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我干什么？”

    “我能抱一下你么？”

    “……”

    李言說完，面不改色，好像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么話似的。

    “……”

    程曦的腦袋瞬間有些空白，她看著李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見程曦沒有回答，李言便默默的往程曦這邊挪了挪，抱著她穿著羽絨服的背部，輕輕的靠在她左側(cè)肩膀上。

    程曦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能感覺到身體受到的巨大的壓強，還有脖子上熱乎乎的氣流。

    “你……你流氓啊？！！”她有點語無倫次道。

    李言把凍僵了的臉埋在了程曦溫暖的羽絨服外套里，沉默不語。

    程曦低下頭，看到李言的兩只手，翹著蘭花指，小心翼翼抓著自己衣服。

    算了，抱就抱了吧。

    兩個人湊近一點還能取暖，免得第二天集體發(fā)燒感冒的。

    更何況——

    程曦感受著李言無限靠近的身軀。

    被帥哥抱一下，好像虧的也不是自己啊。

    院子外面的天空中，煙花爭先恐后的飛上了天空，在空中開出了一朵朵絢爛的顏色。

    程曦抬頭，看著這城市里的人們放的除夕夜的煙花。

    “哎，你說，咱們買的那些食材，你有沒有放冰箱啊，明天回去會不會變壞啊？”她問道。

    李言還是沒有說話。

    她低頭看了看。

    發(fā)現(xiàn)李言的臉正埋在自己的衣服里，發(fā)出均勻而悠長的呼吸聲。

    這人竟然睡著了！

    他竟然在這種環(huán)境中睡著了！

    他可真是個人才！

    程曦感嘆道。

    …………

    第二天的清晨。

    李言被鳥叫聲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程曦的睡臉正對著自己。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竟然在這個臨時躲藏的后院里睡了一個晚上。

    手腳早已凍得像冰塊一樣了。

    李言看著程曦臉上的皮膚，已然被一個晚上的寒冷摧殘得變得皸裂干燥，鼻頭也被凍得通紅。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把程曦整個的納入自己的胸口，并掀開羽絨服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待會回去得給她煮個驅(qū)寒的姜茶了，免得又要發(fā)燒。

    一個小時以后，太陽升高，陽光也逐漸猛烈了起來。

    程曦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一片黑。

    她忙掙扎著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躺在了李言的懷里。

    她竟然在李言的懷里睡覺！

    “你醒了？冷不冷？”李言關(guān)切的問道。

    “你……”

    “我怕你著涼……”李言解釋道。

    “咱們趕緊回家吧，已經(jīng)在這里睡了一晚上了，也不能一直在這里。”

    李言不等程曦說話，就趕緊催促道。

    就在此時，他們聽到了院子前面的屋子里面，似乎有人在說話。

    兩個人又瞬間陷入了沉寂。

    說話的人應(yīng)該是兩個老人家。

    “老頭子，你今天還要去市局門口坐著啊，這么冷的天，還是過年，要不就歇一天吧。”

    聽到這里，李言的表情瞬間凝重了，屏氣認真的聽下去。

    “家里因為李雙陽張靜這兩口子，已經(jīng)掏空了家底了，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還過什么年。”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個老人的聲音顫抖著，似乎是帶著哭腔說話。

    “沒辦法，就只能去死了。”

    “老頭子，你如果要死，我就跟著你一起死算了，咱們自己被騙了不說，還連累了兒子，他這么多年的積蓄都被我們貢獻給了李雙陽夫妻，我還有什么臉面對他！”

    “你不要自責(zé)，要怪，就怪騙我們錢的畜牲，說什么拿錢投資就可以讓我們安享晚年，才讓我們兩個上了當，我們兩個沒有養(yǎng)老保險，本是為了減輕咱兒子的負擔(dān)才這么做的，誰知道……”

    “誒，說這些也沒用，只能再去市局門口打聽打聽消息，你在家里休息吧，我走了，晚飯也不回來吃，不用替我準備。”

    程曦一邊聽，一邊偷偷觀察著李言的表情。

    只見李言的神色愈發(fā)的沉重，到最后，他幾乎已經(jīng)呆住了。

    她抬起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無聲的安慰著。

    老爺爺走了，老奶奶又關(guān)上了家門。

    李言和程曦做了個手勢，示意現(xiàn)在可以離開這里了，于是兩個人稍稍的起身，推開院子的門，離開了這個小巷。

    回家的路上，李言一直沉默不語。

    直到走到了程曦家樓下，他看著程曦，緩緩開口道：“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從小尊重的父母，他們竟然……”

    “可能，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很多事情，也不是他們自己兩個人就能推動的。”

    第79章 真相與贖罪

    李言這么問，倒讓程曦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見程曦沒有說話，李言便垂下眼眸，恢復(fù)了沉默。

    “你別想這么多，你既然這么說，就說明你確實不知道他們做的事啊。”

    “可我從小的吃穿用度，我享受的一切，都是凌駕于這些被騙的爺爺奶奶的痛苦之上的，就算我不知道，也不影響我和我的父母承擔(dān)一樣的罪惡。”

    程曦被李言這番話震驚了。

    她沒想到李言雖然沒有進入社會，卻有如此通透的邏輯思維和覺悟。

    “你有這樣的想法，已經(jīng)勝過這世上大部分人了，你可以再等等，等你父母剩余的資產(chǎn)清點完畢，依然可以把他們的欠債還清的。”

    李言又沉默了。

    他開始回憶起自己的童年。

    從他記事起，他就從來沒有在家里和自己的父母完整的吃過一頓飯。

    雖然他住著豪宅，卻永遠只有保姆照顧，從小保姆換了無數(shù)個。

    和一個保姆混熟了，就交給另一個帶。

    他印象里的父母，一直是西裝革履，珠光寶氣，渾身名牌，每日參加各種會議，慈善活動，朋友很多，幾乎每天都有應(yīng)酬。

    他的mama張靜，是一個很標準的商場女強人形象。

    而他爸爸李雙陽，年輕的時候因為一次成功的投資而名震商界，被譽為x城小超人，二十多歲的年紀，有錢有顏。

    這對夫妻的結(jié)合實實在在的是強強聯(lián)合，是x城的佳話。

    而他李言，也是帶著眾人的期待來到這個世上的。

    他抬頭，看著不遠處程曦的家。

    這幢老式單元樓，矮矮的，外面的電線雜亂無章，外墻斑駁，棕褐色的外立面，在冬日的朝陽下，顯得清冷，卻溫暖。

    他看著這幢建筑物，覺得胸口滯悶難言。

    人生一團亂麻，他覺得眼前這溫馨，和睦，平淡的生活，似乎都離自己很遙遠。

    遙遠得讓他覺得怨恨，讓他覺得惱火。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可以好好的生活。

    卻要讓他知道自己如此不堪且罪惡的過去，和注定艱辛和動蕩的未來。

    李言走到了單元樓的樓下，看著停在門口的這輛車子。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不用和我一起，我真的不想連累你。”

    李言停下腳步，對程曦珍重的說道。

    “可是……”程曦看著李言這副樣子，有些不安。

    “你不用擔(dān)心的，你就在家里等著，昨天的年夜飯沒有做成，咱們可以吃大年初一的飯。”李言擠出一個笑容，對著程曦說道。

    程曦放棄了。

    她知道，李言的尊嚴已經(jīng)不允許她再介入他的選擇。

    “那你注意安全，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