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第111節
陸峮轟然心碎。 她竟然狠心至此! 紫竹憋著笑過來要接過他手里的簍子,又被天子那黑沉沉的臉給嚇了一跳。 看著女使害怕的臉,陸峮冷哼一聲,放下簍子拂袖而去。 ……待半夜他再翻窗進去! · 崔檀令有兩日沒回昭陽殿了,先前和陸峮在草地上滾了一遭,雖說有他護著身上沒沾染上什么臟東西,可想到她自個兒抖下來的那些花草,崔檀令就覺得好像有蟲子在自己身上爬。 修竹得了娘子的吩咐,給她搓澡的時候格外仔細,暖玉一樣細白無瑕的肌體上出現一點兒紅都顯得格外惹眼,眼看著因為她用巾帕給娘子搓澡時力道太大了而浮上的幾抹紅痕,不消綠枝瞪過來,修竹自個兒都有些愧疚。 “怎么停下來了?”崔檀令回頭催促她,暗暗決定今后都不會再和陸峮一塊兒胡鬧了! 修竹應了一聲,又仔仔細細地給她搓起澡來,看見那雪白脖頸下有一道淡淡胭脂色,她有些納悶兒,娘子身上一點兒胎記痣斑都沒有,這兒怎么突然冒出來個印記? 至于和天子有關什么的,修竹壓根兒沒往這方面想。 娘子昨個兒就去了祭壇,今兒兩人又只是去郊外踏春,哪兒來的時間做那檔子事? 看著修竹非常實心眼地準備搓一搓,崔檀令拂開巾帕,咳了咳:“沒事兒,這里不用搓。” 是被某人嘬出來的,過兩日就消下去了。 修竹看著崔檀令在水霧氤氳下愈發顯得酡紅嬌媚的臉,自個兒也紅了紅臉。 她想錯了,娘子與陛下……可真是恩愛! 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洗了好幾道,崔檀令愜意地躺在庭院下的藤椅上,任由溫熱日光曬著那一頭烏黑長發。 “娘娘可餓了?奴婢叫小廚房給您燉了一盅牛乳燕窩,喝一點兒吧?”綠枝看著她沐浴過后猶帶著幾分慵懶的嬌靨,溫聲問道。 崔檀令點了點頭,待真的捧了那斗彩蓮花瓷碗在手里,她又跟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別扭道:“可有多的?叫人去給陛下也送一碗吧,就說我吃不下。” 綠枝臉上笑意未變,點了點頭:“是,娘娘快些吃吧,奴婢會去安排的。” 綠枝做事兒總是很讓人放心的。 崔檀令喝完牛乳燕窩,原本熾烈的天光也柔和下來,她摸了摸干了大半的頭發,準備進屋去再睡一會兒。 睡之前還沒忘叮囑紫竹她們記得將門窗關嚴實。 關心他是一回事,不讓他進昭陽殿,那又是另一回事兒。 誰叫他故意捉弄她? 崔檀令哼了哼,在女使們溫柔小意的服侍下很快就躺在床上睡沉了。 待她睡下了,綠枝放下床幔,叮囑宮人們輕手輕腳些,自個兒則是帶著東西去了紫宸殿。 陸峮起先正在和沈從瑾他們商討恩科之事,如今大半學子都匯集到了長安城,京畿衛須得時刻巡邏,警惕有人故意鬧事。 前兩日有個書生借口自己的墨錠被偷了,鬧得租住在那間客棧的其他考生都不安生,若不是店小二手腳麻利去擋了一下,里邊兒有個考生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偏就那么巧,那個險些中招的考生在他的家鄉永州是出了名的文采風流,若真叫有心人將他的腦袋砸開了花,今后新朝不就少了一位得力的朝臣? 陸峮不想看到這樣的事再度發生,前個兒雖整治了一番各個世家,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有些小嘍啰會‘自作主張’地去猜主家的意思,從而做出些錯事來。 想到門閥朝臣們那副假惺惺認罪的嘴臉,陸峮就覺得一陣惡心。 與明顯壓著火氣的天子談論了好一會兒,沈從瑾他們自出宮去辦事了,陸峮正想端起茶盞豪飲一番,就看見胡吉祥笑得跟朵老菊花兒似地進來了。 陸峮嫌他這般笑得有傷風化,一瞧陛下虎目一豎,胡吉祥就老實了:“陛下,昭陽殿那邊兒來人給您送東西來了。” 昭陽殿? 陸峮有些驚喜,但面上還是不能表現出來,難不成是嬌小姐心軟了,想要叫他回去侍寢? “快叫人進來。” 胡吉祥默默瞥了一眼陛下那猴急的樣兒,心里邊兒嗤笑幾聲,任這天子如何威風,到了皇后娘娘面前還不是成了軟腳蝦? 唉,只可惜皇后娘娘不愛讓內侍在身邊伺候,不然他胡公公拼了全副身家也得調去娘娘身邊兒沾沾光。 綠枝提著一個紅漆葵紋食盒進來了,見天子正襟危坐,瞧著十分忙碌的樣子,輕聲道:“陛下,娘娘讓奴婢給您送了些牛乳燕窩過來。” 牛乳燕窩? 陸峮抬起頭,朝著一旁的胡吉祥遞了個眼色,胡吉祥連忙過去接住那個食盒,將里邊兒還冒著淡淡甜蜜香氣的牛乳燕窩給端了出來。 陸峮端起來嘗了一口,甜口的東西,向來是嬌小姐愛吃的。 怎么想著給他送過來了? 陸峮放下碗,狀似無意地問道:“兕奴怎么想著送這東西給我?” 綠枝未曾直視天顏,只垂著頭恭敬道:“娘娘吃著這道牛乳燕窩,覺得滋味不錯,便叫奴婢過來送些給陛下也嘗一嘗。” 說到這里,她便停下來了。 她說得的確沒錯,崔檀令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才叫她送些過來給陸峮嘗嘗的。 但是想到了什么才送這一點,綠枝頗有技巧地沒有說清,只等陛下自個兒慢慢猜去。 果不其然,陸峮聽到這話之后臉上已經帶了笑。 吃零嘴兒的時候都在記掛著他嗎? 她好愛他! 感受著殿內越來越和煦的氣氛,綠枝低頭笑著退下了。 陸峮想叫住她,說是晚間處理完事兒就回去,嬌小姐都叫人送東西過來婉轉表示對他的思念和愛意了,他一個大男人,怎么還能扭扭捏捏的? 這一回,換他來主動! 綠枝聽著天子的話,臉上的笑差些沒繃住。 娘子只是叫她送了碗牛乳燕窩過來而已,這陛下激動得怎么像是收了座金山銀山當禮物一般? 難不成真是有情飲水飽,所以這牛乳燕窩也顯得格外甜蜜些? 綠枝回去時想和崔檀令說今晚陛下會回來這事兒,無奈崔檀令還在睡著,她只得先去忙其他的事兒。 待到宮人來報說娘娘醒了,綠枝這才匆匆趕了過去,將這事兒一說。 “他要回來?”崔檀令險些將嘴里漱口的清茶給噴了出去,囫圇漱過口,她有些不高興,“我什么時候暗示他可以回來了?” 綠枝盡職微笑道:“陛下在遇上和娘娘您有關的事兒上,心思總是格外發散,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就怪她心軟唄? 崔檀令皺了皺鼻子,早知如此,還不如將那盅牛乳燕窩留著給綠枝她們分著吃了。 “待會兒就把門窗給關上,別叫他進來。”崔檀令叮囑宮人們,“若是陛下來叫門,就說我睡下了,若是被吵醒了定會不高興的。” 若是陸峮真敢進來,她就撓死他! 這般一想,雄赳赳氣昂昂的崔檀令吃得飽飽的,又去洗了個香噴噴的澡,腦海里的事兒還來不及轉幾圈兒,趴在柔軟如云的床褥間,她就又睡著了。 春天,就該是小犀牛睡覺的時候。 陸峮顯然深諳此點,特地沒在飯點的時候回來討嫌,而是在紫宸殿中將自己搓得干干凈凈,只等夜色一深,他就套上了崔檀令叫尚服局給她做的新衣裳去往昭陽殿。 打扮得這般俊俏,不怕嬌小姐不春心蕩漾! 天子的雄心壯志在緊鎖的門窗前打了水漂。 咋回事兒? 兩個守夜的宮人看著面色不善的天子,結結巴巴地將皇后娘娘的話轉述給了他聽。 陸峮眉頭緊鎖,繼而恍然大悟。 這與誘敵深入乃是反套路,嬌小姐一定是想考驗一番他的誠意。 于是陸峮去尋了根鐵絲,琢磨了一會兒,就將原本緊閉的鏤花窗給打開了。 宮人們看得啞口無言,既然陛下有這個本事,為何不去開門,反而要開窗? 待會兒他翻窗的動作不太雅觀,自然是不能叫這兩個宮人看見的。 被天子金口玉言叫下去休息的兩個宮人對視一眼,幸福地跑走了。 陸峮目光如鷹隼一般掃視一圈,遙遙與在小廚房里揉面團的樹一對上了視線。 陸峮:……她怎得老愛半夜起來揉面團?上回回來取避子丹的時候也遇見她了。 樹一:……陛下真是有病吧,有門不走偏愛翻窗。 兩人暗戳戳相互嫌棄一番,陸峮站在窗口,都能聞見自那飄渺云霧般床幔后傳來的幽幽香氣。 他利落地翻窗跳了進去。 床幔后影影綽綽露出一個曼妙身影。 陸峮十分講究地先去凈房洗了手換了寢衣,這才跳上床去抱住她。 崔檀令睡得迷迷糊糊,身后突然挨過來一個大火爐,她心里邊兒有些煩,抬起腿兒就準備給他一下。 卻被人握住了。 失去踢腿自由的崔檀令想翻身也翻不成,不由得清醒了一些,看見陸峮一口大白牙在光線昏暗的帳子內格外顯眼,不由得氣道:“你怎么過來了!” 還裝? 陸峮放開她的小腿,只是那觸感太好,像是一團暖玉,陸峮又戀戀不舍地摸了兩把:“我知道你想我了,我就回來了。” 無稽之談! 崔檀令怒目而視:“我何時說過我想你了?”厚臉皮! 陸峮只做出一副‘無需多言’的樣子:“你的情意我心疼,你的舉動還愛我。還生氣呢都不忘給我送零嘴兒吃,可不就是愛我?” 小小的一碗牛乳燕窩,卻能迸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叫陸峮只覺得心里邊兒暖洋洋的。 被人愛的感覺可真好。 陸峮咧著嘴笑得很是得意,捉住崔檀令氣得來微微鼓起的臉親了一口。 親完他也沒準備干什么,只將人團巴團巴抱到懷里:“睡吧。” 他沒想干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