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72節(jié)
“不敢就好, 我是陛下的人, 這點(diǎn)你是知道的,諒你也不敢躲著我。眼下你還留在王爺身邊侍候,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想來你應(yīng)該清楚。” 蘇成背著手,企圖用?自己以?前?的威嚴(yán)震懾住小初子。若是放在從?前?,如小初子這樣的人他壓根不會用?正眼瞧。之所以?讓小初子在主?院當(dāng)差, 無非是因?yàn)樾〕踝幼鍪伦屑?xì),人也老?實(shí)?本分?,而?主?院不僅要安插監(jiān)視之人,還得有真正干活的人。 “我自當(dāng)好好服侍王爺…蘇管事放心。”小初子低著頭, 不敢看他。 他心下冷笑,如果不是實(shí)?在無人可用?, 他何至于和這么個蠢笨的東西多費(fèi)唇舌。“陛下命我等照顧好王爺, 王爺若有什么閃失,你我的人頭都保不住。眼下王妃胡作非為,誰也不知道她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 若想保王爺無虞,你我還得同?心協(xié)力。” “蘇管事, 你…你想讓我做什么,你吩咐便是。” 小初子向來膽小怕事又老?實(shí)?, 蘇成對他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當(dāng)下讓他盯緊姜覓看好蕭雋, 平日里事無巨細(xì)地向自己稟報(bào), 一有風(fēng)吹草動立馬告之。 一應(yīng)要求小初子都一一答應(yīng),蘇成見目的達(dá)到, 這才放他離開。卻不知他轉(zhuǎn)頭就把這事報(bào)給了蕭雋,蕭雋等姜覓回?來之后又將這事告訴了她。 如今府里大半都是他們的人,她倒是不太擔(dān)心蘇成的小動作。若不是還沒到和蕭昶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他們又豈能容蘇成蹦跶。 她帶了一個人回?府,蕭雋當(dāng)然知曉。 蕭雋道:“我那好皇叔怕被世人詬病,將自己醉酒之后寵幸一個低等宮女之事死死瞞著,自然更不會承認(rèn)那宮女生的孩子。那孩子被浣衣局里的一個嬤嬤養(yǎng)大,也算是揀了一條命。后來老?嬤嬤去世,她便沒了依靠,成日里被人欺負(fù),饑一頓飽一頓,是以?養(yǎng)成小偷小摸的習(xí)慣。” 姜覓心想著,那嬤嬤應(yīng)該就是小鈴鐺口里的胡嬤嬤。 宮里的人都是人精,捧高踩低,一個不被承認(rèn)的公主?,哪怕是皇家的血脈也無人尊敬,活得比個奴才還不如。更可悲的事,不僅生死沒人在意,且性命還被別?人當(dāng)成算計(jì)的籌碼。 她看著蕭雋的眼睛,腦子里浮現(xiàn)的卻是小鈴鐺的那雙眼。兩人的瞳仁一樣的黑,不過蕭雋的更為空洞幽深,而?小鈴鐺的則更為通透。 “為何這般看我?”蕭雋問。 這目光實(shí)?在是陌生,仿佛在透過他看什么人。 姜覓燦然一笑,“當(dāng)然是看你好看。別?人都說謝大公子是京中世家公子第一人,那是他們沒有見過你真實(shí)?的樣子,若不然什么京中第一公子第一美男的就是你。” 許是她提到了別?的男人,尤其是謝斐還是傳言中她的心悅之人,當(dāng)下蕭雋的眼神立馬起了變化,陡然如黑云壓城。 這還開不起玩笑了。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你天生麗質(zhì),難道還不許我夸了。我聽人說你母親當(dāng)年是京中第一美人,你這長相?都隨了她,難怪這么好看。” 蕭雋氣勢一緩,眸光微微睨向妝臺上的鏡子,鏡子里映出他的模樣。透過熟悉的五官長相?,他仿佛看到了記憶中的親人。 母親無疑是極美的,他不止一次聽父親作詩夸贊。那些詩詞總能換得母親的嫣然一笑,隔日母親便會在花圃里灑下一顆花草的種子。 父親說花圃里有多少花,便是他作了多少首詩,詩酒春花最能慰藉歲月無情,亦能抵御風(fēng)雨傾軋。他與母親最想做一對尋常夫妻,哪怕身處深宮亦想擁有自在的一方天地。 “我母親喜歡讀話本子,她最向往的就是書中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恩愛夫妻。私下底她不讓我喚她母妃,也不讓父親叫她愛妃。我叫她母親或是娘,父親則稱她為娘子。” 姜覓終于知道為什么這男人會叫自己娘子,淵源原來在這里。在他的記憶中父母恩愛,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十?八年來,他從?一個孩童長成如今的模樣,其中有著什么樣不為人知的心路歷程,有著著多少艱難的經(jīng)歷。他之所以?堅(jiān)持到現(xiàn)在,除了他自己本身的執(zhí)著與聰慧外,想來也是因?yàn)檫^去的美好在支撐他。 如果記憶中的美好被人殘忍地打碎,那他能接受嗎? “蕭雋……” 蕭雋朝她看過來,眸中似有萬千星光。 她喉嚨澀得厲害,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 這一夜和昨夜一樣,照舊是女人的罵聲和男人的哭聲持續(xù)到后半夜。夜風(fēng)所到之人,晃動的不止是樹葉,還有人心。 翌日一早,他們便要出門。 成親三日,行回?門禮。 人前?他們繼續(xù)維持著一個又蠢又壞,一個又呆又傻的人設(shè)。自打出了門,姜覓臉上的嫌棄絲毫不加掩飾。蕭雋像小可憐一樣跟在她身后,眼神空洞看上去越發(fā)的木然,如同?行尸走rou的傀儡。 一上馬車她就變臉,與蕭雋言笑晏晏。 還未近國公府,便聽到吵吵鬧鬧的聲音。 馬車一停,徐效就迎了上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說自己活不成了。她扭頭一看,毫不意外看到錢掌柜一干人等。 周圍的議論聲漸大,有人對她指指點(diǎn)點(diǎn),有人對蕭雋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不耐煩地問徐效又欠了多少銀子,徐效羞愧地伸出一雙手。 她當(dāng)然知道不可能是一萬兩,看舅舅這表情應(yīng)該是十?萬。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shù)目,可見余家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王妃娘娘,我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會借錢給徐爺?shù)摹P鞝斦f了,他無論欠多少銀子你都會替他還,你不能不認(rèn)賬吧?”錢掌柜笑瞇瞇地說著,他身后的幾人眼睛一直盯著姜覓看。 姜覓大怒,“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和我這么說話!” “王妃娘娘,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徐爺都說了……” “他說的你們找他要!你們明?知他沒錢,還要借銀子給他,那是你們傻。你們自己傻得無可救藥,怨不得別?人。我告訴你們,這錢我不還!你們有本事去衙門告我。我還告訴你們,如今我是王妃,除非你們讓太后娘娘和陛下來評理,否則這錢我不可能還!” 錢掌柜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他早知道見識過姜覓嬌縱的樣子,沒想到姜覓嫁人之后越發(fā)變本加厲。 姜覓氣呼呼地想回?馬車,被秦mama拉住。 秦mama苦苦相?勸,勸她顧及徐家的臉面,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落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還勸她忍一時之氣,哪怕是走個過場也好。 她這才一臉憤怒,極其不耐地進(jìn)?了國公府。 徐效甩開錢掌柜的手,趕緊跟上去。而?蕭雋則無人在意,像被人遺棄了一般,最后才被國公府的下人領(lǐng)進(jìn)?門。 國公府的大門一關(guān),阻絕了所有的議論與窺探。 “十?萬兩銀子,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連臉都不要了!”姜覓說。 “不是他們不要臉,而?是他們顧不上要臉了。”蕭雋說。 徐效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雖然猜測過他應(yīng)該不傻,但是親眼見到聽到之后依然極為震驚,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姜覓不由莞爾,“舅舅。” “啊?王爺說的對,他們現(xiàn)在是連臉都不要了,我聽說京外到處都是流民,朝廷拿不出銀子安撫民心,必是要想方設(shè)法弄銀子。” 所以?才會一口就想吃下十?萬兩,在他們身上多咬幾口便能解燃眉之急,當(dāng)真是好算計(jì)。若是在他們身上沒咬下rou來,只怕懸在徐家頭頂?shù)哪前训毒鸵粝聛砹恕?/br> 姜覓和蕭雋交換了一個眼色,起身告辭,說自己要回?藏嬌園休息一下。 她一走,蕭雋就向徐效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徐效哪里敢全受他的禮,連忙阻攔。 “你…這個樣子,我心里很?高興。我知道你和覓兒早就相?識,我只盼著你們夫妻同?心協(xié)力,你日后好好待她。”徐效說著,眼眶漸紅。 真是太好了。 慎王原來真的不傻,如此出色的長相?,與他家覓兒極為相?配。當(dāng)年顧徐兩家交好,義?父同?南平王情同?手足,早年確實(shí)?有過結(jié)姻親的打算。無奈嬌娘和顧世子沒有緣分?,反倒是看中了姜惟。 造化弄人哪,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是該慶幸嬌娘嫁給了姜惟,還是應(yīng)該遺憾嬌娘錯過了顧世子。 現(xiàn)在兩個小輩成了夫妻,雖然目前?處境艱難,但他瞧著慎王應(yīng)該是個有成算的。若是義?父和嬌娘泉下有知,必定會十?分?欣慰。 這會兒的工夫,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 蕭雋已從?姜覓口中得知他愛哭,當(dāng)下無比自然地給他遞帕子。他遲疑一下后接過帕子,一邊擦眼淚一邊羞赧地說自己是因?yàn)槟杲?jīng)大了,所以?眼窩子變淺了。 “情到深處,傷極落淚,皆是人之本性,我倒是很?羨慕舅舅。” 徐效聞言,眼淚更多。這孩子從?小裝傻,不能動情沒有悲歡,連哭都敢不哭,該是多么的艱難。 他這些年自毀名聲,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潤兒失蹤、嬌娘枉死、覓兒死里逃里,所有的種種無一不是壓抑。無論是他們徐家,還是顧世子和這孩子,若不能掀了頭頂上的這片天,便永無出頭之日。 “王爺,你和覓兒想做什么就盡管去做,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我雖沒什么大才能,但這些年混跡市井多少還有一些門路。” 蕭雋再次向他行禮,“多謝舅舅。” 他眼中還有淚,目光卻是堅(jiān)定與欣慰。這孩子長得如此出眾,集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夫婦之所長,氣度儀表像先太子,容貌長相?像先太子妃。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若是還在,該有多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必會還他們一個公道。” 他日大仇得報(bào),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舅舅,我眼下就有一事相?求。” 徐效忙道:“你盡管說。” 蕭雋便說起紀(jì)連和顧霖的事,聽得徐效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后是一臉的激動,連聲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 徐效雖然和紀(jì)連沒打過什么交道,但他和顧霖頗有交情。徐家沒兒子,所以?每逢顧霖上門大多都是他接待。他曾同?顧世子一起習(xí)過武,也曾和顧霖私下相?處過,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 他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道:“顧世子被救之后,外面都傳是顧家的余部?所為。近幾日京中盤查嚴(yán)密,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光是搜府就有兩次。我心里隱約有些猜測,又不敢細(xì)想。虧得你和覓兒行事謹(jǐn)慎周密,這才沒走露風(fēng)聲。” “此前?諸般隱瞞,實(shí)?在是對不住舅舅。” “不礙的,安國公府姓徐,覓兒才是徐家的主?子。何況顧世子是義?父看著長大的,說是親侄兒亦不為過。我只恨自己能力太低,日后但求不拖你們的后腿,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你們盡管開口。” 眼下禁軍與衙役們四處搜查,城中到處都張貼著紀(jì)連和顧霖畫像,出城門時更是盤查嚴(yán)格,儼然到了查驗(yàn)五官與搜身的地步。兩人一日不找到,京中便一日形勢嚴(yán)峻。如此一來只能是坐以?待斃,時日越長越是受制。 徐效怎么想,都覺得此事萬分?艱難。然而?再是舉步維艱,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別?的路可走。當(dāng)下神情更是焦灼,眉宇間又多了幾分?愁色。 “躲躲藏藏終不是長久之計(jì),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 蕭雋垂眸,道:“很?快,蕭昶就會自顧不暇了。” …… 藏嬌園中景致如故,同?府中越發(fā)殘敗的現(xiàn)狀涇渭分?明?。 姜覓進(jìn)?屋之后便讓秦mama和子規(guī)守在外間,她獨(dú)自一人入了內(nèi)室,左右打量一番后再把暗閣的機(jī)關(guān)開啟。 隨著柜子緩緩移動,露出那間小密室,也現(xiàn)出了顧霖的身影。哪怕是在密室之中,哪怕是戴著沉重的鐐銬,他卻依然站得筆直,身形雖瘦卻如松柏一般不曲不折。 姜覓上前?欲扶他,他輕輕搖頭。 “近幾日風(fēng)聲太緊,蕭雋一人行動倒是自如,若是帶上我便是累贅,是以?才拖到今日相?見,還望舅舅莫怪。” 顧霖?cái)[手,眼神溫和地看著她。 她不避不躲,回?視對方。 最近京中議論紛紛,南平王府的往事流傳與市井之中。在那些流傳中,南平王府的世子文能治國武能安邦,何等的卓爾不凡。 傳言會有夸張,但眼見更為真實(shí)?。紀(jì)連已是她見過極為內(nèi)心強(qiáng)大的人,眼前?這位形瘦而?堅(jiān)毅的中年男子更甚。她不知道一個人該有多么驚人的毅力,才會在飽經(jīng)囚禁折騰之苦后還能保持著本心與曾經(jīng)的教養(yǎng)。 哪怕是被囚禁十?幾年,哪怕是全身戴著沉重的鎖鐐銬,顧霖的一舉一動間都透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平靜與從?容。 這是一個真正的強(qiáng)者,身心皆是強(qiáng)大無比。 她將開鎖的工具擺上,“蕭雋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告訴舅舅,我得外祖父夢中教導(dǎo),已承繼徐家的機(jī)關(guān)暗術(shù)之技,蕭雋戴的獸鐐和紀(jì)先生的腳鐐都是我解開的。舅舅若是不信,我先將你手腳上的鎖解了。” 先人夢中傳技之說雖然離奇,但民間也有過此類傳說。她既說自己解開過蕭雋的獸鐐和紀(jì)連的腳鐐,顧霖自然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