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 第55節
他溫和地問。 池蔚然何其敏銳的人,又那樣了解她,寧瀟的話外音,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但他能摸到其中脈搏。 黑色轎車在雪夜里飛奔,路燈一盞盞快速閃過,寧瀟看得清他所有細微的神態變化。 她曾經很期待的,看到他那層外殼碎裂。 偏偏發生在這個當口。 “我……”寧瀟卡殼了一秒,也笑了,“你找茬吵架?” 她頓了話頭,又道,“難道你想說未來有可能跟我組建家庭,然后讓我用一輩子來還……這種話?” 話出口的瞬間,寧瀟意識到,她抽掉了減震。 因為她模模糊糊地找到了他怒火的起點,下意識用來當了武器。 他們之間的默契碎了一角。 雖然沒有細究原因,池蔚然的神情……確實讓她后悔了。 寧瀟很難描述她看到的。 似是接近觸到薄弱深處的震動,沉到底的怒意夾雜著錯愕。 可話既已出,她也無法追回。 更不巧的是,車已經停在了公寓樓下,大氣都不敢出的司機也沒開口,整個車內唯有她的尾音繞梁。 寧瀟已經找不出合適的時機補救了。 “好。” 池蔚然點頭。 他扣著她沒受傷的手腕,拉著人一路往里走,上電梯,摁下頂樓樓層,神色陰沉到極點。 “沒有答案那就來找。”池蔚然根本沒在聽她說什么,想起什么,輕而淡地冷笑:“等你有了丈夫,我就是婚外情對象,到時候想約你還得找時間。” 叮。 池蔚然說完這句話, 電梯剛好到了。 門一開,震驚到大腦空白的寧瀟被拽了出去,腳步都跌跌撞撞。 在指紋鎖開了的那秒,她才意識回籠。 ——這里是池蔚然在上東區的家。 這個戶型她都記得。以前池蔚然帶他們三個一起來跨過年,是5b5b的絕佳戶型,有閣樓和地下室,曼哈頓的頂級夜景盡收眼底。 池蔚然拽著她走到灰色流理臺旁,那上面有幾個滿滿當當的袋子,是管家放在這的生活物資,他直接把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面。 “池……”寧瀟皺著眉,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就被人壓在大理石臺上,他的吻帶著洶涌的怒意,像一場裹著閃電的暴雨,劈頭蓋臉地襲向她。 唇角被磕破,她仿佛本能回歸了小獸,迅速狠咬了回去,血腥味同時在兩人唇齒間爆開。 池蔚然稍稍離開一些,左手撐著臺沿,把她牢牢錮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又抬手抹過唇邊,舔了舔傷口,笑了下,尾音勾人。 “太輕了。” 他扣過寧瀟后腦勺,將人猛地拉近,深然的眉骨遮住他黑眸全部情緒。 “用力一點咬,上面和下面都是,”池蔚然笑意深了些,唇貼著她的,卻又不吻下去,似有若無地吊著距離,一幅浪蕩作派,:“我們這種關系的話,有義務讓對方開心吧?會口嗎?” 寧瀟任其動作,聞言忽然抬手摟住他腰,笑得很甜。 “會的,以前練過,你要試試嗎?” 要氣人誰比得過她。 池蔚然知道她是在瞎說。 即使知道,他太陽xue依然氣得突突直跳。 手機還適時響起。 他沒理,抓過寧瀟吻下去。這次她也沒再讓,把這個血腥的吻變得更暴力了點。 她一個橫肘過去,池蔚然也沒躲,硬生生接下了。 這下激戰成真。 寧瀟直接跟他打了起來。 池蔚然一手摁著她,一手扣著她腰,但也沒法完全阻擋寧瀟的攻勢,她那退了四成功力的一拳一腳,全扛下來他也要掉層皮。于是兩個人從流理臺一路趔趄到落地窗旁,雙雙跌到柔軟的羊毛花紋地毯里。 池蔚然下意識撈起她燙傷那只手,被人抓準時機翻身而上,寧瀟跨坐在他身上,冷笑。 “池蔚然,我還沒跟你細算賬呢,你當年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一個解釋也沒有,我們有誰多問一句嗎?” 池蔚然一句話還沒出口,之前停了的鈴聲又開始響起。 他低聲罵了句,接起:“忙著,別打了!” 對面施落嶄剛起了個頭,電話就被暴躁摁斷了。 他怔愣了一瞬,又驚又喜。 這才多久,竟然就開始發瘋了,從那呼吸聽起來,還是在干正事——嘖。這小美人來得可太是時候了。 池蔚然聲音不小,寧瀟聲音比他更大,她瞥見來電顯示了:“哎你剛對誰吼呢?現在還會遷怒啦?要是你合作對象你干不干了你?!” “老子不干了。”池蔚然冷笑都粲然,“從現在起,我只干你。” 過盛的怒火會搞砸一切。 寧瀟和池蔚然都明白這個道理。 即使明白,火拱到這個點上,誰也控制不住。而當情緒多到兩個人都無法承受時,就需要換個新的渠道。 更不用說寧瀟,她本來就是偏情緒化的人。 今天她已經沒什么力氣,但還是被挑起了火。 在出酒店的時候,寧瀟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本來以為,無論池蔚然怎么怪罪她,她都會謙遜乖巧地聽著,讓他隨意宣泄。 ——她實在是高估自己了。 池蔚然隨口扔出的話,像把利刃一樣扎得她生疼。很快,這種疼就變成了怒意。 她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甚至遠超于‘亦敵亦友’之上。 過于復雜的、難以宣之于口的關系。就像站在賽道上,觀摩、遙望著對方人生的……同路人。或許在某些岔口暫時分離,但當一切結束,回望這一生,會看見人如同緊密的榫卯一般,散于那些時間節點上。如果運氣好,也許兩家人還能坐在一起,孩子們互相串門,年輕時的尖刺最終都匯于平靜的歲月河流中。 寧瀟斟酌再三,決定停止現在的進程,就是不想毀了這樣的關系。 池蔚然說什么她也沒進耳朵,只知道抓著最后幾個字頂回去。 “行啊,來唄。”寧瀟冷笑。 “誰求饒誰是慫貨。” 第58章 風雪夜 她伸手狠抓住他領口,扣子都給他扯崩了兩顆:“賭不賭,誰輸誰認,爬到帝國大廈去承認自己輸了!” 池蔚然盯著寧瀟眼睛,忽然笑了笑。 “要不要讓一讓你?” 他抬眼望著寧瀟,整個人都很放松,右手輕搭在她胯骨上。 “不用。” 寧瀟沉著臉,俯身貼他極近:“這是最后一次。以后誰也別管誰,橋歸橋路歸路。” 池蔚然有一會兒沒說話,最后開口時,把答案溶進了溫度熾熱的吻里。 “行啊。”他說。 這個吻漫長而深入,帶著不容s拒絕的意味,進退勾連,唇齒間那點寒意也漸漸融化。 寧瀟手上也沒閑著,誓要讓他先把衣服解決完,解完大衣解襯衫。房間里中央空調常年二十六度,現在室內也不冷,她心理上沒什么負擔。 池蔚然任她動作,中途停了很短的時間,去袋子里翻了下,取了盒套——好在管家思慮過于周全,該準備的不該準備的都有。 寧瀟在后面陰陽怪氣地嘖了聲:“剛才進門的時候不是動作很大嘛!” 池蔚然都不接她話茬,取好轉身,一手攬住了她的腰,把人更用力的貼向自己,好像只要力氣足夠,就能將人融入骨血似得。 “嘶……勒死啦!” 寧瀟今天一點不舒服都不想忍,拉開了一點距離,暫停這個吻,沒好氣道:“我腰是rou做的,你能不能輕點。別用這些歪門邪道逼人認輸啊——!” 她忽然被人抱起,騰空,寧瀟反應迅速,飛快用雙腿環住男人勁瘦腰際。 池蔚然抱她非常輕松。但感知到她重量時,他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比之前又輕了。 “怎么還走神啊,”寧瀟雙臂搭著他脖頸,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小嘴叭叭不停,簡直像在搞格斗比賽前的垃圾話輸出:“嘖,是不是最近累著了,不行就趁早認輸吧,反正就是睡一覺嘛,我現在去大街上亂碰帥哥,十個有八個都——” 砰。 她的背輕撞上了冰涼的落地窗。 池蔚然幾乎沒留出任何距離縫隙,掌心撈著她膝蓋,把人壓實在窗戶上。 他垂下黑眸,安靜地看著寧瀟。 窗外夜深,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 風雪夜。 寧瀟記得,上一次在這個城市過冬,是跨年的時候,也在他這個家。 那次姜知瑤和蕭霽也在,還有其他朋友,要熱鬧很多。 她對這個家的布局沒什么記憶,但清楚記得閣樓的樣子。在那里透過玻璃窗格看雪,就像跌入一場迷蒙的夢境,能讓人輕易地跟現實世界脫鉤。 寧瀟想到有點恍惚。不過也沒機會恍惚太久,她感覺到毛衣下擺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