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行，畢竟這是我下次約你見面的理由。”

    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對面沉默了片刻，對話框上的“正在輸入中”亮了又滅，停頓許久，最終只發(fā)來了簡短的一句話。

    “不用理由。”

    黎以白略一怔，慣來波瀾不驚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意料之外的訝然神色，短暫停頓后，指尖輕叩了叩，若有所思地笑起來。

    小兔子竟然也有大膽的時候。

    不等她回復(fù)，左上角突然閃出了兩條未讀消息，退出去一看，白帆的頭像跳了出來。

    白帆：“以白，別說我沒提醒你，曲流笙應(yīng)該去找你了。”

    白帆：“她實在吵我吵得厲害，我又惹不起她曲大小姐，所以只能辛苦你了[尷尬]”

    神色微頓，黎以白眼中笑意淡去些許，問道：“怎么回事？”

    白帆：“她下午到的溪市，說給你打電話沒接，就來問我要你現(xiàn)在的住址，我也是沒辦法……”

    白帆：“別跟她說我給你通風報信了啊，不然我可就慘了。”

    一通話說完，對面的人就回復(fù)了安靜。

    幽邃的視線落在停頓的對話上，再看了一會兒，黎以白神色淡淡地關(guān)上了手機。

    第16章 來客

    楚渝抱著兔子玩偶坐在床上，眼睫低垂，指尖上下劃動，手機屏幕上五顏六色的小動物被湊成一列又消除，背景音樂里不時傳來“unbelievable”的游戲音效。

    視線略微上移，往空蕩的消息欄瞥了一眼，不出意料，還是沒等到任何回應(yīng)。

    懷中的兔子耳朵耷拉下來，耳尖輕蹭著她的手背，細微到本可以忽略不計的癢意，卻讓她想起昏暗劇院里若即若離的觸碰，思緒因此飄忽，動作也一時頓了住。

    失敗的音樂響起，關(guān)卡倒計時結(jié)束，楚渝回過神來，看著屏幕上大大的“闖關(guān)失敗”四個字，眨了一下眼，索性退出游戲，將手機扔到了一邊。

    “楚渝，別玩手機了，洗漱完早點睡覺。”

    mama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楚渝半倚在床頭，懶懶地應(yīng)了一聲，再靠了一會兒，才起身下床，推開門走到浴室開始洗漱。

    見她出了房間，李曉清邊敷著面膜邊問：“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

    “劇怎么樣？”

    “還不錯。”

    聞言，李曉清有些稀奇地斜了她一眼，“換以前你回來只會喊累，難得今天都是正面反饋，看來你和你那位校友還挺聊得來？”

    擠牙膏的手頓了一下，指尖頓時沾上了些許翠綠的薄荷味。楚渝沒吭聲，將手上的牙膏洗干凈，又往杯里接好了水，才狀似隨意地問道：“媽，今天的……”

    思索了片刻，“約會”這個詞終究沒能說出口。

    “見面是學姐提出的嗎？”

    李曉清對著鏡子將面膜的褶皺拉平，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聲，“算是吧，前兩天下班路上遇見她，才知道她正好住在我們以前的小區(qū)附近，我和她聊了一會兒，跟她抱怨你整天不出家門只知道躺在家里，她就給了我一張音樂劇的票，說知道你喜歡看劇，想約你一起去看。”

    楚渝一怔，抬起了頭。

    “你不是說是你們單位發(fā)的票嗎？”

    敷著面膜的女人掀了掀眼皮，“不那么說你怎么可能出門。”

    說完，她又轉(zhuǎn)頭叮囑道：“對了，你回頭記得請人家吃頓飯或者買個禮物，還一下人情，以后也可以一起多玩一玩。我聽你表姐說，你這位學姐成績很好，本科就靠發(fā)表核刊保研留在了你們學校，雖然你們不是一個專業(yè)的，但你到時候要考研的話也可以取取經(jīng)，多認識一下，畢竟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嘛……”

    楚渝含混地“唔”了一聲，沒再聽mama后面的碎碎念，低下頭慢慢刷起牙來，

    原來票是學姐買的……

    那她為什么不直說？

    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歡看劇的？

    帶著滿心疑問，她心不在焉地洗漱完，回到房間準備給王菲發(fā)個消息，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到家了，順便詢問一下今晚電話里要說的事，然而剛拿起手機，就見到屏幕上多了一條未讀信息。

    只四個字。

    “固所愿也。”

    ——不用理由。

    ——固所愿也。

    簡短的文字恰與她先前的回答相對應(yīng)，楚渝看著那行字，眼睫輕點，唇角無意識地舒展了一下。

    想了想，她沒有第一時間回復(fù)，指尖隨意劃動，恰切到了發(fā)現(xiàn)一欄，一只躲在傘下的黑貓剪影驀然映入眼簾。

    那是黎以白的頭像。

    她點進去一看，果然見到鮮少發(fā)朋友圈的人在幾分鐘前發(fā)了一條新朋友圈。

    “兔子很可愛。”

    隨之附了一張音樂劇劇票的照片。

    底下第一條就是白帆的評論。

    白帆：小王子里有兔子嗎？[疑惑]

    黎以白回復(fù)：有

    白帆：[疑惑][疑惑][疑惑]是嗎？難道是我記錯了？回頭我再看看

    仿佛已經(jīng)見到了女人面不改色唬人的模樣，楚渝眨了眨眼，終究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給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然后退回到主界面，點開了微博。

    離上次看微博已經(jīng)過了好幾個月，最新一條微博還是暑假快結(jié)束時發(fā)的一張劇票照片，后臺多了十幾條廣告私信，看起來就像被傳單塞滿的舊信箱。

    楚渝忽視掉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廣告，如以往一般拍了小王子的劇票照片，正要發(fā)出去時，停頓了一下，又加了一行字。

    “狐貍也是獨一無二的。”

    再看了一眼，她按下發(fā)送鍵，隨后又關(guān)上了微博。

    回到微信的聊天界面，楚渝點開黎以白的聊天框，剛要回復(fù)方才未盡的那場談話，卻見被晾了一晚上的人忽然跳了出來。

    王菲：“有空給學姐點贊沒空回復(fù)我消息是吧？！”

    王菲：“楚渝你給我出來！別隔著屏幕不出聲，我知道你在線！”

    楚渝：……

    忘了相同關(guān)注的人會收到點贊提醒了。

    楚渝嘆了口氣，知道沒辦法再裝傻下去，于是慢吞吞地回復(fù)起王菲的消息來。

    楚渝：“我才到家，剛剛洗漱去了，今晚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

    文字后緊跟了一張小狗搖尾巴的表情包，看起來很是真誠。

    雖然是實話，但是到底沒有第一時間回復(fù)，點贊還被抓了個正著，所以對方并不買賬。

    王菲：“賣萌不管用，別轉(zhuǎn)移話題！你先說你怎么會和黎以白在一起的？難道你們都發(fā)展到過年見家長的地步了？？？”

    楚渝無語，發(fā)了一串省略號，隨后將婚宴上見面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楚渝：“今天是因為我去劇院看劇恰巧碰見了學姐，所以后來一起吃了個飯，吃完飯后我們就分開了。”

    她決定隱瞞黎以白主動約她一事，免得王菲知道之后又小題大做。

    聽完她的敘述，王菲仍舊將信將疑。

    “你的意思是，你表姐和學姐以前恰好是同學，你們恰好參加了同一場婚宴，你這個八百年不出門的人難得出去一趟還恰好和學姐遇見了？世界上有這么巧的事？”

    楚渝無辜：“我也很驚訝……”

    王菲：“那重要的約會是什么意思？你很重要嗎？”

    楚渝：“我不重要嗎？”

    王菲：？

    看著那個直白又帶著一絲冷笑意味的問號，楚渝莫名有點臉熱，在好友繼續(xù)盤問之前，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

    “好了，不開玩笑了，你今晚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問話一出，原本氣勢洶洶追問不停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停頓許久，才緩慢地發(fā)來一句話。

    王菲：“也沒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太好，想找你聊會兒天。”

    楚渝微攢起眉，直覺有些不對。

    之前接到電話的時候她就聽出了王菲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只不過對方很快插科打諢混過去了，所以她也沒太在意，現(xiàn)在看來事情可能比她想得要麻煩一些。

    她琢磨著該如何措辭委婉地表達一下關(guān)心，然而打好的話還沒發(fā)出，就見到對話框里又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王菲：“不過聽完你和學姐的八卦，現(xiàn)在心情好多了。”

    楚渝：……

    楚渝面無表情地刪除了回復(fù)。

    ……

    行駛的車輛緩慢減速，停在了酒店門口，司機看著后視鏡，向車后座的人道：“你好，麓島酒店到了。”

    “謝謝。”

    黎以白付過錢后，開門下了車，酒店門口的侍應(yīng)生替她將大門打開，很是熟稔地笑道：“黎小姐，半個小時前有一位女士來找您，說是您的朋友，姓曲，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離開了。”

    似乎并不意外，女人略一頷首，“我知道了，謝謝。”

    她穿過大堂，不疾不徐地走進電梯，全透明的玻璃電梯徐徐上升，將夜色燈火盡數(shù)拋在腳下。

    手機忽然響起“丁零”的提示音，備注為小兔子的人發(fā)來了一條新消息。

    “學姐到家了嗎？”

    寡淡的神色松緩些許，黎以白打字回復(fù)：“剛到樓下。”

    “好的，那學姐到家之后早點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