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系學姐的白月光是我 第29節
身前人微愕,看他的眼中透了些不明所以的困擾,而還不等回答,那雙清冷的眼眸忽然越過他看向了他身后,遠山淡墨似的眉眼便在頃刻間顯露出了鮮明光亮。 “叩叩” 指節叩在門上發出輕淺聲響,未關的門迎來另一位新客。 到來之人長身玉立站于門外,眉目微抬,睇來含笑的一眼。 “阿姨,我來接楚渝了。” 李曉清恰回到客廳,一眼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臉上便溢了熱情的笑。 “以白來了呀,現在還早,要不要在家里坐會兒再出去?” 楚渝眼皮一跳,隱晦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是想要逃離當下境地的迫切。 捕捉到她的小動作,黎以白勾了一下唇,回眸溫聲道:“不用了,阿姨,我買了兩張十點的劇票,現在去的話時間剛好?!?/br> 聞言,李曉清點頭,“又去看劇呀,那你們去吧,我也正好要去上班了。” 黎以白沒急著走,而是從包里取出了一只鳳尾紋烏木盒。 “上回發現您似乎喜歡香,我前兩日恰好得了一管窖藏老山檀,香味柔和清甜,您睡前點一支用來助眠應當正好?!?/br> 李曉清亦驚亦喜地接過了那盒老山檀線香,看了兩眼后,也就不多推辭地收下了。 “以白有心了,那下回再來家里坐,阿姨給你做好吃的?!?/br> 楚渝沒忍住看她一眼。 媽,您做的飯真的能吃嗎? 李曉清臉不紅心不跳地瞥回去,“小魚,乖乖聽以白的話,在外面別惹麻煩?!?/br> 仿佛被當成了出門春游的小學生,楚渝無奈應下:“知道了。” 見她要走,一直站在一旁等她回答的人禁不住出言叫住了她,“楚渝?” 楚渝一頓,恍然抬起頭,眼角露出了一點笑。 “抱歉,今天也有約了?!?/br> 說罷,她未再停留,牽過黎以白的手轉身走出了家門。 下過雨后的天色淺青,相伴而行的一雙身影走在鵝卵石行道上,腳下還有半干未干的雨水。 黎以白看著主動握住她的那只手,眼中漾開了輕淺笑意。 “今天很開心?” “嗯。”楚渝毫不猶豫地點頭,卻沒有給出理由。 安靜片刻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轉頭看向身旁人,“學姐怎么知道我家住在哪?” “提前問過阿姨了。” “喔?!背逦罩氖肿吡藘刹?,又問,“今天要看什么?。俊?/br> 黎以白笑看她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br> 望來的一眼帶了些嗔意,似是在笑她沒有耐心,而勾起的眼尾卻仍是柔和弧度,于是楚渝乖乖的沒有再問。 兩人乘車來到離市中心較遠的一處老城區,下車后,楚渝發現眼前是一棟黛瓦青磚的茶樓。 茶樓入口處掛了一塊小牌,上用瘦金體行楷寫了“笠翁茶館”四個小字,打眼一望,隱約能見到雕花掛紅的高臺,臺上一桌二椅,分明是舊時候的戲館子模樣。 楚渝登時恍然:“戲曲?” 黎以白領她從如意門中走進,“這里人不多,你喜靜,應該不會覺得吵鬧?!?/br> 沒想到她還記著自己除夕夜隨口說的話,楚渝心中微動,低斂的眼睫輕輕扇了一下。 茶樓分為上下兩層,地方并不大,一樓錯落地擺了五六張方桌,一進門的墻上掛著一副蓑笠并十幾張木牌,木牌上用雅正的隸書寫了戲曲名,但大半都被翻過去了,只剩下寥寥幾張還顯露于外。 “來聽戲的人少,平日老板通常不開戲,只將這里當茶樓開著,除非自己想聽了才會開幾臺。”黎以白微微笑著,“今天她恰巧想聽戲,我就帶你來了。” 聽她頗為熟稔的語氣,楚渝好奇道:“學姐以前常來這里嗎?” “嗯,茶樓的老板與我母親有舊?!?/br> 閑談之間,兩人行至正廳,打理茶樓的服務生打眼望見黎以白,當先迎了上來,一面為兩人斟茶,一面笑道:“黎小姐來了,您先坐著喝盞茶,我去跟沈姐說一聲?!?/br> 黎以白略一頷首,“有勞了?!?/br> “您客氣?!?/br> 再送上了一碟糕點,服務生就匆匆走向了后院。 楚渝看的劇雖不算少,但對戲曲卻了解得不多,僅有的一些戲曲知識也是從古代音樂史課上學來的,眼下頭回來到這樣古樸雅致的茶樓,一時生了些興致,也就多打量了兩眼。 茶樓里人的確不多,除卻她們以外也就坐了兩桌,戲還沒開始,大家都在悠閑地品茶吃點心,后院有一池荷塘,冬日花葉凋零,只送來些許清風,伴著外間檐角滴下的點點積雨,佐茶倒也頗有滋味。 大約打量過四周后,楚渝收回視線,看著桌上擺的那盆鳳尾竹,心里無端理解了古代那些文人雅客的閑適,于是彎著嘴角笑了一下。 就在此時,風雨忽靜。 一道裊娜身影自后院行來,掩去些許光影,宛若壓著嵐煙細雨的低懶嗓音隨之徐徐響起。 “六年沒見,挽云的小姑娘都已經出落得這么惹眼了?!?/br> 第29章 登對 楚渝聞聲看過去, 就仿佛見到了水墨丹青中的仕女從畫里走出。 來人穿著一身月魄色的及膝棉麻裙,其外寬松地籠了一件羊毛長衫,云鬟霧鬢的發用一支木簪隨意挽著, 與這間茶館好似渾然一體,從內到外都透著股閑雅氣韻。 待女人走近,黎以白喚了一聲,“沈姨。” 沈卿來到桌旁坐下, 卻并未當先與她閑談, 而是對著楚渝看了一會兒, 隨后彎著眼尾一點頭。 “嗯,挺登對。” 黎以白微微笑起來, 向楚渝介紹:“小魚,這是我母親的好友沈卿,也是這間戲曲茶樓的老板, 你叫她沈姨就好?!?/br> 許是茶樓的氛圍實在閑適, 又或者沈卿自來便讓人感到松泛, 楚渝并未覺得拘謹,自然地隨黎以白喊了一聲,“沈姨?!?/br> 她對方才沈卿的那句“登對”有些好奇,只是到底不便細問, 目光來回梭巡了一圈,落在黎以白身上后,便又恍然明了地笑了一下。 今日她著綠袖白衫, 黎以白恰好便穿了白袖綠衫,只不過是墨綠色大衣和府綢白襯衫, 看起來沉穩里透了些隨性的慵懶,恰如其人。 未曾約定的一點默契, 讓楚渝禁不住微微彎了眉眼。 沈卿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道:“今天怎么想起來看戲?” 黎以白笑說:“夜里要去江邊看燈,小朋友喜靜,思來想去您這里便很適合消磨時間?!?/br> 沈卿嗔她一眼,“這是說我沒生意呢?” 黎以白也不辯駁,從容道:“您若愿意開嗓唱一曲,又豈會沒生意。” 聽二人談話,楚渝有些好奇,“沈姨會唱戲?” 沈卿似乎很喜歡她,拈了一塊花糕遞給她,笑道:“年輕時唱過幾曲,現在早就丟了本事了?!?/br> 黎以白微微揚眉,看著楚渝道:“沈姨年輕時是燕市戲劇院的臺柱子,二十年前離開劇院來溪市開了這間茶樓,這些年燕市還時常有人來尋她回去唱戲。” 言下之意,當家的本事怎可能說丟就丟。 楚渝接過花糕,凝眉思忖了一會兒,驚訝地問:“難道您是唱昆曲的那位‘沈停云’?” 沈停云是近年來享譽南北的一位昆曲演員,一折《驚夢》唱得冠絕當世,但凡學戲曲的幾乎沒有沒聽過這個名字的,便是楚渝也在戲曲課上看老師放過她的演出唱段。只是其人不知為何在如日中天時忽然就隱退,沒了聲息,叫許多大家為之喟嘆,不想今日竟然在這樣一方茶樓中見到了真人。 聞言,沈卿笑了一下,“很久沒人這么叫我了?!?/br> 得她確認,楚渝忍不住看了一眼黎以白。 學姐的母親究竟是什么人,能有沈停云這樣的好友?莫非也是一位戲曲大家?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沈卿笑道:“挽云是學文的,不會唱戲,但很會聽戲,當初我能進市戲劇院,也全靠她拉著我去找嚴院長試了一段戲?!?/br> 這便是知音了。 一陣鈴聲忽然響起,打破了眼下安閑,楚渝看了一眼手機,抱歉地站起了身。 “我出去接個電話?!?/br> 沈卿笑著看她走出門外,懶聲道:“你媽樣樣都好,唯獨眼光不好。所幸你看起來比她眼光要好上許多。” 黎以白亦笑,“只是還沒開竅。” 清嫵的鳳目睨她一眼,“你這么聰明,她開不開竅難道不是看你意愿?” 黎以白含笑低眸,“來日方長,總要給她一些時間?!?/br> 不知想到什么,沈卿微嘆一聲,“也是,你們年紀小,還有很多時間?!?/br> 說罷,她飲一口茶,轉了個話鋒,“自挽云去后你就再沒回過溪市,今年怎么想起回來了?” “有些舊物總是要收揀的。”黎以白說著,從包里拿出了一張有些泛黃的舊照片,“過年那幾天回了一趟老房子,在柜子里找到了這張合照,我想您應該會想留下,所以今天把它帶來給您。” 照片上是兩個鮮眉亮眼的女孩,皆穿高領衫百褶長裙,笑容一明麗一溫婉,勾手并肩,似是一雙風情迥然的并蒂蓮。 沈卿頓了片刻,徐徐接過照片,“原來這張照片在她那,難怪我后來怎么找都沒找著?!?/br> 她將照片翻轉過去,目光觸及角落里一處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圖案,垂著眼睫似是輕笑了一下。 “這是當初我進入戲劇院時她同我在劇院門口拍的,還說等我成了角兒她就要憑這張照片來找我,讓我當她一輩子的飯票。我當然知道她是在說笑,她是黎家的小姐,多少人巴著想要請她賞臉吃一頓飯都求不來,又哪里輪得到我來當她的飯票。但我當下還是極開心的,承諾等她寫出自己的戲了就做她的主角,往后她寫我唱,要讓她和我的名字一起響遍所有劇院?!?/br> 說到此,笑容忽而淡了些許,“只可惜……” 話沒有說下去。 沈卿將照片翻轉回去,低聲道:“這張照片后來一直在我手里,我以為她和齊盛離開的時候忘了拿,卻不想……到底還是記得的。” 黎以白只是安靜地聽著,未置一詞。 余光望見檐下接電話的人轉身正往回走,沈卿又慢慢笑起來,“難得你來,好好聽一出戲吧,就當替她赴約了。” 綽約清雅的身影便走遠了。 楚渝回到桌旁,就見沈卿已經走回了后院。 黎以白看著她,笑道:“去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