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著迷[先婚后愛] 第2節
寧枝一眼望見,裊裊煙霧中,安靜沏茶的男人。 他戴一副銀絲邊薄框眼鏡,氣質懶倦,襯衫松開一顆扣子,袖口挽至手肘,平常興許戴表簽字的手腕,此刻正略微翻轉,為她斟上一杯茶。 不知是他給她的感覺,還是這屋內空調溫度果真調得低,寧枝總感覺,這里面是比外面要冷一些。 她不動聲色坐下,并不接面前的那盞茶。 男人掀眼,嗓音低沉悅耳,透著獨屬于上位者的溫雅:“寧小姐,又見面了。” 視線對上,寧枝心口不自覺跳動了一下。 “是你……” 原來那日在停車場,并非她的錯覺,他果真是認出了她。 寧枝愈發后悔,自己未曾提前看一眼他的資料,跟這樣的對手交鋒,似乎比她考進附醫還要難。 她無意識摩挲了一下杯壁,猶豫該不該先發制人,對面的男人忽然起身,走到窗戶邊,將窗推開,摸出一根煙,“介意嗎?” 寧枝搖頭:“你隨意。” blue餐廳繞花園而建,不規則的多邊形窗宛如畫框,將滿園春色都框了進來。 然而,這一切都不如倚在窗邊,徐徐點燃一根煙的男人。 平心而論,拋開周身貴氣,他的長相,也是毋庸置疑的好看。 不同于當下流行的濃顏系長相,他更偏向成熟清貴的淡顏。 薄內雙,高鼻梁,唇薄度恰好,下頜線清晰。 他屈肘搭在窗臺,低頭咬煙,脊背略凹,而后是微微放松的姿態。 帶一點漫不經心。 室內霧氣氤氳,淡灰的煙將他臉籠罩,冷調白的膚色此刻看著越發的涼。 寧枝靜靜等他抽完一支煙。 室內比方才還要闃靜,除開煮茶的咕嚕聲,一時都沒人講話。 寧枝意外不覺得時間難捱。 “寧小姐。”他抽完一根煙,任由春風吹散屋內的煙味,方才關上窗,坐回她對面。 目光一瞬間銳利。 要不是知道這是相親局,寧枝估計會把面前的桌子當成談判桌。 前菜結束,主菜得上桌了。 男人不急不緩啟唇:“我是個商人,做事講究效率。” 寧枝笑了下,聲音很輕,將話題挑開:“奚先生更像讀書人。” 男人似乎扯了下唇,又似乎沒有,看著她的目光重新帶上點審視。 老實說,他看人時很有壓迫感,寧枝饒是再淡定,放在桌上的那只手也不自覺扣了下掌心。 她過來相親,只是為了讓外婆放心,至于戀愛結婚,她根本想都沒想過。 寧枝本打算說服對方,一起應付家長,屆時就說兩人性格不合,實在處不來之類。 但現在看來,對方并非好相與之人。 也不知她的計劃還能不能成功…… 寧枝端起茶,抿了一口,狀似無意問:“你覺不覺得,只見過一兩面的人坐下來談結婚,很像先吃飯再做飯,其實本末倒置,順序錯了?” 奚瀾譽淡淡瞥來一眼,示意她繼續講。 寧枝垂眸,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隨后,她坐正,同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對上:“今天見面是家里的安排,說實話,婚姻暫時不在我的考慮之內,恐怕給不了奚先生要的'效率'。” 寧枝說完,拎上包起身。 對方是聰明人,與其迂回,她不如直截了當表明自己的態度。 反正到最后都會被他識破。 雪松混合煙草味,在屋內緩慢流動,門把手有些冷,映出這屋子里毫無人情味的景,寧枝恍惚間想起,幼時住在外婆家,她總愛爬上屋頂看的那輪冰涼的月亮。 推門剎那,背后有道男聲漫不經心響起,“寧小姐怎知自己給不了?” 那語氣里的篤定,讓她推門的動作頓了下。 第02章 短暫的沉默。 寧枝推門的手稍一用力,包廂門再次關上。 奚瀾譽坐在原位重新為她沏一杯茶,緩緩出聲,“寧小姐,選擇權在你。” 游刃有余的語氣,讓寧枝相信,無論是走還是留,對方都有辦法讓她心甘情愿配合。 寧枝重新坐回去,抬眸:“奚先生不會是想強人所難吧?” 奚瀾譽似乎覺得她這話問得好笑,不緊不慢輕啜一口茶,笑答:“現在是法治社會,寧小姐不必擔憂。” 寧枝問:“那這是什么意思?” 茶湯撲來一息熱氣,茶葉上等,香氣四溢,寧枝卻沒心思品,有種生活即將失去掌控的不安。 奚瀾譽:“我只是在給寧小姐一個選擇。” 寧枝:“什么樣的選擇?” 奚瀾譽卻避開這話題不談了,反讓她吃點配茶的鮮花餅。 寧枝知道,這人在用博弈的招數談婚姻,只看誰更有耐心,但她是局中人,此刻已做不到冷靜分析,所以一分一秒都難捱。 她拿起鮮花餅,轉移注意力的同時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知多久,奚瀾譽終于開口:“說實話,寧小姐對婚姻的態度我十分認同,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其實也有一些弊端。” 寧枝:“比如?” 寧枝兩手交叉,擱在桌面看向他。 縱使這樣的時刻,她面上依舊淡淡的,輕微不耐后迅速恢復平靜,就好像鏡中的一朵白色山茶,可觀而不可即。 奚瀾譽略微垂眸:“比如,因身份未婚,便會有數不清名為家人相聚實為相親的場合,就像現在,寧小姐分明不愿過來,最終還是被迫出現在這里。” 寧枝一時沒說話,其實這個問題她也在考慮,先不提錢維遠,就外婆那邊,她今日能應付一時,那以后呢,難道能應付一世嗎? 寧枝端正神色,望他:“奚先生這樣講,一定是想到應對的辦法了?” 他這人有種八風不動的獨特氣質,就算天塌在他面前,他估計也不會動一下眼皮。 因此,當他講出那三個字,寧枝險些以為自己聽錯,要他再講一遍時,奚瀾譽語氣毫無波瀾,淡定重復:“假結婚。” 寧枝看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她不是小孩子,也有聽過一些傳聞,比如當一個人不近女色,或許不是因為這個人自律,而是因為他有可能近的是男色。 而其中有些不道德的,會靠騙婚的方式掩蓋自己的性取向。 雖然寧枝尊重每個人的喜好,但她堅決反對以欺騙滿足自己私欲的行為。 “假結婚的理由是?僅僅因為你說的這些原因,還是說……” 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寧枝幾乎將“你是不是想騙婚讓我當同妻”寫在臉上,可見這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奚瀾譽掃她一眼,難得耐心解釋,“寧小姐,說實話,我無意婚姻,但家父實在催促得緊,這已經嚴重干涉到我的生活。比起娶一位對婚姻心有期待的女士,日后被我辜負,我更情愿找一位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這便是原因,也是寧小姐的選擇。” 對方估計極少一下子講這么多話,不可謂不誠心。 但這是寧枝從未設想過的角度,更何況假結婚這種事,她只在電視上見過,真發生在她的身邊,且她還是當事人,她只覺得離譜中帶著一絲荒謬。 或許可行。 但需要好好斟酌。 寧枝深呼吸一口氣,將那盞茶飲盡,說:“奚先生,我需要時間考慮。” “自然。”奚瀾譽聲色平靜,仿佛在答應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寧枝很輕地點下頭,起身告辭,快要推門時,她回頭,嗓音淡淡:“還有一件事。” 奚瀾譽:“何事?” 寧枝抬起下頜指了下桌上的點心:“奚先生如果真心想同我合作,我希望我們能夠互相信任。調查我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有下次。” 桌上擺放的點心全都是甜食,而他一口未動,證明這不合他的口味,都是為她而準備。 錢維遠不至于將她的喜好事無巨細發給他,何況,錢維遠壓根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 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位奚先生今天在過來之前,便已經將她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 寧枝實在太不喜歡這種感覺。 暗流涌動,眼神交匯,互不示弱。 半晌,奚瀾譽忽推開椅子起身,他真的很高,幾乎站起來的一瞬間,寧枝便覺得自己的氣勢被他壓了下去。 雪松味漸近,冷冽而清寒。 奚瀾譽行至她身側,微傾身,一手躍過她背后,推開門說:“走吧,送送寧小姐。” - 直到回到家,寧枝也沒想明白,他究竟有沒有答應她不再調查她。 她幾乎泄氣一般想,或許自己在他面前已宛如透明人,再堅持這點又有何意義呢。 或許不該再想,也不該再有交集。 可……他的這項提議又確確實實令她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