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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云泥之差在線閱讀 - -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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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事異動下來了。

    小寒確認被革職,身上背負著抄襲罪名而被資遣的設計師,其慘況鄭理可想而知。像這樣的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進入有品牌的公司,他們最怕抄襲、損害名譽。只能在小廠商中間流轉了吧?

    小寒的位置由小藝接手,首度成為公司創立以來男女裝的首席設計。而小藝早知道了,才會在那晚笑得那么開心、那樣神采飛揚,甚至跟他大討禮物。

    那些被小寒抄走,進入大貨生產的商品是不可能抽掉了,過了試穿確認要生產的款式,總經理只打算抽掉外部抄襲的設計,至于其他的還是照計畫進行,反倒還在打版的全部撤掉另補新款。

    設計部的年前被小寒這顆大地雷炸得雞飛狗跳,所有人連夜挑燈,趕圖補漏缺的款式,而身為助理的他們,在過稿后必須把款式要用到圖案加工繪完,樣衣完成量也為了補缺而瞬間變多了。像縫釦子和各種不必在廠商上班時內完成的事就被挪到下班后完成。

    嚴栩躲在頂樓的角落放松,腿邊放著已燃到底的菸頭。他很少抽菸,但最近不能不抽,太憋了。

    他掏出手機確認時間,深怕消失太久,起身拍拍屁股還沒走出轉角,先聽見了耳熟的聲音。

    是小寒。

    「愉快嗎?這位置這不好坐啊。」滿滿的嘲諷。

    「好不好坐是由我判定,你把資料交出來就可以走了。」是小藝的聲音。

    「我會期待你被拉下臺的那天。跟婊子沒兩樣的人。」一疊紙張打在不知名物上的聲響,在空曠的頂樓格外明顯,然后腳步聲響起,小寒似乎想走卻又被小藝喊住。

    「你聽過,『會叫的狗不會咬人』嗎?」嚴栩聽到這句,差點笑出來。

    小藝的嘴,真的很得理不饒人。

    小寒似乎氣極了,等了半天沒有半句話。

    「不是想走嗎?」嚴栩可以想像出小藝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

    沉不住氣的小寒完全經不住小藝這般打臉行徑,跨步的聲音短促,氣音的聲音很模糊,嚴栩聽不清小寒說了什么,但能猜得到該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把柄一類話語。

    小藝冷哼一聲,沒有接話,這反應令蹲在角落的嚴栩好奇極了,但他沒有輕舉妄動。反正總有一天會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很不堪。

    「還沒四十就剩一張嘴,真期待你老來無齒的時候。」小寒很愛補刀,不懂見好就收是她的缺點。

    「現在就用不上比老來無齒更可悲,慢走不送。」

    小寒氣極離去,腳步聲紊亂,逐漸消失在遠處。

    嚴栩在角落罰站,陪小藝吹了近五分鐘的冷風。

    小寒狠不過小藝,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兩個不對盤,表面上和氣私底下卻惡斗個不停。嚴栩被小寒高度壓榨的原因說來可笑,只因他是整組唯一的男性,在輸多贏少的局面背后小寒就是幼稚的以刁難他來平衡心理。

    嚴栩環胸背靠著墻仰望早已深沉的天色,小寒被拉下臺不過是把嚴栩從底層地獄拉回淺層地獄,小藝從來也不是個好惹的對象,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他在心底嘆氣,遲遲聽不見小藝離去的聲音,手機才剛掏出要再確認時間就聽見小藝離去的腳步聲。

    嚴栩回到辦公室時,小藝還沒回來,全設計部剩下另外三名助理。

    「這個年,不好過啊──」設計師們集體下樓尋找晚餐,曼莉坐在位置上跟著他們一起加班。不能說這次的風波對lulu那邊的品牌沒有影響,為了調配生產線,每個品牌的進度都多少受到壓縮,所有人有苦說不出,事到如今抱怨也無用。

    「姊,我眼睛快瞎了!」蘇蘇扭動僵硬的肩頸,小寒的設計要是疑慮較大的就會抽掉,而蘇蘇身置的品牌又是禮服類型,需要大量手工縫珠,無時無刻都在縫。

    「這給你。」鄭理從抽屜拿出藥用貼布,讓蘇蘇把頭發撩起,幫她貼上。「好了。我那還有,需要再跟我說。」

    「鄭理,你人真是太好了!為什么我男朋友沒有你體貼!」蘇蘇拿著手縫針,猛地抱住鄭理的腰,嚇得鄭理左閃右躲,嚴栩起身笑著抽掉蘇蘇手上的針,成功化解危機。

    「謝謝。」

    等到設計師們回來,才輪到助理們。

    大家安靜吃飯,加班晚餐沒人有間情聊天,都想吃完趕緊做完,就能下班。

    邊吃鄭理邊走了神,想起小藝正式升官的那天,上半夜他陪小藝暢飲好久,酒意迷茫的下半夜根本摸不清是誰需索誰,荒唐了整晚,隔天一早兩人腰酸背痛,硬是在床上賴了半天的床,又差點擦槍走火。

    思及此,鄭理不自在了。這時候人總會特別敏感,嚴栩的視線飄了過來,鄭理只覺尷尬的乾笑兩聲,說了聲吃飽了就跑回公司,繼續作業了。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每天都聚在一塊吃午餐,然后忙好長一段時間后又吃晚餐,甚至假日相約來公司吃飯,只為了補齊整個被拖延的進度。

    率先脫隊的是曼莉,再來就是紕漏第二小的蘇蘇。

    寒冬夜里的辦公室剩下b、c兩組的頭頂還亮著燈光,設計師們聚在會議室里向總經理做最后進度的報告,鄭理和嚴栩則各自在位置上拼進度。

    鄭理如往常做一週的統計,準備周一的開會資料。完成列印放在小藝的桌面,開始核對產樣與大貨樣的修正進度。

    寂靜好長一段時間后連滑鼠跟鍵盤的鍵擊聲徹底消失,鄭理一直到左手邊桌面的衣物都堆到小藝座位后才發現嚴栩在不知不覺時睡著了,螢幕畫面還停在繪圖編輯中,鍵盤旁立著隨手幾筆的紙稿,下面壓著更多散亂的紙屑。

    鄭理沒有叫醒嚴栩,他放輕動作繼續完成右邊桌面的進度,左右兩手的進度根本在比高。

    核對到一半時鄭理打了個寒顫,感覺室內的溫度好像又比剛才更冷了,他圍上圍巾忽然想起睡著的人,隨便在一堆失敗的樣衣里抽出一件蓋住嚴栩,又回頭繼續忙。

    核對掉一半后,冷颼颼的空氣從打版室的方向吹進來,鄭理又隈寒的發抖,然后突如其來的人聲嚇到了鄭理。

    「鄭理,謝謝。」鄭理猛然轉頭,是嚴栩,八成是被剛才的風冷醒了。

    「不客氣。你還剩下很多嗎?」鄭理一邊摺好樣衣,一邊詢問。

    嚴栩翻了翻桌上的紙張,「不多了,下周就能跟上進度一起收尾。」

    「恭喜。需要幫忙再跟我說。」自從生日那晚被嚴栩一說,鄭理開始注意身周,雖然是採取一種比較消極的做法,但還是不免聽見一些八卦謠言。

    包含嚴栩,當然也包含小藝。

    引領他進入這里的是小藝,像他自己所感覺到的,以及嚴栩的話,小藝的魅力來自他強烈的個人特色,長期下來他的目光自然膠著在小藝身上,包括自主及非自主的部分,加上他個性問題旁邊的事就更加不注意了。

    小藝算是個花心人吧。有各種傳聞小藝會出席在各種交際場合,以前很容易在夜店碰見小藝,不過鄭理沒打算多在這部分做糾結,他連生日要不要一起過都沒有特別想法了,自然對于小藝曾經的花天酒地自然也不太在乎。

    然嚴栩卻不一樣。

    聽見的所有說詞都長得差不多,工作能力強、人隨和、觀察能力好,等等的正面說詞,對比自己的評價,他由衷的佩服嚴栩能做到這樣地步,他知道自己很容易得罪人,那是因為他不在乎喜愛事物以外的事,說話也就不太理會他人感受,但即使知道鄭理也沒有打算要去改變多少。

    他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過年有要去哪玩嗎?」嚴栩又低頭繼續繪圖,聲音沒有睡前疲憊。

    「沒有,要回家過年。」鄭理又完成一套進度。「你不回去嗎?」

    「會啊,不回去會被長輩電話追殺。」嚴栩的聲音里含著笑意,冷冰冰的設計部好像又多了一點生氣。

    鄭理笑了,某年寒假他為了要趕作業不回去,結果家人輪番上陣,從小年夜電話就不斷的播到初二,至此之后鄭理都乖乖回家過年。

    嚴栩轉頭見鄭理獨自傻笑的模樣。「想到什么?」

    「我想到某年沒回去,從小年夜開始到初二我家人就一直打給我,那時候覺得有點煩,現在覺得很有趣。」人想到有趣事連動作都輕快起來,原本已經感到相當疲累了,這會又像充電一樣多了點動力。

    「你家人很愛你。」嚴栩語調極輕,幾乎聽不到。

    「你剛剛有說話嗎?」

    「我說,你家人很愛你。」

    「是啊,」鄭理停頓望了眼會議室,轉頭走到嚴栩旁邊。「我一直想問你,你不會對小寒的做法有所不滿嗎?」

    嚴栩抬頭望向他,看不清他眼底深處的情緒,表情也如常,可懸兩人在中間的空氣有些凝滯。

    嚴栩開口毫無表情、毫無情緒,彷彿與自己毫不相干。「小寒把別人當出氣筒、跳板那是她能力不足,這樣的人需要對她不滿嗎?」

    這句話問倒了鄭理,他默然無語的與嚴栩對視,一如生日那晚,嚴栩的眼睛里滿滿的認真,與小藝的光彩、與自己的截然不同。

    他看事的角度好像在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啊!好累!」lulu一進辦公室大伸懶腰的大聲嚷嚷,鄭理被喚回神。

    他說:「對不起,這樣問你好像挺無理的。」

    嚴栩搖頭,露出笑容。「還好。不過多點心眼對你比較好。」說完嚴栩又好似有點懊惱,在鄭理還摸不透前重展笑言擅自中斷了話題,低頭繼續作業了。

    「鄭理。」小藝出來了,站在門邊招換他。

    「等等去吃消夜,把東西收收吧。」他小聲的說,鄭理應允后跑出去抽根菸回來,才到地下室跟鄭理會合。

    消夜過后鄭理又來到小藝家。

    他在跑步機上慢走幫助腸胃消化,任由小藝隨意調整速度。「在想什么?」

    「我在想嚴栩為何不生小寒的氣。」

    小藝抬眼看了鄭理疑惑不解的表情,坐回沙發上,狀似間逸的打開電視轉了幾臺。「這就是嚴栩特別的地方。」

    鄭理走下跑步機,坐在沙發椅背上,側著身子與小藝對話。「即使這樣小寒也不該這樣對人。」

    「你知道小寒在那位置上多久了嗎?」小藝仰頭望鄭理。

    「不知道。不過不管多久,抄襲這種事──」

    「狗被逼急了都會跳墻,何況是人。她沉不住氣,嚴栩一升上來,就什么都顧不上了。也不枉費我施壓這么多年。」小藝燦爛的笑容,毫不掩飾。

    「你一直在跟小寒斗?」鄭理詫異的拔高聲音,顧不得渾身是汗的坐到小藝旁邊。「所以你早就知道嚴栩──」

    鄭理的話被小藝中斷,他俯身壓制住鄭理,不是很開心的說:「你不覺得,你太關心嚴栩了嗎?」

    「你知道我很在意抄襲。」鄭理反嘴。

    「我不是說了,別人的事不要管,做好你自己!」小藝不悅的瞇起眼。「更何況當初嚴栩不在我手下,我要拿什么去阻止小寒?」

    鄭理靜靜凝望小藝,良久之后。「良知不該泯滅,該做與不該做總要分清楚。」

    「鄭理,你要指責我嗎?只因為我沒有阻止這件事?」小藝難過的盯著他。

    難過的情緒似會傳染,鄭理滿腔的怒意逐漸消融,伸手觸摸小藝的手臂。「你很難過嗎?」

    小藝凝視鄭理許久,那眼神里滿是鄭理解讀不出的情緒。然后撫摸著他的臉,沿著發線抹去邊緣的汗水。「如果我插手,今天這樣的可能是你,你要我放任你被同樣對待?不,我辦不到。」

    鄭理不說話了。他直直地望進小藝眼底,煞那間明白了小藝背后的意思。他露出有些無奈、有些苦澀的笑容,心里酸酸地,他放棄僵持,舒臂抱住小藝埋首在他的頸側,小小聲地說:「明白。小藝,我喜歡你。」

    耳邊聽見小藝低笑聲,臉頰感受喉結的滑動,小藝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順他的發,心底的酸意轉化成難以言語的幸福感,逐漸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