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錯在帶她進房,最錯的是拐她回家考驗自個兒的自制力。
偌大的臥房,以黑色為主調,單調泛味,差不多所有擺設都是採用黑色系的,床是黑色的、書柜是黑色的、電腦是黑色的,連帶主人當下的衣著都是黑色的,整個空間欠了點生氣,死氣沉沉,但卻無損一人一狗玩樂的好興致。 百無聊賴,季小菱慵慵然的趴在柔軟的大床上,瘦小的下顎抵著藕臂,另一隻手則忙著逗小狗。 那隻端正坐在她眼前,顯然受過訓練的犬隻,是一隻棕色玩具貴賓狗,具光澤的毛發細密且微捲,配上那雙如兩粒波子的黑色眼珠兒,像是一個可愛的狗狗布娃娃嘍。 她原是聽命坐在床緣,不過時間一久,腰板再也挺不直了,索性大刺刺的伏在黑色床鋪上。反正他在忙,無暇察看她有否弄亂他的地方。 五隻纖指搔癢著承小狗的下顎,一挑一挑的逗弄牠。 承小狗發出滿意的吁鳴,易起兩粒像珠子的小眼睛,享受著季小菱的愛撫。 牠是承小狗,是承天傲治養的寵物。 承小狗、承小狗……光聽名字便能得知牠主人連改名字如斯簡單的工序都懶得動腦筋,可她倒沒有資格說他不是,畢竟五十步不能笑一百步,她亦曾作過類似的事來,為家中愛犬起了個俗不可耐的名。 「承小狗,給手、給手!gooddog!」伸手接過承小狗小得不可思議的右前肢,輕輕一握,摸個夠癮才放下,玩得不亦樂乎。「不是這隻,是另一隻,good!」 樂在其中的她卻未察在身軀與床單磨蹭一回,短裙就往上移一分。 半截裙本身短得可憐,經她多次扭動下,更是往上挪移了幾分,現下只堪堪遮住她的粉臀兒,雪白粉嫩的腿兒就這樣暴露在冷空氣中,而她渾然沒察覺,裙下的春光即將洩底,畫面快由輔導級別升為限制級。 電腦轉椅一轉,深眸瞥見這幅令男人血脈僨張的畫面。 眸心深處掠過一絲火苗,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眼不見為凈。 視線挪回液晶熒幕上,修長的十指運鍵如飛。 腦中驀然掠過不該選在這時冒出來的聯想,她在他身下低呼求饒的畫面,迷濛的星眸半張、紅唇微啟的性感表情更是佔據了他一半思緒,縱然眼睛盯著電腦,明知現下迫在眉睫的是修改好這個程式,但滿腦子還是塞滿了雜念,注意力難如平日那般專注。 無形的挫敗感蜂擁而至,他按摩著犯疼的前額,忽有衝動將那間接害他心無雜念、清心寡慾不成的罪魁禍首丟出房外。 大錯特錯。 錯在要她待在床上等,錯在帶她進房,最錯的是拐她回家考驗自個兒的自制力。 現下果真啞子吃黃蓮,有苦自己知。 天曉得他忍耐了多久。 現下的他極欲徹底佔有她,讓她當上他的女人,藉此省去麻煩,不用再為了那群狂蜂浪蝶而大吃飛醋,也無須因為那如影隨影的不安情緒給折騰個半死不活。 「不好意思啊,那個……」嬌軟嗓音拂過耳廓,神志回巢后,他猛然察見令他心緒煩亂的人兒佇立在旁。 他挨著椅背往后移了移,奮力克制自己千萬別將聯想付諸實行。 有近視眼的她,因為視野不清的關係,而上身稍作傾前試圖看清那個泛著白光的熒幕,一張小臉幾乎要貼到熒幕去。 「我是不是錯得很厲害?」所以他才會眉頭深鎖,露出苦惱至極的樣子? 是約定好他得適時拯救她的功課,但她都會盡自己所能寫好它,要不是走投無路,她都不想驚動他。 她天生愛依賴別人,但比起要仰賴他人,親手完成會快樂些,那份滿足感是無可比擬的。 憶及自己曾請他作槍手好幾遍,而她仍是不長進這項,她又禁不住自嫌起來。 她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絲毫察覺不到,那貼身絹質上衣下渾圓軟嫩,隨著她的一呼一吸,形造出驚人而美妙的視覺效果。 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更加暗沉,嗓音因慾望緊繃難耐而變得低沉沙啞,他握住她的皓腕,使勁將她扯向自己,像是要她引證他自制力崩潰的一刻。 「你最錯的是……」 選在這是引我出手。 話還沒講完,刺耳的門鈴聲倏地一響,理智在轉眼間回籠,他細啐了聲,甩頭一眼都不看那雙寫著疑惑的靈動大眼。 差一點就失控。 承天傲舒開大掌,雙手連忙將她扶正站好,以接近命令式的口吻道:「有人按門鈴,你去看看。」 那把低沉的嗓音,有著不顯聞的咬牙聲,像似是壓抑著什么一般。 為啥是她?她好歹都是客人,而他才是主人咧。 她想問,但話到唇邊卻急時勒住。 是她有求于人,總不能如待在家里般對人頤指氣使。 接著,她隨口應了聲,便光著兩條白玉腿兒,沿著樓梯往下走到玄關去。 抬眼往上望,在櫻木製的門板上約莫五尺五至六吋的位置,有一個黑色小洞,她嘴角微微抽動,物似主人形,高人得用位置偏高的防盜眼。 追魂曲般的鈴聲又響起,門外的人像是知道屋內有人,才會死心不息的按鈴按個不停吧…… 她重重嘆了口氣,認命的拿了飯桌旁的檀木製椅子,將椅背貼著門板,一躍而上,站在上頭透過那小小的洞,瞧見一名西裝筆挺、容貌跟承天傲有七分相似的男生站在外頭。 她心底直喊糟,跳下來,以火燒屁股的速度物歸原處后,才跑去開門。 豈料門鎖偏要跟她作對,弄了老半天都不肯合作。 怎么辦?喚承天傲幫忙么? 但那會……很盧啊。 在她手忙腳亂之際,門外的男士似乎知悉了她的難處,有意幫她一把:「你別急,先將鐵鍊往右移,再扭動下面那個鎖就行。」 幾經辛苦大門終于開啟了,季小菱心中抱怨大屋的主人,要不是吃飽沒事干,為啥要裝設一個結構復雜的門鎖?小臉牽起了抹象徵著抱歉的笑容,由于有點窘的關係,她不敢直視男人,只是俏俏偷望了幾眼。 男人很高,比她高上至少一兩個頭,高度大概跟承天傲差不多吧。 嗯,眼前的影像不甚清晰,但勉強瞧得出那五官如鬼斧神工般刻在稜角分明的臉上,膚色比承天傲深上一度,是像稻穗般的淡麥膚色,一襲合身剪裁的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營造出一種老成持重的紳士味道。 看承天傲心高氣傲的樣子,想必是給家人寵壞了,才會養成這德性。 通常只有獨生子才會被家人寵到無法無天──更何況,承天傲從來都沒提過自己有兄弟姐妹,那唯一的可能性是…… 「uncle,你好。」他的父親。 但他的父親保養得真好,在他身上看不見生意人多數具備的肥腫體型。 許是她過份敏感,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總覺得uncle打量她的眸光很古怪,她怯怯的抬眼,正好與uncle的視線抵觸,那雙跟承天傲不分上下的幽深黑眸像掃瞄器,把她從頭到尾看個透徹,像是要檢查鈔票的真偽般謹慎,令她緊張不已。 「你好,是傲的朋友嗎?」如春風般的輕柔口吻,稍稍消除了因二人之間的隔閡而造成的緊張感。 哪敢有半分遲疑,她連忙將自己的身份與及來意說清。 「是、是呀,我是他的大學同學,我叫季小菱,是來寫功課的。」 「小菱嗎?」uncle呢喃,說出來的話有點含糊,狀似自言自語。 總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仿佛曾自某位熟人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深思了一會仍無所獲,他斷言是自己心理作用,說不定這名字太普通了,所以時常從別人口中聽見。 眼見小女生又沉默起來,不甚自在的樣子,他主動打開話匣子:「我買了幾件蛋糕,要是不嫌棄的話──」 她這才察見uncle手上提著一個小巧的粉色凹凸雕的紙盒。 不知怎地,那紙盒越看越眼熟……或者是有著某種熟悉感,她多望了幾眼,然后發現那個紙盒印有cupid的字樣,那是唐恬的甜品屋呢…… 「謝謝uncle。」她客套式道謝。 他在玄關脫下皮鞋,便領著季小菱往客廳去。 又是uncle,他看起來有這么老成嗎?「不用客氣。」 她虛應,又牽起一抹不甚自在的笑。 uncle走在前,她不用強逼自己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稍微放松過來。 盯著uncle壯碩的背影,她又禁不住拿uncle跟承天傲比較,古人說得一點都沒錯,虎父無犬子,就外表而言,兩人不只長相相像,就連體格身材都滿像咧。 不過uncle多了點陽光氣息,且平易近人,在他身上有著令人心安的氣息,像是映照大地的柔和日光。 「我之后還有工作,今晚不回來,所以你再待晚些都行,不用顧慮太多。」 「是的,uncle……」哇靠,多尷尬的氣氛…… 「不用太拘謹,當成是自己的家就行。」客套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她的家哪有這么大,這橦是兩層式別墅連花園咧。 招呼季小菱坐在飯桌前后,他將紙盒放在桌面上,便到開放式廚房去。 前方的影象因為燈光的影響而有點模糊,像是一幅顏料化開的壁畫,她沒逼自己瞇眼細看,她索性盯著那個精緻的紙盒。 原來uncle都有光顧唐恬的甜品屋嗎?但怎看,uncle都不像是喜歡吃甜吃咧? 看uncle的外表,想必是那種常到高級餐廳,不曉得為啥要拿著高腳玻璃杯猛搖紅酒的成熟男士。 當她的思緒將飛到九丈遠之際,眼前出現了瓷碟跟銀叉子,uncle沉厚悅耳的嗓音恰好在她頭頂上方輕輕飄過。 「想吃哪一件?」 噢,uncle又很熱心招呼她了,跟不熟的長輩說話令她很不自在,心里越發緊張。 紙盒里有四件款式不同的蛋糕,每件看起來都很別緻、很吸引,不過她還是不假思索的點了點表層紫藍色的那件。 「這個,麻煩uncle了。」 「你確定要叫我uncle嗎?」 他才比傲虛張個幾歲,就算她的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名十多歲的小女生,但他心里清楚她只是比他小個幾歲,被喊作uncle的感覺真的很那個兒。 「麻煩你了,伯父。」 他沒執意糾正她,選擇妥協,語氣帶有點無可奈何的味道。 「還是叫uncle吧。」叫他伯父感覺更老。 「你喜歡吃藍莓口味?」看她吃得挺滋味的樣子,他心中多了層篤定。 她頓了下,重重點頭,然又吞下一小角的蛋糕。 「那你常上來,我多帶給你。」 耳聞此話,季小菱彷彿聽見天大的喜訊那般,原本閃閃縮縮,不敢看著別人眼睛說話的她突然眼前一亮,臉上追加了一個甜甜的笑靨。 「好呀,uncle!」 被藍莓奶酪蛋糕俘虜心智的她,興奮非常,只差沒拍手大叫以示她的雀躍。 uncle真好呢,承天傲能有這種父親簡直是幾生修來的福份! 「那我先走。」 話畢,他便轉身走人。 「再見,unc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