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 第57節
只是他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非常像那種半夜出沒偷偷吸人精氣的小鬼,于是又羞又臊不敢發出聲響。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賀聞帆莫名其妙地醒了。 一扭頭就對上沈令的眼睛。 倒是不至于被小鬼嚇到,畢竟這只小鬼明顯更加慌張,身體動了動想逃,在發現逃不掉之后,又僵硬地坐回原地。 賀聞帆起身,哭笑不得:“怎么到這里來了?” 沈令小聲說:“睡不著……” 賀聞帆想了想:“害怕?” 沈令就泄氣一般趴回床沿,下巴搭在手背上,眨巴兩下圓圓的大眼睛。 模樣實在太招人憐了。 賀聞帆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那也不能坐地上。” 沈令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沒關系,有地毯。” “有地毯也不行,”賀聞帆拍拍床沿:“上來。” 沈令抿一抿下唇,抬眸小聲確認:“可以么?” 賀聞帆無奈地笑了笑,認真注視著沈令的眼睛:“你不介意就可以。” 第40章 于是沈令真的上來了。 他先鉆回帳篷里,把自己的枕頭抱出來,放到賀聞帆枕邊。 行云流水地躺了下后,他乖巧地側臥著,對賀聞帆彎了彎眼睛:“謝謝,晚安。” 這下換賀聞帆目瞪口呆了。 他以為沈令怎么也要再推拒個三四次才會扭扭捏捏地答應,并且會抱著被子害羞得滿臉通紅,根本不敢看他。 可沈令竟然如此坦然。 上床的速度比賀聞帆本人還要快,瞬間把這張床據為己有,沒有半點客氣。 賀聞帆不禁想到,每次洗完澡,沈令像支小火箭一樣咻地鉆進帳篷里,積極醞釀睡意的樣子。 從前看了只覺得可愛。 現在才發現,這孩子對睡眠是真心的。 只要能睡得好,他可以沖破一切阻礙,哪怕世俗的隔閡。 賀聞帆喉結動了動。 現在一切壓力都來到了他自己身上。 其實賀聞帆真的不介意和認識的人睡一張床,從前大學做野外探險,和陳宇他們在草墩子里睡一晚,他都不覺得有什么。甚至那些日子是人生里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所以現在應該更加無所謂才對。 家里環境舒適,床大而寬闊,沈令瘦瘦小小一只占不了丁點位置,根本不會對自己造成影響。 甚至沈令洗過澡,整個人香香軟軟的,比野外植物潮濕的腥氣好聞不知多少,他還有什么可挑剔的。 但好像就是因為沈令香香軟軟。 賀聞帆一怔,恍惚間發現了事情的真諦。 正常朋友不會讓人動情,潮濕的草木也不會,本質不在于環境,而關乎心境。 賀聞帆僵硬地躺下來,和沈令隔著足夠再躺下一個成年男性的安全距離。 他稍稍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 可沈令的模樣還是牢牢印在了腦海里,鼻尖翹翹的,睫毛密密的,眉毛細細的,閉著眼睛時眼線拉得長長的,怪不得平時看人時眼睛那么大。 賀聞帆顫抖著呼出口氣,克制地將被子分了一半在沈令身上。 可沈令竟然順著熱源靠了過來! 還抱住了他的胳膊! 賀聞帆血壓瞬間要沖破天靈蓋。 他緊握住胸前的被子,手背上青筋突出,腦海里亂成一團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空無比寂靜時,他悄聲開口:“沈令你……你不是在帳篷外睡不好嗎?” 他知道沈令是因為害怕才會縮在自己身邊,他原本只是想說如果還是睡不好的話,他可以陪沈令去帳篷里。 說起來,他一次都沒進過沈令的帳篷,那個獨屬于沈令的小東西,像是他筑起的壁壘,輕易不接納其他人。 賀聞帆忐忑地等著沈令的回答,聽空氣里流動的氣息。 可過了好久都沒等到,整個房間悄無聲息,沈令甚至連半點動彈都沒有。 賀聞帆輕輕側頭,看到沈令半張臉埋在他的胳膊里,呼吸勻稱,眼珠輕微地轉動,像是已經開始做夢了。 賀聞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他竟然就睡著了?! 但轉念一想也無可厚非,現在時間太晚了,早已超過沈令體力可以支撐的極限。他今天又被狠狠嚇過,確實不會像賀聞帆那樣還有精力胡思亂想。 賀聞帆嘆了口氣。 他就這么僵硬而筆直地躺在床上,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能調整呼吸穩定情緒。 只是被沈令這么纏著,鼻尖縈繞著沈令的氣息,賀聞帆沒辦法產生絲毫睡意。 他強忍了大半夜,終于在凌晨四點忍無可忍,輕手輕腳逃出來,去了趟洗手間。 是他讓先沈令上來的,一切罪惡的起因都是他自己,所以他活該承受這種煎熬。 洗完澡回來時,房間里一片黑暗,沈令帳篷外的小燈設定了每天早上五點自動斷電。 賀聞帆摸了下燈泡,冰冷毫無溫度,說明已經斷電好一會兒,他才驚覺自己原來在洗手間里待了那么久。 他絕望地閉了閉眼,摸黑上床,卻找不到自己的枕頭的了。 賀聞帆驚疑收手,怕吵醒沈令不敢動作太大也不敢開燈,只能耐心地靜坐片刻。 等到視線適應黑暗,他才終于找到自己的枕頭。 ——在沈令的懷里。 沈令用抱賀聞帆胳膊同樣的姿勢,深情地抱著那只枕頭,睡夢中撇了撇嘴,似乎在嫌棄枕頭冰涼的面料不如賀聞帆體熱。 賀聞帆石化在原地。 繼全自動人體拐杖后,他又在沈令那里開發出了新的功能——自發熱人rou抱枕。 很好。 賀聞帆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坦然接受了。 沈令這一覺睡得不錯。 算得上在帳篷外睡得最香的一次。 只是因為睡眠時間不夠,后半夜又有點冷,不如剛入睡那會兒溫暖,稍微削弱了一丟丟體驗感。 醒來時賀聞帆已經不在房間了,沈令迷蒙中摸到冰涼的床單,一個激靈醒過來。 雖然昨晚的恐懼已經基本消散,但過于空曠寂靜的環境依然讓他有些不安。 他緊張兮兮地下床,推開門找賀聞帆。 賀聞帆站在陽臺上,他換了正裝,像是準備出門,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是一件挺括的白襯衫。 巨大的落地窗透進大片刺眼白光,把賀聞帆側臉的輪廓融化得模糊不清。 他微微低著頭,靜靜聽對面說話,只時不時短促地應兩聲,尾音冰冷,顯得整個人都沒有溫度。 沈令停住了。 他扒著門框,猶疑著不敢上前。 賀聞帆側了側身,撞上沈令的視線時頓了一秒,而后干脆地掛斷電話,走過來。 “醒了?” 沈令呆呆地點頭:“嗯……” 賀聞帆就笑了笑,像是四周的色彩都活泛過來了似的,忽然就擁有了生命力。更顯得剛才講電話時冰冷的樣子,像沈令在夢里看見的。 “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賀聞帆問。 沈令搖頭:“沒有,謝謝你呀。” “睡得好嗎?”賀聞帆又問。 “特別好,”沈令靦腆地笑著:“我一晚上都沒醒,連做什么夢都不記得了,說明一直在深度睡眠。” 賀聞帆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沈令。 沈令眨眨眼:“怎、怎么?” 賀聞帆卻抬手捏了一下他右邊臉頰,低笑著:“我想也是。”說完轉身往餐廳走。 沈令吃痛地捂住臉頰,不明所以,去洗手間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右臉睡出好大一片印子。 一看就是睡覺完全沒翻身,在枕頭上貼了一晚才能烙印下來的深度。 怪不得有點疼呢…… 沈令耳根又紅了,羞臊地搓了搓臉,可等到徹底洗漱完,連護膚露都擦好了,這些印子也沒怎么消下去。 沈令湊近鏡子扒拉著臉皮,開始擔憂了,要是一直不消要怎么見人呢,沒得讓別人以為他是個大懶漢,一天要睡多久呢。 他憂心忡忡地回到餐桌前,坐在賀聞帆對面,賀聞帆遞給他一碟蒸餃,他也吃得沒滋沒味。 “你要出門嗎?”他不太想吃飯,就跟賀聞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