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我只是想說,你們皇家,就這么喜歡讓人含冤而死嗎?!” 第47章 索吻 他兀自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然而江禾卻不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 這場爭執(zhí)的火剛剛燒起來, 便被對方一瓢涼水盡數(shù)熄滅, 顯得他好似街邊的小丑一般,幼稚又無能。 良久,她才道:“你是要本宮可憐你嗎?” “……”裴淵瞬間沉默了, 薄唇微動,卻說不出什么來。 “本宮先前還在朝堂上公然說過, 你是殺害父皇的人, 至今群臣對你仍頗有微詞, 只是苦于拿不出證據(jù),才沒人上奏。” 她眸中神色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 “那你替江衡如何?” “我并不是想求你理解我。”他閉了閉眼, “只是……我以為你終究還是會心疼我的。” “你的身世凄苦些,經(jīng)歷慘痛些, 本宮就要原諒你的一切所作所為, 轉(zhuǎn)而來心疼你嗎?” 她面無表情地質(zhì)問著, 字字擲地有聲。 “那本宮告訴你,皇家就是這樣, 事事維護自家利益, 任何擋路的,都該死。” 她的話似乎喚醒了他久遠的記憶,他緩緩滑落在地, 整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說出的話也讓她聽不分明。 “只要你愛我……我便會忘記之前種種。” 她無意拆解他話中的含義, 翻身下榻, 似是不欲再與他糾纏。 “本宮先前的話, 聽明白了?” 他仰起頭,恰對上她那雙漠然的眼睛:“……是,你說要江衡抵罪,我會照做。” 說罷,他用盡全力般,起身擋在她面前,用一種極致的乞求眼神去看她。 “我已經(jīng)很乖了,可不可以……親親我?” 她輕笑一聲,一點點靠近他,語調(diào)勾人。 “很想要吧?” 他看著她的唇慢慢覆過來,心底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期待與欣喜,好似在大漠中行了許久,終于得見一塊綠洲。 他緊張不安地伸出手,想要去擁住她,然而下一秒,她卻在他唇邊最后一絲距離處,停下了。 隨后,她緩緩啟口。 “你也配嗎?” 他笑容一滯,剛剛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整個人如刑部門前的石雕一般堅硬,緊接著,便是席卷全身的冷汗,將他從頭到腳都浸透。 在炭火燒得旺盛的暖屋里,他卻猶如被人扔到雪地里凍上三天三夜一般,幾乎冷得沒有知覺。 “來人。” 他聽見她向外命令著什么,很快便有幾個人一擁而入,將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此人意圖冒犯本宮,打到他認錯為止。” 巨大的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奮力睜開眼,再看不到她的身影,只看到那幾張略顯熟悉的面孔。 他認出來了,那幾個人,正是被他欺壓過的小吏,此刻他們便像得了個千載難逢的報復(fù)機會一般,幾乎都要將他的骨頭打斷。 在聞到淡淡的血腥氣那一刻,他再支撐不住,竟昏了過去。 - “公子,公子……” 他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仿佛聽到有人在喚他。 “公子,您醒一醒……” 感受到肌膚上傳來的一陣清涼,裴淵緩緩睜開眼睛,瞧見紅鳶正一臉焦急地看著他,身旁則有兩名太醫(yī)在小心翼翼地給他涂著藥膏。 “公子,屬下已經(jīng)請來太醫(yī)為您醫(yī)治了,您忍一忍。”紅鳶擔憂道,又小聲抱怨,“殿下她也真是的,居然讓人把您打成這樣。” 聽得此言,裴淵面上竟陰云密布,沉沉開口:“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如此評點她?” 紅鳶心中一驚,連忙俯身認錯:“屬下知錯……” “記住,禾兒怎么做,都有她的理由。” 裴淵的語氣如平日般蒙上了層冰霜,說出的話卻與他一貫的形象大相徑庭。 “她說我該打,那我就是該打。” “她還肯打我,說明她心里還是有我。” “……是。” 紅鳶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正忙活著上藥的太醫(yī)也好過不到哪去,都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耳朵割下來,以免這首輔大人日后找茬,把他們通通殺了喂狗。 “那個……公子……”為給在場的人留條生路,紅鳶試探地轉(zhuǎn)了話題,“江衡他已經(jīng)全招了,名單也已經(jīng)替您列好了。” “他還活著么?” “活著,此人身子硬朗得很,還有力氣同屬下叫囂呢。” “好。”他兩臂一甩,拂開太醫(yī),竟欲起身向牢里走去,“她囑咐我的事,我得辦了。” “公子!”紅鳶急忙上前攔住他,“屬下知道您信守承諾,但也得身子養(yǎng)好了再去,這牢中陰冷,您又剛剛受了這么重的傷……” “讓開。”他拖著沉重的身子,冷冷道,“耽擱了,她會生氣。” “公子,您看看您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紅鳶終于忍不住,氣道,“您地位尊崇,向來呼風(fēng)喚雨,緣何為了一個女子卑微入骨,極盡討好之態(tài)!” “那本官該是什么樣子,高高在上,俯視螻蟻嗎?”他揚聲斥道,“你自己就是女子,竟也瞧不起女子?” 紅鳶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覺得,這天底下女子都該像你一樣,跟在我身后,聽話、乖順,我說什么你都認,才算配得上我?” “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嗎?” 心事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戳破,饒是在江湖風(fēng)雨中生存數(shù)年的她,也不由得緊緊攥了拳,睫羽不住地撲閃著。 一旁的兩個太醫(yī)手中拿著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直呼倒霉,只恨自己拿的不是毒藥,不能當場給自己一個痛快。 紅鳶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卻只留了一句 :“屬下不敢。” “最后一次。” 他低聲警告著,強忍著身上的痛,如尋常一般走了出去,新?lián)Q的披風(fēng)甚是寬大,不經(jīng)意間拂過了她的肩。 她便知道,此生,她都不會成為特別的那一個。 - “大人,這是根據(jù)他的口供,整理出的名單。” 見他走過來,行刑的小吏忙從桌上取來剛剛才干了墨痕的紙,殷勤地獻上去,又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待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行的“裴淵”二字時,小吏慌忙跪了下來,求饒道: “小人只是依他的口述謄抄的,絕無冒犯您的意思,請大人明鑒!” “無妨,留著吧。” 他將那紙重新還給他,又開了牢門,低頭看向那個已經(jīng)被放下來,卻癱倒在草堆上的人。 還未等他說話,江衡便扯起一個嘲弄般的笑:“首輔大人怎么出去走了一圈,瞧著比我還傷痕累累的?” 裴淵嗤了一聲:“話多。” “哎呀,莫不是被小公主給打了?真是御妻無方啊。” 他懶得與他再費口舌,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狠地拽起來向墻上砸去,又用一只手扣住他的脖頸,另一只手從身上取出張紙來。 “把這份供詞簽了,摁個手印就行。” “……什么東西,你就要我簽。”江衡掙扎無果,恨恨地瞪著他,“你可小心別把本王給弄死了,有你好受的。” 裴淵手上稍一用力,便惹得他除粗重的喘息聲外,再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聽著,先帝是徐娘子下藥害死的,當今陛下不忍處置她,便由你這做兒子的,承了這份罪。” 語畢,見他似真的有話要說,他才緩緩松開他,將他重新扔回那堆雜草中。 他猛咳幾聲,怒道:“那個瘋女人干的好事,憑什么要本王承擔?” 裴淵微微一怔,眸中有一瞬不可思議的神色劃過,追問道:“你知道?” ——難道江晏精心給他扣的一頂大帽子,竟是歪打正著了? “本王早就知道!”江衡用力一錘墻,高聲道:“她自己要給那人下藥,還辦得不干凈,讓那人提前死了,壞了本王的大計!” 裴淵看著他,不動聲色道:“本官還以為,徐娘子與先帝之間,當真是人人艷羨的一對鴛鴦呢。” “呸。”江衡啐了一口,“那人地位和愛情都想要,他想得倒美。” 裴淵好似無意間被他中傷,踉蹌幾步,胸口狠狠地痛了痛。 “不過后來,那女人就發(fā)了瘋一樣,非要本王生什么長孫來鞏固地位,本王不肯,結(jié)果你猜她怎么著?” 江衡說及此處,竟哈哈大笑起來。 “她找不來身份合適的女子,居然給眉兒灌了藥,送到了我床上,那是我meimei,我親meimei!” 裴淵皺了皺眉,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厭惡。 “本王不可能替她認罪的。”江衡輕蔑道,“眉兒是個可憐的孩子,你若非要本王這手印,你答應(yīng)娶她,把她從這個鬼地方救出去,本王就幫你。” “你覺得,到現(xiàn)在,你還有與我交易的資本?”裴淵沉聲開口,“故事聽得也差不多了,該辦點正事了。” 說罷,他上前一腳踩住江衡,又一把扼住他的手腕,眼見著就要強行將他的手指摁在那張供詞上,江衡卻激烈地反抗起來,一時間,場面似要失控。 裴淵眸中劃過一絲狠厲,手上一用力,竟生生將他的手腕處折斷! “啊——!”江衡痛呼出聲,目眥盡裂,“你、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