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很熟嗎，他沒告訴你嗎？”

    “林止醒呢，你倆吵架啦？”

    “還是說，你單方面的朋友?”

    無數(shù)人的聲音涌入溫故的腦海，讓他揮之不去，只剩頭痛。

    林止醒抬頭剛想同溫故說什么，結果發(fā)現(xiàn)溫故正黯淡的眼神看著他，片刻后別開視線，低垂下眼簾默不作聲，看起來有點可憐。

    林止醒的心忽然被揪住。

    “明知我這么說了，為什么還要替我寫保證信，去查林程去刪帖，還揍他。”他問。

    “我討厭欠人情。”

    溫故向林止醒攤開掌心，想拿回手機，“你幫我揍過手殘，我替你修理腦殘，現(xiàn)在兩清了。”

    林止醒把他的手掌推回去，“那天我媽出差提前回家，我沒能趕上，現(xiàn)在所有社交賬號都在他們那里，沒有機會上微信。”

    溫故眼底閃過抹驚訝，就見林止醒從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機，不過和他記得的那部長得不同。

    “這部新手機我一直存著，就是以防這種事的發(fā)生。”林止醒將其解鎖，把新注冊的微信點開舉到溫故眼前。

    溫故發(fā)愣，不明白林止醒要做什么，他的視線落到屏幕上，發(fā)現(xiàn)這的確是全新的手機號注冊的微信，頭像還是初識的灰色，名字亂七八糟的。

    然后溫故就看見林止醒點開他的二維碼，用新手機掃完發(fā)送申請，然后再幫他點擊通過，動作行云流水不帶絲毫停滯。

    在溫故走神的片刻，林止醒把新手機塞到他手里，因為方才被這人握著，所以金屬殼并不冰涼，反倒是帶著他舒適的體溫。

    而林止醒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只有兩人，一個是串亂碼，另個則是……

    “明白我的意思嗎？溫故。”林止醒用低沉的聲音喊他。

    微蘇的少年聲線瞬間將溫故的耳畔環(huán)繞，讓他的耳根酥麻而漫上血色。

    “現(xiàn)在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也是唯一那個。”

    恰似寒冰的心灰意冷忽遇驕陽，溫故只感呼吸停滯的片刻后，他竟在林止醒眼里看到了難得的溫存，熱意順著目光所及之處，都暖和起來。

    溫故喉結微動，可林止醒又在他之前開口，“林程很難纏，我不想讓你惹上麻煩。”

    “我爸林湛輝婚內(nèi)出軌，所以才會有林程，但他沒有離婚，而是放棄了他的出軌對象繼續(xù)和我媽生活，”林止醒把手機收回來，吐字清晰，“因為他是偏執(zhí)的完美主義，我比林程完美，他選擇了我。”

    溫故內(nèi)心咯噔了下，他立馬想到在補習班的時候，陳哲徹告訴他的“絕對的完美”，忽然不是很滋味，“然后……怎么樣？”

    “我媽也是完美人格，受到刺激后精神出了些問題，人格更淋漓盡致。”

    林止醒表情漠然，仿佛不是在講自己的事，“溫故，我的人生是被提前規(guī)劃好的，這次考試要考第幾，多少張獎狀，和什么人交友，他們都有提前擬定，我的所有社交軟件都會被定期查看，在他們面前我沒有隱私。”

    溫故怔在原地，他突然發(fā)現(xiàn)林止醒的眼睛竟也會染上疲憊，那瞬間思緒萬千。

    “我家的事情比較復雜，但如果你想……”

    “無所謂啦。”溫故出聲打斷。

    他并不介意林止醒有怎樣的難言之隱，他也有，陳哲徹也有，每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但溫故很驚訝，林止醒愿意告訴他，鋪天壓頂?shù)闹{言背后，他尚未知曉真相，可在真相之前，他卻收獲了某個人的信任。

    有些失而復得的欣喜。

    能被交心的感覺，特別好。

    溫故的手指突然輕碰林止醒的眼角，支起身湊上前，溫熱呼吸撓癢似地落在他臉頰上，“你這幾天是不是沒睡好啊，居然有黑眼圈了。”

    林止醒的眼中略過的錯愕轉(zhuǎn)瞬即逝，仿佛眼波從未被激起波瀾，照舊靜似月光籠罩的汪洋。

    可他側垂向那修長手指、卻沒再移開的視線卻暴露了他，其實內(nèi)心已然掀起波濤。

    –

    門吱呀地被緩緩推開，緊接著昏暗的房間里傳來輕微的走動聲，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床畔蹲下。

    房間霎時恢復了寂靜，但可以聽出，黑暗里多出了一個的呼吸。

    那呼吸如同機械鐘表般節(jié)奏規(guī)律，每分鐘的頻率都沒有分秒的差別。

    沒有生命感的恐怖呼吸持續(xù)五分鐘后，窸窣響動再度傳來，那個蹲在床畔的人站起身，離開房間。

    隨后房門被反鎖。

    仿佛從未有人出現(xiàn)過。

    床上那個方才分明沉睡的男生，此時卻是翻過身，朝著天花板睜開眼睛。

    片刻后林止醒捏著眉心坐起，疲憊引發(fā)的頭疼讓他難受，密密麻麻扎進他的神經(jīng)。

    3:15

    鄒吹笙從他躺上床到現(xiàn)在，一直保持著20分鐘的頻率在做這件事，從國慶至今天，沒有哪個晚上落下。

    走進房間，蹲在床邊盯著他看，5分鐘后出門反鎖，就像設定好程序般，往復死循環(huán)。

    很早以前就有過這樣的情況。

    林止醒仍然清晰記得那還是小學，當時他于淺眠中睜開眼簾，就赫然發(fā)現(xiàn)床邊蹲著一個人，霎時毛骨悚然!

    在用銅鈴般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嘴角浮現(xiàn)著詭異的笑容，表情就像雕塑般凝固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