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溫故緩緩抬頭,紅腫的雙眼對上林止醒的目光。 “你覺得那個學妹是我女朋友?” 他旋即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現在只喜歡男生,沒法有女朋友,我以為你知道的。” 叩叩——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酒店管理員來做身份認證。 溫故沒動,啞著嗓子說:“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林止醒有些慌張,有些不安,他怕離開后溫故就會突然消失,而他再也抓不住這人了。他垂下眼簾,取過幾張抽紙遞給溫故,“對不起,你別哭了。” “哭?”溫故沒接,看著紙巾搖頭,“要是能用哭來宣泄情緒就好了,可我的眼淚早就流干了。” 他也很想,可他做不到。 之后溫故再也不吭聲,他怕再開口,只會加深回憶與痛苦。 半晌后,林止醒嗯了一聲,起身為他留出空間。 做完認證,林止醒順利打開了房間的門,進房間后卻是思緒萬千,靠著門,沒有開燈。 他混亂的思路回到了八年前,那個白晝與黑夜更替的傍晚,他坐在桌旁反反復復想著溫琦深說的話,試圖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結果就聽見了石子砸玻璃的聲音。 他拉開窗簾,就看見他無比迫切、無比渴求能見面的男生出現在樓下,就像以蟲鳴秋夜的那個夜晚,溫故笑的意氣飛揚,站在他樓下,囂張地問他敢不敢逃跑。 林止醒當時想也沒想就翻窗下去,做出了他生命中最沖動與最大膽的行為。 可兩年后,他卻因為瞻前顧后,做不到了。 當他殘忍的說出分手的話后,林止醒一句也不敢多言了,生怕自己騰升出不舍的情緒來,讓一切都功虧于潰。可他又舍不得掛斷電話,他多想聽聽溫故的聲音,也多想跑下樓去抱他。 但他不能。 所以他在聽到溫故流著眼淚,聲音沙啞地問自己,是否舍得他的時候,他狼狽地掛斷了電話,拉上了窗簾,快步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洗臉。 他當然舍不得,怎么可能舍得,他的心近乎要徹底破碎了,仿佛被人生生掰開,往外汩汩淌出暗紅的鮮血。 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高考畢業后他被鄒吹笙和林湛輝帶離了云城,申請了英國的大學,獨自離開了中國。在無數個陰雨連綿又孤獨的深夜,他總是反反復復夢到那一天,在夢中驚醒,流下一身冷汗。 他的床鋪旁冰冷冷的。不再有個暖烘烘的人趴在他身邊淺眠,凌亂著頭發睜開一絲困倦的眼睛,湊過來靠他身上,又困又兇地說“醒哥,我來幫你把噩夢趕走,你接著睡”。 但現在林止醒坐在床上按開手機,卻沒有熟悉的搞笑表情包彈出,甚至沒有一個熟悉的聯系人。 鄒吹笙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出院后回老家修養了。林湛輝只忙于自己的工作,除了確保林止醒老老實實待在國外讀書外,幾乎不關心他的生活。 林止醒也不在乎。 他憑著一個念想拼了命的完成學業,每日實驗結束后就去打工攢錢。終于在大三期間,在鄒吹笙和林湛輝以為一切都過去了的時候,他悄悄回國去北京想找溫故。 結果人沒碰著,先知道了溫歸發生的事。 林止醒回想起自己在醫院,和溫歸道別的那一天。 在他準備推門離開的瞬間,他忽然覺得冥冥中有根命運之線,牽著他回頭多看了一眼。 那時候溫歸坐在病床上,眺望窗外,臉色和半掩的被褥一般蒼白,輕薄紗簾憑風吹拂,陽光終于傾斜地照進來,落在她明亮的眼眸里。 注意到視線,溫歸回頭笑了下。 她說:“拜拜。” 于是他也說:“嗯,拜拜。” 沒想到那一次再見,已是永別。 林止醒放下手機,把燈按開,一排燈驟然亮起,刺的他眼睛疼。他的嘴唇抿作一道直線,騰升起強烈的不知所措。 他能說什么呢?告訴溫故,當年是溫琦深用溫歸的醫藥費為要挾,讓他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 他怎么可能說得出口。 事情已經過去八年之久了,當初的不告而別也是他糟糕的決定,不是任何人的逼迫,是他自己選擇了退讓,選擇了妥協。他現在提這些事做什么,為了“邀功”,為了懇求原諒?可當年沒來得及說的話,現在再說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些缺失的話早已成為心病,成為烙印在心臟上的傷疤。 溫歸再也回不來了。 第84章 他的地圖藏在心底 “珠穆朗瑪峰大本營,海拔差不多接近5200km,途中可能會有高原反應,大家最好把氧氣瓶帶上,輕裝上陣。” 林止醒沒怎么聽進導游的話,他環顧四周,目光留在穿著單薄沖鋒衣,雙手抱在胸前,在不太舒服地咳嗽的溫故身上。 林止醒自責地揉了揉太陽xue。 昨晚爬完布達拉宮回來,溫故的體力原本就有些透支,再加上晚上較大的情緒波動,此刻自然可能高反了,頭疼得厲害,仿佛有箍子捆住了額頭。 就見那人四下望了望,找到一塊擋風的巨石背后,徑直坐下休息,他把沖鋒衣的拉鏈扯到頂,領口立起來抵御寒風。 珠峰底下的風格外猛烈,吹的衣擺能發出響聲,吹走了有些游客的頭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