕,你去不去看?” “繡手帕?”我立馬忘了生氣,“那咱們走吧。” “哎不著急的,你慢點。” 我在前面跑,勾了勾掉下來的書包帶,突然覺得背后一輕,回頭一看,念慈細細的手掌托起我的書包,笑瞇瞇問:“這樣是不是輕一點?” “嗯嗯!”我狂點頭,“咱倆好像在搭火車。” “嗚嗚……”念慈發(fā)出蒸汽火車鳴笛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嗚嗚!”小話癆有人說話又有爆米花吃就忘了還在生氣。我跟著念慈噴氣,兩節(jié)小火車就這樣啟動了。 第6章 和小花園遙遙呼應的是大廣場,這是家屬區(qū)里另外一個休閑娛樂的地方。不同的是,小花園是孩子們的天下,大廣場則有很多鍛煉設施,平時多是大人和長輩們來休閑娛樂。 一座航天城建成,運作良好,隨著職工來到這里聚齊的,除了子女,還有父母。 鐘念慈的奶奶從這一年開始來到航天城和他們?nèi)谌艘黄鹕睢?/br> 穿過家屬區(qū)最繁華的林蔭道,大廣場上遠遠能聽見放著悠揚的薩克斯音樂。這時候廣場落成不久,后臺cao控音響的是個年輕姑娘,品味新潮。等到我們六年級的時候,隨著廠子越發(fā)繁華,老人也越來越多,后臺cao控的變成了退休的婦女干部,大廣場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廣場,發(fā)揮它最光榮的職責,為大媽們的提供廣場舞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