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跟貝蒂分開之后,我1個人在教堂漫無目的的走著,也沒去找璨璨,他后來好像跟馬丁牧師釣魚去了,就是上次野餐偶遇璨璨的地方。貝蒂剛才接到一通電話,說有朋友找她,于是就先離開了。 這么說來,這么寧靜的下午,也沒其他人來教堂,我找個僻靜的地方休息,心想那位從遠處走來的婦人大概就是瑪莉牧師了,微微瞇眼,我有些遲疑的抬起右手,朝她揮了揮,這時她才看見我,眼中的神采變得光亮多了,只是快步朝我走來,我也緩緩起身,拍拍褲子上的落葉,對著快步走來瑪莉牧師微笑。也不多說什么,只是很有默契的往她的花園走去,不為什么,我見她手中提的籃子就知道了。 把提籃放在一旁的塑膠桌上,她拿了一罐寶特瓶給我,戴上白手套,接著走到花圃前,拿起預先準備好的鏟子,翻攪著泥土,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藏了種子,顏色深,跟泥土很相近,不仔細看不會發現。等到把種子種了下去,填平土,這才脫下了手套。 瑪莉牧師也從提籃里拿了一罐寶特瓶,微笑著問:「怎么不喝呢?這是我自己做的檸檬水,你喝喝看?!蛊鋵嵨覄偛耪龑W⒂诨ㄆ陨希矝]細看手里拿的是什么水,雙眼隨著那雙白手套移動,其實也不過就是播種罷了,但是注意到瑪莉牧師認真的神情,似乎有哪里就變得不太一樣了。點點頭,我轉開瓶蓋,喝了一小口,微微的酸,似乎還咬到了檸檬rou。 點點頭,我搖搖手中的寶特瓶,「好好喝,真的好好喝。」瑪莉牧師笑而不答,穿起工作服,又去忙園藝了。我坐著,邊喝檸檬水邊看瑪莉牧師除草、澆花,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我好像目光總是離不開她,最后竟然恍神了,還是在瑪莉牧師脫下工作袍之后,叫了我一聲,我這才沒繼續失神。 「孩子,你邊喝水邊聽我說?!怪浪呀浢ν旯ぷ?,有間馀時間和我聊天,但是卻猜不著她究竟想說什么?!钙鋵嵨矣行┦虑橐阏f,而這些事本來是打算不跟你說的,但是既然......你和奧利佛彼此許下了承諾,所以即使不是什么令人開心的事,我還是希望你知道。」說道這時,她已眉頭深蹙。 一怔,我不知道消息居然傳得這么快。不過聽她這么說,大概是要跟我說關于璨璨的事了,我有些好奇,想從瑪莉牧師口中得知更多關于璨璨的事;又有些畏懼,怕聽見什么我一直不想去面對的事。 「你知道為什么奧利佛會被我們領養嗎?」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說是因為父母雙亡,瑪莉牧師點了點頭,繼續說:「是的,他的母親為了生他而難產死的,至于他的父親,是被判死刑而處死的?!惯@怎么可能?璨璨是這么的好,他怎么可以是......不是這樣的,但是瑪莉牧師的眼神卻告訴我她并沒有說謊,但是也不能因此斷定了璨璨的人格。是了,璨璨就是我最深愛的璨璨,而他父親是不能與他相提并論的。 「那孩子身世真的可憐,若是他父親沒死,我們也是會收養他的,并不是因為他父親是殺人犯,而是因為他曾經想要殺死奧利佛?!诡D了頓,瑪莉牧師好像想從我眼里看出什么,但我只是瞪大雙眼,面無表情,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笂W利佛是個乖孩子,他知道他父親討厭他,卻總是默不吭聲的忍受,直到他父親被捕入獄,外界才有機會幫助他走出童年的陰影。因為奧離佛的母親難產死,所以一直怪罪奧利佛害死她母親,時常不給他飯吃,心情不好時就對著他又罵又打,有次甚至還拿了酒瓶砸傷他......這是奧利佛跟心理輔導員說的,幸好最后平安無事?!?/br> 點點頭,我說不出話,只能靜靜的聽,「認識璨璨也好幾年了,不過他剛到美國時還是鬱鬱不樂的,后來是有好轉了些,但是我知道他始終都沒有當我們是他父母,也許在他心里頭,即使對于母親沒有任何印象,父親對他也不好,但終究是自己的父母,到了達拉斯來,這里卻已經不是他的家了,所以只是覺得自己是個旅人,暫時住在陌生人家里罷了。」我想起之前問璨璨為什么不叫馬丁牧師夫婦為父母,他卻不回答我,現在我總算知道答案了。 「可是他現在好很多了,也開朗很多了?!刮揖褪窍霂丸茶舱f些什么,雖然腦袋混亂成一團,不過仍是有某個部份是理智的?!赶嘈趴傆心敲匆惶?,他會把這里當成是他的家。這種事,畢竟是強求不來的,你說對嗎?」 微微頷首,瑪莉牧師還是面無喜色,嘆了聲氣,「但愿如此。」過了半晌,她沒開口,而我也始終沒說話,終于聽見她輕若無聞的說道:「我有些后悔跟你說這件事了,我很怕你會就此不喜歡璨璨了。其實我內心也是掙扎了很久,不跟你說又覺得良心不安,雖然這件事就算不跟你說也沒什么不對,不過換作是我,我應該會想知道的,于是正好看見你,就通通說了?!?/br> 我承認,這些事情我確實是想知道的。「璨璨一直都是這樣鬱鬱寡歡的嗎?」瑪麗牧師說,自從他認識璨璨以來,他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嘴臉,好似誰欠他幾百萬一樣。這話自然是玩笑,我也知道瑪莉牧師心里大概很苦澀的吧! 「其實若能這般過著清靜的日子那也就算了,可令人惋惜的是,我總沒辦法預料他的所思所想。有一天夜里,我睡不著覺,和馬丁到頂樓吹風,誰知道居然看見那孩子正攀越過欄桿,只要手一松就沒命了。當時我嚇得雙腿發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馬丁也勸說了好久,他才肯慢慢爬回來,從此之后我就在頂樓加鎖,除非有人看著,否則奧利佛沒辦法進去。他的心結我總是無法替他解開,悶在心里總是一個缺憾,女孩兒,如果你有辦法,麻煩你多幫幫他,我會很感謝你的?!宫斃蚰翈熣f著,居然握住我的手,我能從中感受到她的激動。 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旁人在怎么阻攔,也終究是攔不了他的,而聽瑪莉牧師說法,如果稍稍勸說還能讓璨璨回頭,那表示也并不是完全沒救,只是他的心結終究是打不開,而這個心結似乎得須慢慢的打,畢竟造成他心靈傷害的也不是兩三天就形成的,就算再著急也是沒用。眼下只好先答應瑪莉牧師,至少讓她安心點,至于該怎么化解璨璨的鬱悶,就留到以后再說吧。 「我知道了?!刮椅⑽⒁恍Γ匆姮旣惸翈熋奸g隱約的鬱色,我的笑容也跟著僵化。 「說真的,他最近多了很多笑容,我想大部分是你的功勞。」我1怔。雖然知道璨璨最近開朗了許多,但我從不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笗滥銈兊氖?,也是奧利佛自己跟我說的。我和他的感情向來不及馬丁牧師,但這次他卻跟我說他的心事,我真的很訝異,后來想想,他大概覺得你跟我比較熟一點,才對我說的。」 「我......我沒這么大功勞的?!刮也唤耄詮默斃蚰翈燁A見璨璨之后就一直替他煩憂,不像我卻只是想到璨璨時才替他煩憂,想到別件事就馬上忘了,而瑪莉牧師卻不行,她總是一心一意的為他的孩子好,更何況璨璨根本就不曾對瑪莉牧師獻出真心。「大家都希望璨璨好,希望有一天他能夠省悟,那就好了?!蛊鋵崿斃蚰翈熡衷趺床恢?但是如果璨璨真能夠省悟,他早就省悟了,既然會深陷泥沼這么久,決不是輕易就能救起他的。 之后的日子過得很舒適,也很安逸。表面上我們是個熱戀中的情侶,不過互動倒和平常沒太大的差別,有時候他會牽牽我的手,有時候我也會依偎在他懷中,這種感覺挺好的,而我也認為這樣就足夠了。 倒是貝蒂似乎有很多意見。 她邊走邊說,有時繞到廚房,弄個三兩下,嘴里沒停,不知不覺卻弄出了一杯咖啡,自己卻不覺得渴,還愈說愈起勁,「卡洛琳,你都不知道,彼得跟她女朋友又摟又抱的,一點也不害臊,尤其是那個蘇菲亞,雖然她話沒我多,但是真的好大方,昨天我才去她家玩了回來,她送了我好多東西,你聞聞我身上的味道,這可是香奈兒......」隨便的做個樣子,我倒不是很在意那個蘇菲亞怎么樣,只是她終于把話風落在我身上,我總該說些什么了,「哪像你跟璨璨,除了我以外,大概沒第三個人知道?!?/br> 冷冷的,我潑了她一桶冷水,「瑞奇知道啦,你這么大嘴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貝蒂豎起手掌,發誓說:「我發誓,除了瑞奇以外我沒再告訴別人了。」我皺了皺眉,因為就算她不說,瑞奇也會說,既然瑞奇說了,彼得就一定會知道......不對,彼得既然跟璨璨談過話了,當然會知道這件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我跟璨璨到底在一起了沒。 「所以呢?今后你還不是會大聲宣揚?」要貝蒂守口如瓶真的很難,我只是在想,假如到時候我見了彼德該怎么面對他?前些時候,貝蒂或其他朋友常常跟我說覺得彼德比璨璨好,但我覺得她們又不認識璨璨,怎么又知道璨璨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 貝蒂卻刻意扯開話題不談,「明天你們會來吧?我可是很期待耶!」她興奮的拉著我的手,我卻不像她這般期待,畢竟是跟璨璨第一次出現在朋友的聚會,高興總是難免,但是想到要見到彼得,我就會想起別人把璨璨跟彼得拿來比較,彼得一定知道這件事,我心里總覺得尷尬。 明白她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我點點頭,問道:「明天很多人會去嗎?凱特會去嗎?」其實跟貝蒂和好之后,我跟凱特的互動反而比較少了,但是我們彼此都不是對方最要好的朋友,也就不太在意了。 貝蒂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看起報紙,嘴上還是跟我侃侃而談,「會呀會呀......」她像是忽然看到什么,歡喜瞬間少了,「你覺得,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我瞄了一眼報紙,果然是社會版。 要是在平常,我一定會敷衍她兩句,但是今天卻不想就這么搪塞過去,「你這種問法,是積極的問法。很多人都曾經想過這個問題,有人能夠給較妥當的答案,卻沒有人能夠給最正確的答案,如果真要找到解答,除非自己去體悟。」 貝蒂放下報紙,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我覺得呀,只要覺得自己過得幸福就足夠了,在乎得太多,反而更累?!刮蚁肫痂茶?,但是馬上念頭一轉就忘了?!杆阅?,為了你的幸福,你來吧!」 我笑了笑,「什么跟什么???」牛頭不對馬嘴的,她最愛亂接話了,莫名其妙又扯回原來的話題。 貝蒂摟住我的肩,「我是認真的??!彼德喜歡你,這是眾所皆知的事,要不然我干麻一直向你推薦他?又不是吃飽間著。」我被她抱著,僵在原地,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