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你放心。”沈慧如點(diǎn)頭應(yīng)下，心想，等我打聽到那個?jian夫的身份，就是你死的那天。

    她還走到陸耀廷面前?說：“我正好要回文工團(tuán)，不如我坐牛車和你們一起走。”

    沈慧如想上牛車，陸耀廷卻?趕著牛車朝前?走。

    沈慧如沒爬上去，還差點(diǎn)摔地上。

    “牛車坐不下了。”陸耀廷淡淡道。

    把沈慧如氣的差點(diǎn)沒繃住，牛車這么寬敞，上面還墊了干凈的稻草，躺在上面肯定又軟又舒服。這么寬，卻?沒有她的位置？

    沈慧如看?著沈贏一臉享受的坐在牛車上面，覺得不能在耽誤下去了，必須趕快讓沈贏消失。

    何朝芳吃著梨子?出來，就見沈慧如不甘心的站在門口。

    陸耀廷和沈贏都坐在牛車上走遠(yuǎn)了，她還不肯回頭。

    何朝芳臉色一沉：“慧如，你忘了我和你說的話嗎？”

    何朝芳是個?很精明，也懂得取舍的人。

    她看?出來陸耀廷把沈贏寵在心尖尖疼，雖然自己看?中的好女婿被搶走，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會繼續(xù)干蠢事。

    但是沈慧如顯然沒聽進(jìn)她的勸，何朝芳那張涂了胭脂粉的臉，這會兒比鍋底還黑：“他再好也結(jié)婚了，又不肯離婚。你趁早在你們那里在物?色一個?條件差不多的嫁了，一樣能飛黃騰達(dá)。”

    “我知道了媽。”沈慧如心不在焉的點(diǎn)頭。

    何朝芳看?她沒聽進(jìn)去，還想說啥，可看?康秀玉和沈文根從屋里出來，于是閉嘴沒繼續(xù)說。

    決定待會兒回家的時?候，再好好教?訓(xùn)沈慧如。

    自己的女兒沒學(xué)會自己的精明和手段，是何朝芳最氣憤的事。

    有時?候不免都想，如果沈贏是她女兒，就憑那長?相?，啥也不用學(xué)，都能迷的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唉，打壓了那么久，還是讓沈贏跟朵花似的綻放了，這能不氣人嗎？

    牛車把陸耀廷和沈贏載到了大馬路邊的時?候，陸耀廷停車路邊的吉普車上爬滿了小孩兒。

    還有不少村民?也在旁邊，一臉好奇的拿手摸著這輛吉普車。

    沒辦法，七十年代?的小汽車太少見，平時?哪個?村子?有輛拖拉機(jī)，都是讓人羨慕的富裕村了。

    好不容易一輛吉普車停在鄉(xiāng)下，這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跑來看?人鬧。

    陸耀廷走過去的時?候，爬在車上的小孩兒，全?都被他冷冽的氣勢，嚇的尖叫著從車上跳下來。

    沈贏被陸耀廷抱上車的時?候，從鄉(xiāng)下買來的雞和兔子?，就用化肥口袋蒙住尾巴，不讓它們在車上亂拉屎。

    “這鄉(xiāng)下的老母雞，要燉野人參才最滋補(bǔ)。”沈贏問：“附近的山上，有野人參嗎？”

    “有是有，很難找。”陸耀廷一邊開車，一邊應(yīng)道。

    “那你去山上給?我挖野人參。”沈贏頓時?來了興致：“你不是喜歡野練嗎？你對?山上的地形肯定很熟，野人參肯定逃不過你的眼睛。”

    陸耀廷瞥她一眼，沈贏甜甜一笑。

    “沒空。”陸耀廷淡道。

    覺得這個?女同志最近真是越來越會使喚人了。

    他垂眼，看?著沈贏受傷的腿，濃墨的眉蹙了蹙。

    不要心疼來歷不明的女人！

    吉普車發(fā)動，朝城里開的時?候。

    沈贏還在說：“不吃野人參，我腿好的會很慢，你也不想總是把我抱來抱去吧？”

    陸耀廷又冷冷瞥她一眼，沈贏察覺他的不悅氣息，立馬安靜如雞的坐在車?yán)铩?/br>
    但是回城路途遠(yuǎn)，這車?yán)镉譀]車載音樂，也沒啥可以玩的東西，沈贏就有點(diǎn)無聊。

    她用沒受傷的腿點(diǎn)了點(diǎn)車門，覺得這輛車應(yīng)該鋪上柔軟的白色地毯，但一看?車窗外那飛揚(yáng)的黃土，就嘆了口氣。

    現(xiàn)在天熱，關(guān)上車窗會很悶，但是打開又有灰塵。

    她愛干凈，忍不住扭動著屁股，朝陸耀廷那邊躲了躲。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內(nèi)空間，因?為她的靠近，而變得狹窄起來。

    她身上的軟香，還一直往陸耀廷鼻子?里竄。

    陸耀廷又瞥她一眼，見她沖自己乖巧的笑了笑，那干凈漆黑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男人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表情淡淡的開著車，看?著有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既然今天不給?我挖人參，那就送我去商場好了。”沈贏拍了拍沾上灰塵的黑色裙擺：“我只有這一套衣服穿，我得去買幾身換洗衣服。”

    柔軟的黑色裙擺，被她用蔥白的指尖卷起來，如凝脂般的肌膚，晃花了陸耀廷的眼。

    腳下忽然踩到了油門，吉普車轟地一下超前?開，要不是系著安全?帶，沈贏會被晃出去。

    “你干嘛呀？好好的踩啥剎車？”沈贏抱怨。

    陸耀廷面色不變的掛檔，降低了車速，眼角的余光撇見她受傷的腿，沒有遭受二次傷害，這才收回目光。

    “你不是急著買衣服嗎？”陸耀廷是不會承認(rèn)自己剛才是緊張了。

    他控制好車速，還很小心的避開了路面上的坑坑洼洼，保持吉普車的平穩(wěn)后，這才說：“再不快點(diǎn)，商場就要關(guān)門了。”

    這時?候可沒夜生活，不管是商場、還是供銷社，到了晚上就打烊。

    那些上班的工作人員，更是個?個?覺得自己吃商品糧，傲氣的很。

    沒辦法，這個?年代?的物?資都要憑票，很多東西都是供應(yīng)不求的。

    陸耀廷眼角的余光見沈贏一聽說要買東西，就開心的直笑，眼睛彎成細(xì)細(xì)的月牙，卷翹的睫毛都遮不住眼里的興奮，原本緊繃的下顎線也微微緩和。

    到了商場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diǎn)。

    陸耀廷先把放在后備箱的輪椅搬下來，這才抱沈贏坐上去。

    “不錯嘛，陸耀廷，你準(zhǔn)備的真周到。”沈贏笑瞇瞇的夸贊，聲音又甜又脆：“我見過那么多細(xì)致貼心的服務(wù)，但就數(shù)你最好，能打又細(xì)心，做飯還好吃。”

    陸耀廷面無表情的推著輪椅：“除了我，還有誰讓你感覺細(xì)致體?貼？”聲音冷冷的，帶著一股寒氣。

    “很多啊，比如……”沈贏正想說自己家里的保姆和保鏢，然后忽然反應(yīng)過來，漂亮的眼尾斜飛，眼神?嬌嗔的望著他說：“你這是吃醋了？”

    “沒有。”陸耀廷表情嚴(yán)肅，他只是想套話而已。

    但她比想象中更警醒，陸耀廷若有所思的盯著坐在輪椅上的沈贏，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過分的舉動和試探，也沒有做出任何危害國家和社會的事情。

    而且今天去沈家，她還迫切的想和沈家人脫離關(guān)系。

    這個?訴求，和原來的沈贏是相?同的。

    “我身上帶的錢可能不夠，如果待會兒買東西花費(fèi)很大，能不能找你借一點(diǎn)？”沈贏從輪椅上仰頭望他，禮貌的詢問道。

    “可以。”陸耀廷低頭，黑沉深邃的雙眸鎖住她白璧無瑕的臉，見她對?自己彎唇一笑，在陽光的照射下，額頭細(xì)軟的絨毛仿佛要融化。

    “謝謝。”沈贏笑著說：“我肯定會還你錢的。”

    她現(xiàn)在算文工團(tuán)的人，會有津貼。

    但是沈贏覺得靠著二十多塊的津貼，肯定滿足不了自己的花費(fèi)和需求。

    但是76年又沒改革開放，她也不能做生意。

    如果長?久要呆在七十年代?的話，她得換個?更掙錢的工作或者事業(yè)才行。

    沈贏一邊思考著，要在七十年代?怎么賺錢？一邊用白嫩的小手，去撫摸男人赤色的手背。

    這里有道傷疤，貫穿了整個?手背，雖然長?好了，可有凸起的疤痕，沈贏下意識想撫平這道疤痕。

    溫柔而耐心的，像是羽毛的親吻。

    陸耀廷口干舌燥，一下子?把手扯了回去。

    沈贏愣住，下意識仰頭望著他。

    陸耀廷察覺到她專注好奇的眼神?，那細(xì)膩白嫩的手指，還想去摸索他手臂上的疤：“這是怎么傷到的？”

    一些殘忍的畫面在陸耀廷鬧鐘聲一閃而過，那是男人崩潰的痛苦嚎叫和寒冷鋒利的刀刃，還夾雜著小孩兒的哭聲。

    這種混亂而驚悚的畫面，讓他渾身都緊繃起來，呈現(xiàn)一種戒備的姿態(tài)。

    “這不是你該問的。”陸耀廷薄唇微抿，沉默的推著沈贏進(jìn)了商場，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漠，像快寒冰。

    沈贏眨了眨眼，也沒繼續(xù)追問。

    而是沉默著在商場里挑選著自己需要的東西，時?下最流行的服裝，護(hù)膚品還沒有全?套，沒有水乳之分。

    沈贏只能買了最好的珍珠霜，洗發(fā)水有，沐浴露沒有，也只能買香皂。

    內(nèi)衣內(nèi)褲也要買……零零總總買了一大堆，要不是陸耀廷帶足夠了錢和票，還真沒辦法回家。

    回去之前?，陸耀廷還帶沈贏在國營飯店吃了一頓飯。

    大概是剛才他的冷漠和疏離，提醒了沈贏，他是這個?時?代?的陌生人，于是態(tài)度也沒之前?友好了。

    兩人安靜的吃了頓飯，陸耀廷瞥著她，凝脂般細(xì)長?的手指，有些無聊的撐著下巴，紅艷艷的嘴唇兒微抿，像是不高興。

    他忽然說：“我給?你修個?廁所咋樣？”

    “真的？”沈贏雙眼一亮，聲音清甜酥軟：“那我還要沐浴間，要和廁所分開，廁所也不能是旱廁……”

    她真的受夠了這個?時?代?的旱廁，真是又臭又臟。

    “行。”陸耀廷干脆利落的點(diǎn)頭，到時?候找人挖個?下水道，專門處理臟東西就行。

    “洗澡要是有花灑就更好了。”沈贏有些激動的問：“這個?時?代?有花灑嗎？”

    這個?時?代?？

    陸耀廷敏銳抓住了她話里的漏洞，也是沈贏太高興，一時?間有些放松了情緒。

    “有花灑。”陸耀廷點(diǎn)頭。

    高級干凈的沐浴間和衛(wèi)生間，這個?時?代?也并不是沒有。

    只不過花費(fèi)挺大，只有大城市里和高級干部住的大院里才有這樣的設(shè)計。

    “謝謝你呀，陸耀廷。”沈贏得了好處，嘴甜的要命。

    小臉粉撲撲，眼睛也帶著靈動的笑意：“我都快要愛上你了。”

    陸耀廷臉轟的燒起來：“不要說不害臊的話，女同志矜持點(diǎn)。”

    這個?時?代?的感情都是內(nèi)斂而低調(diào)的，誰像沈贏一樣，總是把好聽的話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