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微淚流滿面地看著他：“沒?話說了吧？你不是很能?說的嗎？回答我啊！”

    汪韌很無措，演講和?培訓(xùn)都要提前準(zhǔn)備過才能?從容上臺，而現(xiàn)在，他的秘密被突然地揭開，大腦還處在宕機(jī)狀態(tài)。羅雨微在他回來前，不知道?已經(jīng)想了多久，說出口的這些話，估計(jì)都打過腹稿，才會?說得這么流暢，都不帶一絲結(jié)巴。

    汪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組織好語句去?與她辯論，他也不想辯論，知道?是自己的錯，但他能?怎么辦呢？不管在哪個時間?節(jié)點(diǎn)，把這件事告訴羅雨微，她都會?誤會?的。

    也許，那也不完全是誤會?。

    羅雨微哀哀地看著他：“汪韌，你和?我在一起，心理上是不是會?得到一種安寧？會?覺得我們是平等的，你不會?自卑，不會?愧疚，沒?有壓力，也沒?有風(fēng)險(xiǎn)，以后要是生不出孩子，把鍋扣給我就行了。”

    汪韌急道?：“我沒?有這么想！！”

    羅雨微哭喊著：“你就是這么想的！不然你為什么不說？！你們男人真的都很自私，一個兩個都一樣，一切都只為自己考慮！沈昀馳的婚禮取消了，他很搞笑，說他并?不愛那個女?孩，問我，如果他來追我，我能?不能?考慮一下。他說我生孩子很困難，應(yīng)該找一個健康的男人，什么意?思？我不健康嗎？我就是少了一條輸卵管，就低人一等了嗎？而你呢？你說你也不介意?我的身體情?況，要和?我結(jié)婚，呵呵呵呵……”

    她邊哭邊笑，近乎尖叫，“你們都把我當(dāng)什么啊？！”

    她哭得那么傷心，汪韌心亂如麻，走到她身邊，想要抬手去?抱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

    汪韌說：“雨微，我對你的心意?是真的。”

    多么蒼白無力的一句話，他自己都這么覺得。

    “我相信你現(xiàn)在對我的喜歡是真的，但這不是我們討論的范疇！”羅雨微厲聲道?，“汪韌，我再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shí)地回答我，不許再撒謊。”

    汪韌：“好，你問。”

    羅雨微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的眼睛：“當(dāng)初我住院，送到病房的第一天，你明明可以回家?的，卻選擇留下來照顧我，是不是因?為我和?你同病相憐？”

    汪韌思想斗爭許久，終是點(diǎn)頭：“是。”

    羅雨微心如刀絞，又問：“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汪韌焦灼地?fù)u頭：“我說不清楚，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羅雨微：“是在上海，還是在病房？”

    汪韌在猶豫，羅雨微逼著他：“說實(shí)話！”

    汪韌猛地抬頭，說：“在病房。”

    在病房，她都那么凄慘了，他都能?對她動?心？

    羅雨微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這一瞬心如死灰，她其實(shí)并?不在乎汪韌是不是少一個蛋，就算他真的x功能?有障礙，她都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他真的太好了，和?他在一起，她是那么快樂。

    她真正在乎的是他的蓄意?隱瞞，不能?接受的是他追求她的動?機(jī)！

    表白時那些深情?治愈的話語，如今想來就是些冠冕堂皇的屁話，句句諷刺！字字誅心！

    她哭著摘下耳朵上的耳釘，說：“我不需要你們的憐憫。”

    她又?jǐn)]下左手腕的玉鐲，說：“我不需要這種‘平等’的感?情?。”

    她找了個袋子，把兩樣首飾塞進(jìn)去?，說：“你找別人去?吧，去?婦保醫(yī)院多轉(zhuǎn)轉(zhuǎn)，會?遇到很多緣分的。”

    她又跑上二樓，說：“我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孩子，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汪韌從來沒?這么慌亂過，像個沒?頭蒼蠅似的跟著她，連聲說：“雨微，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就像電視劇里?不長嘴的男主角一樣，汪韌這么能?說會?道?的一個人，這時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羅雨微從床上抱來那只玲娜貝兒，連同袋子一股腦兒塞到汪韌懷里?，手指房門，怒吼道?：“汪韌，我不想再看見你了，你給我滾！”

    第60章 、回憶

    汪韌沒有再試圖辯解, 知道羅雨微正?在氣頭上，這時候他說什么她都聽不進(jìn)去，便麻利地“滾”了, 挽著大衣，拎著袋子, 抱著玲娜貝兒，眼看著房門在面前“砰”的一聲重重關(guān)上。

    汪韌耷拉著腦袋來到樓下，穿上大衣，把首飾袋塞進(jìn)衣兜，縮著脖子在馬路上慢慢地走。他不想回家, 又不知道該去?哪兒, 走?著走?著，一陣?yán)滹L(fēng)撲面而來，他一個激靈, 才想起自己的電腦包忘了拿。

    回頭看看那棟公寓樓, 他嘆了口氣, 想著, 過會兒再說吧, 羅雨微需要時?間獨(dú)處，需要冷靜，他其實(shí)也一樣。

    記憶里，也曾有過這樣的一個夜晚, 不過不是冬天?，而是初夏, 他的秘密被曝光了, 那一晚，他不愿回寢室, 又不想回家，怕父母擔(dān)心?，只能一個人?在街上游蕩，最后在一間網(wǎng)吧湊合了一夜。

    當(dāng)時?他很迷茫，還很憤怒，不知道天?亮以后，等待他的會是什么，完全想象不出?來事情會如何發(fā)酵。

    走?了一會兒后，汪韌找了個花壇坐下?，抱著玲娜貝兒發(fā)起呆來，玲娜貝兒沒有煩惱，永遠(yuǎn)露著憨態(tài)可掬的笑容。

    汪韌讓它面對自己，說：“她生氣了，你?說，我為什么不告訴她呢？”

    玲娜貝兒：^_^

    汪韌：“是我的錯，我不該瞞著她的。”

    玲娜貝兒：^_^

    汪韌：“我大概是在害怕吧，怕她生氣，怕她拒絕我，我果然，還是膽子太?小了。”

    玲娜貝兒：^_^

    汪韌：“但我不會放棄的，你?給我加個油，好嗎？”

    一個帥哥坐在路邊花壇上，對著粉色大娃娃自言自語，場面十分滑稽，路過的行人?都會朝他看幾眼，汪韌毫不在意他們探究的目光，只想吹吹冷風(fēng)，好讓自己清醒些。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那個女孩叫應(yīng)櫻，室友叫聶書衡。

    在事情發(fā)生以前，一切都很平靜，還很美好。

    應(yīng)櫻是個漂亮活潑的女孩，他倆還蠻聊得來，聶書衡則是他的好朋友，兩人?一起上課、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打球、一起參加學(xué)校活動……上學(xué)期間幾乎形影不離。

    聶書衡告訴汪韌，應(yīng)櫻是公認(rèn)的院花，有很多男生追求過她，但一直沒人?俘獲她的芳心?，汪韌對聶書衡說：“我最近和她有過幾次接觸，聊得還不錯，我……想去?追她。”

    聶書衡當(dāng)時?是什么反應(yīng)，汪韌已經(jīng)記不得了。

    他只記得，那年五月的一天?晚上，應(yīng)櫻約他見?面，在a大cao場上，女孩紅著臉，羞澀地說：“汪韌，我喜歡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嗎？”

    汪韌當(dāng)時?才二十歲，用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個清澈愚蠢的大學(xué)生，他心?中激動，因?為初戀的喜悅，想了一會兒后，鄭重地對應(yīng)櫻說：“我有一個秘密，必須提前告訴你?，你?聽完以后，如果覺得沒問題，我再給你?答復(fù)，可以嗎？”

    應(yīng)櫻面露疑惑，大概沒料到表白后會得到這樣一個反饋，好奇地問：“什么秘密？”

    汪韌說：“這件事，我沒和學(xué)校里的任何人?說過，算是我的隱私，我說了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只是……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可以嗎？”

    應(yīng)櫻說：“當(dāng)然，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于是，汪韌就說了出?來：“大一結(jié)束后的那個暑假，我出?了一場意外，那個……我受了點(diǎn)傷，不得不……摘除了左邊的蛋蛋。”

    應(yīng)櫻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蛋蛋？”

    “就是睪//丸。”汪韌的臉漲成豬肝色，說得很艱難，“普通男生都有兩個睪//丸，而我只剩下?右邊那一個，啊，你?別害怕，醫(yī)生說只要剩下?的那個蛋蛋是健康的，就不會影響那方面的功能，但我還是覺得，如果我們有交往的可能，我得提前和你?說一聲。”

    應(yīng)櫻驚呆了，眼睛不受控制地瞄向汪韌的褲//襠，汪韌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好像自己沒穿褲子一樣，硬生生地忍住用手去?捂的沖動。

    應(yīng)櫻思索了一會兒，說：“你?……能讓我回去?考慮一下?嗎？”

    汪韌表示理解：“當(dāng)然可以。”

    分開?前，汪韌再次提醒她，千萬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應(yīng)櫻也再次做了承諾，說不會告訴別人?。

    那聶書衡是怎么知道的呢？

    汪韌從?輔導(dǎo)員那里知悉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輔導(dǎo)員給他看了一份聊天?記錄，是應(yīng)櫻和聶書衡的微信聊天?。

    汪韌都不知道，原來聶書衡早就和應(yīng)櫻是微信好友了。

    【應(yīng)櫻】：你?是男生，我能咨詢你?一個問題嗎？

    【聶書衡】：可以啊，你?說

    【應(yīng)櫻】：假設(shè)有一個男生，因?為受傷失去?了左邊的蛋蛋，只剩下?右邊一個蛋蛋，對那方面功能會有影響嗎？

    【聶書衡】：那肯定有影響啊！

    【應(yīng)櫻】：可我在網(wǎng)上查了，說是只要剩下?的那個蛋蛋沒問題，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聶書衡】：這種不好說，你?想啊，蛋蛋的功能是什么？產(chǎn)生小蝌蚪，分泌睪酮，維持男性的第二性征

    【聶書衡】：太?監(jiān)你?總知道吧？太?監(jiān)沒有蛋蛋，第二性征就會減退，聲音變細(xì)，喉結(jié)縮小，胡子減少，也不會產(chǎn)生x欲，就是不能硬

    【聶書衡】：那少了個蛋蛋，怎么會沒有影響？至少睪酮分泌就會不足，小蝌蚪的數(shù)量也會減少，x功能肯定打折了呀！

    【應(yīng)櫻】：這么嚴(yán)重的嗎？？？[驚恐]

    【聶書衡】：不信你?再去?查查唄，問問醫(yī)生看，話說，哪個男的這么倒霉啊？只有一個蛋蛋？

    【應(yīng)櫻】：[壞笑]秘密，不能告訴你?

    汪韌是個聰明人?，一看聶書衡說的那些話，就知道他是故意在往歪路上帶。

    聶書衡也是個聰明人?，可能，在應(yīng)櫻問出?那個問題時?，他就猜到了，她說的那個人?，就是汪韌。

    聶書衡說的這些話看似有理有據(jù)，其實(shí)都是歪理，這可不是2-1=1這么簡單，醫(yī)生說了，剩下?的那個蛋蛋只要足夠健康，就會起到代償作用，會分泌足夠多的睪酮，以維持男性的第二性征，當(dāng)然不排除某些病患會被影響，但那也是因?為他們剩下?的蛋蛋本來就有毛病。

    汪韌的外表沒有任何變化?，喉結(jié)沒有縮小，聲音沒有變細(xì)，胡子也沒減少，照樣可以勃//起、射//精，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一樣，他去?醫(yī)院檢查過睪酮和小蝌蚪，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正?常范圍內(nèi)。

    汪韌永遠(yuǎn)都無法忘記那驚恐的一幕。

    初夏季節(jié)，寢室悶熱，男生們睡覺時?只蓋著薄被或薄毯，睡相都不太?雅觀。

    汪韌也一樣，他本來就怕熱，一覺睡到早上，毯子早不知道扭成什么樣了，有時?候只會在肚子上搭一個角，腿都露在外面。

    在應(yīng)櫻表白后的第三天?早上，汪韌睡在上鋪，心?里隱隱地感覺到一絲不安，猛地睜開?眼睛，一轉(zhuǎn)頭就看見?聶書衡的臉，對方站在梯子上，手里拿著一個手機(jī)，不知道在干什么。

    汪韌被嚇得瞌睡全無，問：“你?在干嗎？”

    聶書衡被抓了個現(xiàn)行，笑嘻嘻地說：“沒干嗎，想來叫你?起床。”

    汪韌：“……”

    當(dāng)天?下?午，汪韌在教室上課，收到應(yīng)櫻發(fā)來的微信，她說——

    【應(yīng)櫻】：汪韌，我考慮過了，覺得那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問題，所?以，你?的答復(fù)是？

    【汪韌】：晚上8點(diǎn)，去?cao場，我親自告訴你?

    【應(yīng)櫻】：好！8點(diǎn)，cao場，不見?不散~

    汪韌高興極了，興奮地對聶書衡說：“我要和應(yīng)櫻談戀愛了。”

    聶書衡：“……”

    那天?傍晚，同學(xué)們的微信上開?始流傳起一條八卦，說的是生物醫(yī)學(xué)工程專業(yè)某位院草級帥哥，外表高大英俊，卻患有隱疾——他失去?了左邊的蛋蛋，因?此影響了他的x功能和生育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