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真千金的童話 第39節
祝從容皺著一張老臉,盯著她細到骨頭明顯的手腕:“得好好補補。” 好不容易養胖了一點,去了趟山里,再回來后又瘦得這么?明顯了。 “山上是不是都沒?rou吃?” “有,”王見秋仔細回答他們?,“山上天天吃羊。” “天天吃羊?”祝從容問她,“那邊的村民這么?大方嗎?” 王見秋往副駕駛瞥了眼,“祝風休買的羊。”坐在前面的人隨意撐著車窗,像是沒?聽到一樣,只能?看?見他耳廓的形狀和細碎的發?尾。 聽到是風休買的羊,梅雪和祝從容頓時一笑,說道:“他應該的。” 梅雪細軟的手指圈著她,溫柔地彎眉淺笑:“聽說烏魯兒山上會有大風雪,而你又上山去幫忙找羊了,可把我們?嚇壞了。風休當即就準備了東西?臨時上山。” 本?來不應該冒險去烏魯兒山,但他們?實在是擔心。 王見秋瞳仁微晃,抿著唇,垂著眼睛沒?有說話。 見她神色有異,梅雪自知說多了,讓她心里有了負擔,連忙說道:“也是湊巧,我們?本?來也想上山送趟物資來著,怕你們?在山上過年不方便。” 車輛一路開去了玫瑰莊園,玫瑰莊園外面的草莓都掛了果,梅雪指著上面紅彤彤的草莓說道:“小秋,風鈴小院和這里的草莓都熟了,可甜了。” 掛果極多,每顆草莓都符合畫冊上的刻板印象,紅得極其喜人。 走入院中就能?聞到濃郁的草莓香味,祝從容從旁邊拿出剪刀和籃子,順勢說道:“正好摘下來,給你做一個草莓松餅,再配一杯熱乎乎的姜撞奶。” 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嘿嘿笑起來,褶子一道道地掛在臉上,“家里燉了湯,小秋先?進去喝碗湯。”他樂顛顛地摘著草莓,一顆顆紅色的草莓落入籃子中,摞成好看?的小山。 王見秋擼了擼袖子說:“我來吧。” “怎么?用得到你呀?”梅雪嗔怪地說她,推著她進屋子里,“先?進來暖暖。” 她招手讓風休幫忙:“我們?先?進去啦。” “嗯。”祝風休笑了一下,跟在老頭子身后一起摘草莓。 祝從容有些得意地說道:“風鈴小院的草莓可沒?我這邊的甜。” “是嗎?”祝風休懶懶地拖長語調,“您偷吃了?” 祝從容當即不樂意了,把剪刀一擱,跟他講道理:“什?么?叫偷吃啊?我們?兩個老家伙天天跑那么?遠去幫你照顧草莓園,吃兩顆不是應該的嗎?” “嗯嗯,應該的。”祝風休散漫地點頭,唇邊噙著笑意,“是不是顧此失彼,故意沒?照顧好我的草莓園?” “這......”祝從容絕對不認自己有私心,他生氣道,“你這人心眼子怎么?那么?多,就不能?學學小秋嗎?” 眼底閃過一絲暗光,祝風休推了推眼鏡,用力剪下草莓梗:“不能?。” 祝從容嘟嘟囔囔半天,最后說道:“兩邊草莓差不多啦。” ...... 回到二樓房間里后,梅雪找出她的衣服,仔細疊好放在架子上,“小秋,衣服都烘熱了,幫你放在浴室里了哦。” “謝謝。”王見秋遲疑地道了句謝,梅雪好看?的眼睛注視著她,神情柔和,幾乎泛著光:“客氣什?么?。” 終于能?好好地洗個澡了。 烏魯兒山上有炕,但沒?有暖氣,更別?說澡堂了。 浴室里冷得幾乎凍傷人,他們?也不建議教?授等人洗澡。他們?本?地人都是十天半個月才好好洗一回,甚至是等天氣好些時,下山去澡堂子里好好搓一搓,將?身上的泥垢都搓出去。 只能?打熱水,在房間里簡單擦拭身體,這段日子都是這樣過來的。 花灑里的水細密流下,發?絲濕漉漉貼在臉上,她突兀想到祝風休在山上的時候,他每天晚上都要洗澡,被?嬸子們?默默吐槽城市里的孩子就是愛干凈。 她也知道祝風休喜凈,常年穿著西?裝、冷了就在外面披上大衣,還是第一次見他同一件羽絨大衣穿了這么?些天。 洗澡可以快速解決,可睡覺的時候也只能?擠在隔壁的炕上。就算他能?拿出很多錢,足夠把整個村莊都買下,但烏魯兒山就是那樣的條件,再也無法找出更好的房間。 矮矮的炕上充斥著炭火和紅磚的氣味。 難怪他總是起得最早的那個,天蒙蒙亮就能?看?到他站在屋外的身影了,樂此不疲地戲耍一群小孩子,cao作無人機從天際那邊飛到天際這邊,地上的孩童嗚啦啦吱哇亂叫,像魚一樣被?他從左邊釣到右邊。 見她醒了,也不停下幼稚的行為,反而笑著招呼她:“要不要過來玩會?” 烏魯兒山上的天空純粹、空氣里只有干凈又冷冽的冰雪,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 她接過cao作器,看?無人機像自由的鳥一樣翱翔在無邊曠野之中,無畏遠方,肆意游蕩在蒼穹之下。 * 溫熱的水流從眼睫處滴落,王見秋閉上眼睛,捧著發?絲,輕輕揉搓著發?尾上不存在的痕跡。 罕見地洗了很長時間,她從充滿香味的浴室中出來,吹干發?絲下樓。 樓下祝風休也換了身居家服,米白色連帽衛衣配休閑褲,整個人都變得年輕起來。洗好的草莓擺在盤子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 梅雪把盤子收回去,“你怎么?不給小秋留一點?” “.......”祝風休把盤子挪回自己這邊,微笑道,“就不。” 梅雪登時呆了,旋即啞然失笑,把盤子放好,又招呼小秋過來:“快,等會被?風休吃完了。” 放在腿側的手指微微蜷縮,王見秋應了聲,坐在他對面,只見那人施施然吃著草莓,笑著問她:“你不吃?” 他好像全然沒?聽到陳仕川那些話般,神情自若又坦蕩,王見秋烏黑眼眸直直盯著他,半晌眨了眨,撈著草莓,小口吃起來。 很甜......真的充滿草莓的清甜和香味,完全不水也不酸澀。 廚房里香氣四溢,白色的煙火氣息將?她籠罩,才遲來地有了些回到京市的實感。 嘴里的草莓剛咽下去,正要吃下一顆時,發?現盤子空了,祝風休手里拿著最后一顆,笑瞇瞇道:“你想吃啊?” 沒?等她說話,祝風休已經?把草莓塞入嘴里了。 王見秋:“.......”她默默道:“幼稚.......” 她對祝風休的行為舉措總是有些莫名的心虛感,隨著他行為舉措一切如常般有病,也就慢慢放下心來了。 祝風休聳聳肩,收好盤子,拿出濕巾仔細擦拭手指。 桌上擺滿了菜,祝從容還在廚房忙活,大大小小二十道菜,天上飛的海里游的地上種的,應有盡有。 “快吃,”祝從容匆匆端出最后一道清炒百合芹菜,給王見秋裝了滿滿一大勺飯,還使勁往碗里壓了壓,“餓壞了吧,多吃點。” 祝風休舀了碗湯給她:“先?喝湯再吃飯。” “哦,謝謝。”王見秋拿過勺子,小口小口喝著湯,排骨鴿子湯鮮嫩,放了天麻紅棗等中藥,以藥膳的方式食補。 梅雪眼底滿是溫柔,撐著下巴問她:“在山上一般都吃什?么?呀?” 王見秋咽下湯,唇瓣瑩亮,回她:“酸菜燉粉條。” “白色的那種酸菜嗎?”祝從容也問她,“他們?那邊的菜系以醬香濃郁出名,味道較為醇厚,吃得習慣嗎?” “還行。”王見秋點頭道,“一開始不太?習慣,吃多了就還好。” 烏魯兒山上的村民做菜大開大合,最愛做燉菜,起鍋熱油后先?放醬油,再放水,最后放入五花rou和酸菜粉條一起燉。 不像這邊做菜,習慣炒菜,最后再調味。 祝從容搓搓雙手,笑得有所保留又有點期待:“那我做菜你吃得還習慣嗎?” 怎么?這樣問?王見秋微微怔忡,卷翹眼睫輕顫,說道:“習慣的。”又瞥見他臉上的躊躇和霎時綻放的笑容,補充道:“很好吃。” “好吃啊.......”祝從容笑得不太?值錢,直接站起身來,又給她盛了一碗湯,天麻和排骨堆滿瓷白的小碗。 湯將?將?就要冒出碗沿,再裝就要溢出來了,王見秋連忙道:“夠了,夠了。” ....... 才吃完飯,又被?梅雪帶去醫院仔細檢查身體,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藥膏,抹在凍瘡上清清涼涼的,沒?有半絲油類的黏稠和癢意。 每日都被?盯著泡藥水,涂抹藥膏,凍瘡好得極快。 她徹底閑了下來,在家中被?祝從容換著花樣投喂,短短幾日,尖尖的小巴就變圓了些,消瘦臉頰也逐漸豐腴,白嫩嫩地墜在臉側。 梅雪發?現她只關注農業上的事物,每日除了處理后續事情,就只是看?書,對外界的東西?鮮少關注。 給她什?么?菜,就吃什?么?;給她搭配什?么?樣的衣物,就穿什?么?衣服。 梅雪每天都換著花樣打扮小秋,看?小姑娘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任由她撥弄長發?,心底突然萌生出一種恍惚的錯覺。 好像一直在等這么?一天,鏡子里能?看?見小姑娘明亮澄澈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和她對視。 發?絲從頭梳到尾,心也逐漸安定寧和下來。 王見秋手上的傷慢慢愈合,又恢復成了白凈的模樣。 年末,祝風休忙得腳不沾地,時常早上在京市、晚上在魔都、凌晨又飛其他地區了。 直到除夕前夜,他才說會回來。 玫瑰莊園里年味濃郁,祝從容和梅雪哼著歌貼著對聯和福字。梅雪擅寫毛筆字,展開一張紅色的紙,不需要草稿就能?信手揮墨,字跡極其漂亮娟秀。 王見秋在旁邊給她磨墨,方方正正的硯臺上磨出細膩的墨水,狼毫沾在上面,洗滿墨跡。 把方正的紅紙展開,映得人臉上都有些紅暈了。 她仔細盯著那筆走龍蛇的模樣,神情有些呆。許是這副表情太?可愛了,梅雪拉過王見秋,將?她摟在懷里,細聲細語道:“我教?你寫毛筆字,好不好呀?” “啊?”王見秋只能?發?出一個短促的疑問詞,就被?她握住了手。 手背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她握著毛筆,手指都不知道該怎么?動彈了。梅雪笑著給她見解,又捏著她的手指,一一擺好位置,輕柔語氣中帶著懷戀道:“風休小時候也喜歡看?我寫字,兩歲時就會拿著我的筆到處亂竄,四五歲時已經?寫得一手漂亮歐體.......” 王見秋垂下眼睛,任由對方握著自己的手,帶動著一起寫下“風”字........ 寫完一個“風”,梅雪又寫了一個“秋”,她看?著這兩個字,低聲說:“風休雨息,無一反跡。風休出生在一個春天,他出生的時候,我感覺外面簡直是夏天,不僅天空清朗冒出彩虹,還聞到了蓮花的香味。” “秋天時......”她抿著唇,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小秋你來寫幾個字吧。” 把毛筆塞入小秋手里,梅雪鼓勵地看?向她。 王見秋:“.......”她盯著筆尖,遲遲沒?敢下筆,直到筆尖上的墨水幾乎要掉落時,才像寫鋼筆字那樣,寫下一個“福”。 這個字筆畫太?多了,又有個封閉的“田”,寫出來后團在一塊,簡直不成字樣。 王見秋抿著唇,又寫了一個“風”,這個字簡單許多,倒像是個字了,寫得順手了,她又給寫了自己的名字“秋”。 真可愛,梅雪滿眼里都是小秋的模樣,覺得她皺眉苦惱時的模樣很柔軟可愛。 手腕的氣勢倒是學得有模有樣,但終究是沒?有練過書法,所以字跡軟塌無形。 可如果她從小也跟著學習,這時候肯定會有一手極其漂亮的書法字吧。梅雪想起小秋作業本?上干凈鋒利的字體,眼里突然冒出一絲水光,連忙挪開視線,在旁邊匆匆整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