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我只是陳述事實。”他瞥了下嘴,竟然給人一種委屈的錯覺。 就連謝淮也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怕說錯話惹出誤會,摸著發燙的臉低下頭。 厚著臉皮一本正經地亂說話,還要自己慣著他,也不知道剛開學時把“誠毅禮勤”掛在嘴邊的人怎么會變成這樣。 秦軼言的眼眸微垂,嘴角不合時宜地揚起,牽著他的手繼續往外走。 乘了幾站車,兩人來到離學校不遠的公園。秦軼言似乎對這里很熟悉,領著他繞了幾圈,選了一處樹蔭下的長椅。 從這兒望出去,正好是一片湖,被層層石階圍起,噴泉忽高忽低,投向空中的水花在太陽的折射下竟然形成了一道微弱的彩光。 “這是彩虹啊。”謝淮直起眼神,徑自走了過去。 秦軼言取出相機跟在他后面,調到了錄像模式。周圍還有好多拿著泡泡機的小孩,把天空點綴得眼花繚亂。氣泡隨風散開,突然撞到了謝淮鼻尖上,猝然破裂。 他低頭揉鼻子,忍不住阿嚏一聲,像只飯后給自己順毛的大貓。 屏幕后面,秦軼言看到眼前活蹦亂跳的小家伙,忍俊不禁。 如果能這樣和謝淮簡單地過完一輩子,何嘗不是他生活的最優解。 謝淮在水池蹦跶了幾分鐘,發現秦軼言還捧著相機站在后面,折回去揉了揉他的手臂:“我們坐回去吧。手不酸嗎?” “比我的測量工具輕多了。” “讓我看看你拍了什么好東西。”謝淮湊上去看。 “錄了段視頻,想以后做個剪輯送你。”他沒有賣關子。 “真的?”謝淮不禁感嘆,“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么浪漫的想法。” “這樣就能滿足你了?”他頓了頓,鄭重道,“畢竟我以前學的是設計,對創新的要求很高。” “那我就期待以后你更多的鬼點子了。”謝淮撞了下他的肩膀。 秦軼言看他挺開心的,忍不住犯嘀咕:“怎么能叫鬼點子。” 走回長椅邊,秦軼言擺好畫板,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坐下。謝淮沒有畫板,就是平時瞎涂幾筆解悶,便抱著素描本靠在他身上。 午后陽光正盛,熱氣又被微風吹散,照得謝淮身上暖烘烘的,有些犯困。看秦軼言筆下的幾何體一點點勾勒出噴泉的雛形,明暗和陰影隨著鉛筆掃過不輕不重地落下,他就知道這么多年來,秦軼言從來沒忘記過畫畫的感覺。 不過沒過幾分鐘,他還是腦袋一歪,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秦軼言并沒有動,穩穩地架著讓他睡了一會,等實在被壓得不舒服了才抬手,把他挪到長椅的靠背上。 謝淮迷迷糊糊地睜眼,聽他緩緩道來:“父親去世后我一直在逃避,因為我害怕有一天,我親手設計的房子也會像那座橋……一樣轟然倒塌。但冷靜了幾年,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割舍這份情感。只是……我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的名字。” 謝淮聽他的聲音逐漸凝重,很快就清醒過來。誠然,三代人的傳承、從小陪他長大的信仰,怎么可能隨意棄之如履。但秦軼言的處境,就好像通緝犯的家屬,天生就受到社會的歧視。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從身后抱住了秦軼言,看著畫板上的草稿小聲說:“教書同樣也是有意義的事情。只要你想做,我都陪你。” “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厲害。聽說高中那場車禍差點要了你的命,沒想到竟然還能學開車。”秦軼言反握住腰間的爪子,挑開他右手的護腕,小心地摩挲那道傷疤,“床上那次,你睡熟后,我盯著它看了很久。” 謝淮聽得臉頰發燙,埋在他背上說:“可能是因為我被撞到失憶了……無知者無畏。” “那也很不容易了。”秦軼言夸他。 “嘟嘟——”話音剛落,謝淮口袋里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因為兩人挨得很近,秦軼言也明顯感覺到振動,挺了挺腰身。 現在能有誰給自己打電話?好不容易出來約會,他不想破壞氣氛,看都沒看就把手機調到了靜音。 但對方好像不死心,幾分鐘過后又打來電話。屏幕透過薄薄的衣服口袋透出一陣亮光。 秦軼言低頭瞥了眼:“接吧。” 謝淮嗯了聲,磨蹭地取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后卻當場怔住。 是許羽凡打來的微信電話。 秦軼言也瞥到一眼,瞬間凜起眼神,一改方才溫柔的語氣:“她的不許接。” 謝淮捏緊手機,看到對話框里她接連發來的文字消息,說今晚蔣社又要約她見面。 “你和她究竟是怎么認識的?!”秦軼言的暴躁rou眼可見。 “下半年一起參加過很多比賽,見面次數多就熟了。”謝淮如實回答,“你應該知道蔣社在追她的事情。” “不是追,是談分手。”秦軼言轉身,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根據我的調查,他們短暫地在一起過。如果許羽凡單方面和你說是被追,就是在撒謊。這件事里女方不可能完全沒責任,我不排除她利用你的可能,懂嗎?” 他的話徹底撕碎了謝淮已有的認知。他放開了秦軼言,呆坐在椅子上,一邊分析其中的來龍去脈,腦中浮現的卻是一條條因分手而起的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 “可是,如果真的出事了……” “和你有關系嗎?”秦軼言搶先打斷,抬眸甩來一個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