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淮盯著那團黑乎乎的碼足足半分鐘,百般不情愿地撿起手機。 他最討厭這種被人按著做事的感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這個老教授沒轍。 “課本和配套練習買好了嗎?” 他懶得接話,走回座位邊拉開椅子坐下。秦軼言也跟著走了進去。 剛踏進一只腳就能感覺到地面上黏糊糊的不明液體,屋里一片漆黑,只有謝淮桌前亮著盞臺燈,還滿是煙酒味。 桌子被一個碩大的游戲本占據,雜書、頭戴式耳機、數據線等東西堆疊如山。地上還疊了三個吃剩的泡面桶,臟衣簍已經快溢出,衣袖和褲腿搭在邊緣。 這是一個優等生完全無法想象的世界。秦軼言看著烏煙瘴氣的寢室,翻出聊天記錄,把題號報給他。 謝淮跟著他的節奏,在對應題目上畫圈,看到足足有十三頁練習,煩躁地罵人。 秦軼言裝作沒聽見,轉而抬頭看天花板上的煙感報警器。 “你們寢室幾個人抽煙?” “無可奉告。” 他卻突然拔高聲音,嚴肅道:“把煙感報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來。” “你是我爸?”謝淮的脾氣上來了,“我又不是傻子,抽個煙都能把寢室點著。” 他身高182,又因為常年不干正事,長得人高馬大,很少在同齡人里吃虧。可當他正面近距面對秦軼言時——對方比他還高出半個頭,估計有一米九。 黑色襯衫包裹著上臂肌rou,透過曲線隱約能看出他結實的身板。 這身材,該不會是每天都在健身房擼鐵吧? 謝淮突然慫了。 “宿舍樓禁煙是為了整幢樓學生的安全著想。”他面無表情地重復,“把報警器外面的塑料袋摘下來,不然我有的是辦法。” 謝淮被他的氣勢鎮住,也知道所謂的辦法是什么,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等他走了還能再套回去,便去雜物間借來了梯子,不情愿地拆下塑料袋。 “還有裹在外面的那層保鮮膜。”秦軼言打開寢室大燈,不留情面地指出,“不要認為每個人都那么好騙。” 真他媽難纏。謝淮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打人的沖動,把煙感報警器扒了個精光,丟到他眼前:“現在滿意了吧?” “之后我還會來檢查。”他撿起地上的塑料膜,走到門邊說,“還有,我的辦公室在學業發展中心510,最遲今晚八點,過期不候。” 謝淮立刻回到書桌前亂翻一通,找上次用剩的保鮮膜,心想下次絕對不會給他開門。 不過整間寢室那么亂,能找到東西才見鬼,他只能先把梯子還了。收梯子時他還故意弄得很大聲,祝可誠被吵醒了,迷糊地咂了咂嘴:“剛才有人來我們寢了?” “討債的。”謝淮不爽地把他揪起來,“醒醒,小工程師該起來畫圖了。” “工圖掛就掛唄,反正這么難,也不是我多交一次作業就能過的。”祝可誠耷拉著眼皮看他,“況且我一節課都沒去聽過。” 謝淮順著樓梯往下爬,聞言不屑道:“第一周教的都是基礎知識,能有多難?” “臥槽?你去年考了幾分,竟敢出此妄言?” “五十八。” “這么厲害?我當年才考39,你卻只比及格差兩分。”祝可誠瞬間清醒了,激動地從床里蹦起來,完全沒注意到他扭曲的臉色,滔滔不絕道,“但凡老師發發善心你都不會掛這科。好家伙,以后我祝某可就跟您混……” “夠了!”話音未落就被謝淮厲聲打斷。他雙手握拳撐在桌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咬牙切齒地說:“這個58分就是楊文維送給我整個大學最好的禮物。你指望他撈你還不如一頭撞死!” “誒哥你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祝可誠不知道哪里觸到了他的逆鱗,嚇得趕緊認錯。謝淮怒氣未消,抓起作業本飛到他的書桌上:“晚上八點前交。” 寢室逐漸安靜下來。 第一次作業從練字開始。手繪工程圖對字體要求很高,文字仿宋,數字和字母需要與中心線保持順時針15度夾角,字高和字寬之間也有嚴格的比例。不過謝淮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也懶得翻書,抓起筆就是一頓瞎寫。 “淮哥,你有尺嗎?”身后傳來祝可誠的聲音。謝淮在筆袋里翻了一陣,除了幾支漏墨的破筆外別無他物。 老無尺之徒了。 “你就用鉛筆畫。”他指了指鉛筆六邊形的棱角,“能畫直就行了。” 祝可誠恍然大悟地哦了聲。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嗷嗷叫起來:“哥,你做到第八頁了嗎,那個8-3是個什么鬼玩意兒?為什么從側面看是個圓到正面就多出個三角形?” 說完,他還舉起圖紙對著燈光左看右看。 謝淮剛畫完,經歷十三頁圖的折磨,腦袋里嗡嗡亂叫,肚子也快餓癟了。偏偏這時好久沒洗的臟衣簍里飄來一股惡臭,激得他差點把午飯吐出來。 結果看到那些扭曲的圖形,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幾分鐘前是怎么畫的了。 “拿去,自己看。”他索性把作業丟過去,再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趕緊說,“來不及了,你直接抄我的吧。” 祝可誠就等他這句話,語畢立刻化身感恩戴德真君,拿過他的作業就是一頓猛抄。謝淮本想提醒他別全部照搬,不過想想覺得也無所謂,便靠在椅子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