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么辦？

    崔絲縷跟黑社會簽訂了那份邪惡約定，我阻止不了，哥哥阻止不了，老頭子阻止不了，一切已成定局。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猛打電話，我要通知秦永凡和秦大哥，千萬不要跟秦家的黑道接觸，千萬不要相信禿頭老闆，千萬不要再跟崔絲縷沾上任何關(guān)係！

    ……干！

    在這個危急時期，秦永凡還是不肯接我的電話，氣死我了！我接二連三地打還是沒回音，唯有發(fā)短訊，標(biāo)題敲了大大的「超緊急」三隻字，快點(diǎn)看到啊！

    中午，我隨便在一家粉麵店吃飽，致電劉敏聰，還是半點(diǎn)反應(yīng)也欠奉。真搞不懂，為什么重要的人們偏要同一時間玩失蹤啊！

    一整個下午，在我腦海中飄蕩的只有崔絲縷、禿頭老闆和秦大哥，櫥窗內(nèi)擺滿了新潮手機(jī)我也提不起勁看。

    下午四時四十分，接近黃昏了，天空遍浮云團(tuán)，隱藏了所有可能性。我忍不住，終于打給那個肯定會接聽我電話的人。

    崔子行。

    他果然跟別人不同，我只等了一秒鐘就聽到他的嗓音。

    「小逸，怎么樣？」嗯，第一句不是典型的「喂」，而是慣常的糖漿式寵溺稱呼，讓我有些意外。

    他的心情肯定很漂亮，但我實(shí)在好不起來。

    要不要說崔絲縷的事？她終究姓崔，由崔家人來阻止或許有點(diǎn)效用，再者，她和哥哥的關(guān)係尚算不錯。哥哥會不會一早就知道崔絲縷的這些殘酷計劃？

    「……怎么了？小逸，說句話吧？」

    「啊……啊啊。」我抓緊手機(jī)：「沒有，我只是……忽然想打給你。」

    「發(fā)生什么事？」

    「呃，是有事發(fā)生……唉。」

    「嗯？」

    我說得這么不清不楚，他的聲音仍未見一絲不耐煩。

    好想多聽他說幾句話啊。無聊的間話也好，毫無意義的助語詞也好……或許這就是孤獨(dú)的苦。獨(dú)自徘徊在大街，朋友的電話全打不通，只有你、只有你還在我的耳邊。

    我放緩腳步，把手機(jī)貼到另一隻耳朵：「這件事等你回家，我們面對面再講吧，因?yàn)樘珡?fù)雜啦！這樣講話不方便。」

    「好，我會準(zhǔn)時回家。」

    準(zhǔn)時回家……真救命，哥哥是刻意的嗎？我好像變成了在家等候丈夫回來的新婚男人！

    我吞了吞口水：「崔子行……你現(xiàn)在忙嗎？」

    「挺忙的，一時三刻也走不開。」

    「那、那算了，我掛囉！」

    「──小逸，等等。如果是五分鐘、十分鐘，如果對象是你，絕對沒問題。」

    他……他真是的！明明說自己忙得要死，下一句偏要補(bǔ)充忙得要死的自己愿意聽我講話，太jian詐了吧？我氣得有點(diǎn)牙癢癢，喉嚨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我要跟你聊兩分鐘。」

    「兩分鐘這么短？」

    我不管他，直接打開話匣子：「你覺得崔絲縷是個怎樣的人？」

    「怎樣？你剛見過她？」

    「是啊，她像笑面虎，平時對著我笑瞇瞇的，但她對秦家非常惡劣！我看不下去了！」

    「是嗎？」

    「是！」

    哥哥在線路的對面停頓一會兒，而后續(xù)道：「她的確是個不好惹的人，不過她沒有傷害你吧？」

    「呃？嗯……」

    「她對你應(yīng)該不差吧？」

    「嗯……」

    「只要你真心待她，不要傷害她，她絕對不會對你怎樣的。」

    哥哥顯然站在乾jiejie身邊，盡替她講好話，但他說得也沒有錯。

    我對崔絲縷沒有半分親切感，有心事絕對不會想跟她談，不過她好似樂于當(dāng)我的乾jiejie。數(shù)個月前回t市便開始接近我，我擺明不信任她，她待我的態(tài)度依然未變。

    ……不對。電視劇的jian角不正是這樣嗎？先對家中所有人大獻(xiàn)殷勤，奪走家產(chǎn)后便一腳把我們踢出老家……

    就在我這樣猜疑時，哥哥說了。

    「我以前一直想，如果我們家里有三個兄弟姐妹就好了，最好是有一個大哥或大姐，那么我和你就能夠在一起，逃離家里的種種責(zé)任……所以，她來了，我很興幸。」

    我心頭一揪：「你、你要把所有家產(chǎn)給崔絲縷？」

    「不，法律不容許。崔家家產(chǎn)總會分到每個人口袋里。」他俏皮一笑：「但是，難得有人跟我坐在同一條船，幫我分擔(dān)，比起自己一個人像頭蠻牛亂衝直撞好多了。再講……」

    「怎么？」

    「如果我跟你走了，還有絲縷會照顧爸和媽。」

    「……欸欸欸？你、你……！」

    我的心跳快得迫使我凝在原地，身體頓在原點(diǎn)。他想跟我私奔？

    「不不不……不對啊，哥哥！崔絲縷她……她！她是大jian角！你認(rèn)為她真的愿意照顧老頭子和老媽？」

    「怎么不可能？她比你更體貼爸媽。」

    「但是……但是！」

    我猛然記起回老家時看到的照片。這幾年來，哥哥沒有跟老頭子、老媽有任何合照，偏偏作為乾女兒的崔絲縷還興致盎然地向我講述照片背后的小故事。

    崔絲縷比我和哥哥還孝順？

    該不會，一切都是假象，全是崔絲縷的親情把戲？

    「超過兩分鐘了喔，小逸。」

    「……什么？」

    「我先掛線了，關(guān)于崔絲縷的問題，今晚再問我吧，我樂意奉陪。」

    我愣愣地跟他道別，我愣愣地聽著已經(jīng)消音的手機(jī)，心頭再度化為真空。

    崔子行啊，你真的很愛吊人胃口。

    對我忽冷忽熱，教我期待著并失望著；自己的事不說就罷了，別人的事也不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接下來的時間，我繼續(xù)在我出生的地方，既熟識又陌生的t市漫游。我特地在人流最多的大商場里游逛，看不見可疑的黑衣人，也不見老家派來的傭人，身邊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已經(jīng)是放學(xué)的時間，一個個穿著校服的人群在街道上冒出頭，三五成群，害我有點(diǎn)羨慕，也有點(diǎn)擔(dān)憂。

    上學(xué)期因?yàn)楦绺绲挠喕槎Y，害我缺課多天；現(xiàn)在又被秦家呀、哥哥呀軟禁，許多事情未解決，回不了s市，上不了學(xué)。

    我、難道要重讀一年級了？

    ……不行，我的好朋友秦永凡面臨這么大的危機(jī)，我怎能擔(dān)心自己的瑣碎事？蠢呀我！

    當(dāng)我拚命把學(xué)業(yè)的煩惱拋在腦后，還真有點(diǎn)邪門，竟然讓我在7-11門前逮到跟我失聯(lián)多天的秦永凡！

    更邪門的是，他的臉紅到耳根，腳步搖搖晃晃，手里拿著酒罐，還離譜到我站在他正前方，他還可以把我當(dāng)成路人，在我左側(cè)擦身而過！

    他不是喝醉了就是得病！

    我還未來得及喊他，他就撞上垃圾桶，狼狽得在行人道上單腳亂跳，學(xué)生們活像看見精神病患那樣遠(yuǎn)遠(yuǎn)地繞開他，怕被傳染。

    我驚嚇地跑去扶穩(wěn)他，天啊，我的言語能力開始失控了！

    「凡凡……你、你啊……你喝酒喝太多吧？」

    他醉醺醺的眼神飄向我的頭頂：「……你是誰？」

    「我是你的好朋友！崔逸向！」他居然患上失憶癥？我摸摸他有點(diǎn)熱卻不燙的額頭：「秦大哥呢？他在哪里？沒跟你一起出來嗎？」

    他陡地推開我，以眷戀又虛幻的微笑一步步走向前方，對空氣說：「嗯……大哥，你為什么不一起來？」說完，他突然跌倒……哇啦！這是什么事？秦大哥到底在哪里？黑衣人呢，沒有保鏢跟著他一起出來嗎？

    我快速張望四週，他們不在，會幫助秦永凡的人全都不在他身邊。

    ……不，還有我。

    我連忙叫了計程車，不假思索說出劉敏聰住的酒店的名稱。說時遲那時快，司機(jī)腳踏一踩，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繁忙的城市中心地帶，駛?cè)敫咚俟罚巴饨叭缧L(fēng)逝去，只有遠(yuǎn)景能在眼里逗留。

    身旁的秦永凡一臉憔悴，酒味重得要命，手中的啤酒喝光光了。我觀察了一會兒，呼，還好他不是喝醉了就會大吵大鬧的人，不過他雙手捧著空空的鋁罐搖啊搖，那孤寂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或許我該聯(lián)絡(luò)秦大哥，秦永凡的手機(jī)應(yīng)該有他的號碼吧。

    抵達(dá)酒店后，我先去拜訪劉敏聰?shù)姆块g，沒人，這才訂了另一個單人房好好安置這可憐的小帥哥。

    我一把他放在床上，他就呈大字型攤開，像死人般動也不動。我雙手摸向外套襯衫長褲的各個口袋，他卻難受地翻來翻去，活像我要強(qiáng)暴他似的！

    好不容易摸著他的屁股、把他整個人扭回原位，將手機(jī)從褲袋掏出來，他卻蜷縮起身體，十指掩著嘴巴……喂喂，該不會想吐啊？

    喝醉的人真要命！酒品這么差就別喝酒啊！……咦？這句話好像金主大人講過。

    不管啦！先把他送去浴室再說！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房間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從床鋪?zhàn)叩皆∈倚枰剑乙贿呑摺⒁贿厯?dān)心皺著眉一副妊娠狀的秦永凡會不會突然吐出來。我留意著他千變?nèi)f化的表情，看也看得胃痛。

    好不容易抵達(dá)浴室，我讓他站在馬桶前。看到馬桶，他的眉皺得更深，身子往前一彎──嗯，沒有吐。

    我默默陪著他在馬桶前站了三分鐘，他的身子一直如楊柳般柔弱擺動，卻沒有吐出任何污穢物。

    我好言相勸：「小凡凡，想吐就吐，別忍耐！」

    聽到我的鼓勵，他的身壓得更低，頭發(fā)差點(diǎn)兒要碰到馬桶了！

    遺憾的是，他仍沒有吐，只是猛烈地咳了幾聲。

    我再默默陪了他五分鐘，他的咳嗽好轉(zhuǎn)了，想吐的跡象連連，但他沒有吐。

    我的忍耐值到達(dá)極限……決定放棄……不過我還是很怕他突然吐到我身上啊！酒店有沒有什么醒酒茶啊？

    與其讓他躺在床上睡，我決定讓他留在浴室。我為他調(diào)了半滿的浴缸水，溫度稍熱，躺進(jìn)去肯定很溫暖。

    我問：「小凡凡，去洗澡吧！」

    他沒有回應(yīng)，僅歪頭傻笑。

    「小凡凡，你能自己洗澡嗎？」

    他沒有答腔，跨出腳邁向浴缸，連皮鞋都沒脫……哇塞！我差點(diǎn)把自己搞到下水，才用身體硬生生隔開了他的鞋子與浴缸水！

    「好啦好啦！我?guī)湍恪瓎韬艉簦俊?/br>
    幫這個可愛的小帥哥脫衣服、擦擦背嗎？這真是讓人遐想連綿的戲目。

    ……唉，不，事實(shí)上一點(diǎn)兒也不引人遐想。我像在服侍殘障的癡呆老人家，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一層層的冬衣剝光……哇哈哈，很棒的身體！表面上看來是文弱書生，手指相當(dāng)纖細(xì)，不過身體完全不瘦弱！肩寬、胸襟也寬，看得出是有做運(yùn)動的，腰部相對之下顯得苗條，很有魅力，好一個小帥哥嘛！

    正當(dāng)我忍不住摸他的胸部，他猛地掩著嘴巴靠近我！我慌張?zhí)娱_，但他還是沒吐。

    哎呀，想吐不吐的樣子真麻煩。

    下一個步驟，把他的下面全脫光光！

    先脫襪，再脫長褲，最后是內(nèi)褲，他的雙腳也很結(jié)實(shí)呢……呼呼呼，我還是第一次幫哥哥以外的男人脫衣服耶！

    我按捺不住瘋狂的心跳，咽下口水，注視秦永凡全裸的身體。哎，怎么辦？

    美人在前，我好想……好想一親芳澤喔！

    嗯、跟哥哥以外的人kiss嗎？親一下應(yīng)該沒問題吧？嗯，絕對不是乘人之危喔，只是要收取一點(diǎn)點(diǎn)服務(wù)費(fèi)！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湊到他的臉上，那迷茫的眼神、桃色的臉珠、鮮嫩的嘴唇，真是讓人妄想暴走啊。秦永凡平時太正經(jīng)，現(xiàn)在的感覺予人一種充滿反差的性感。

    我緊張兮兮地別上雙眼，頭靠得更近──

    「咳、大哥……嗚啊……！」

    他再度作出嘔吐狀，最后沒有吐，但我想侵犯他的欲望已經(jīng)飛到外太空了。唉，難得有個裸體帥哥在身邊任我擺佈，我卻只能像個性無能那樣照顧他，真讓人氣餒。

    我鎮(zhèn)定心神，雙手摸到他的背部與大腿，嘗試對他來個公主抱，我要像王子一樣抱他到浴缸里。

    這時候，出人意表的事情發(fā)生了。

    他像mb一樣熱情地環(huán)著我的脖子，香唇靠過來……

    啊啊？

    他沒有親我，他用一種非常復(fù)雜的目光，在我們鼻翼差不多觸碰的超緊張距離盯著我。

    這未免、太刺激了吧？如果哥哥對我用上這招，我可能立即昏了……不不不，我怎么會想到崔子行？

    「……我不會走。絕對不會離開你。」

    咦咦？什么？他好像把我當(dāng)成誰了？

    「我不回u國，你不是反對我到國外？還花費(fèi)多少功夫把我叫回來，把我當(dāng)成玩具……很好玩嗎？」

    咦咦？他說的那個人，難道是……

    「我不會再甘心情愿當(dāng)玩具。你再怎樣對我，我也不會任你擺佈。明明……已經(jīng)一起了……」

    酒醉的秦永凡突然撲倒我，我啞然躺在僵硬的地板上，然后，他的嘴唇就湊上來了……唔、他就像第一次接吻的青澀男孩，嘴唇碰一碰，然后含含我的嘴唇……啊，好重的酒味。

    ……咦咦？等一等，不對勁！

    青澀男孩怎么會用色情的撫摸手法鑽進(jìn)我的衣服內(nèi)摸我的奶頭？這已經(jīng)超出可接受范圍啦！

    「別發(fā)酒瘋！」

    我用力推開他，將一瓢水澆到他臉上，他這才定格，變回傻傻呆呆的木偶。很好！我警戒地扶起他，放他到浴缸內(nèi)，他自個兒沉了半個腦袋，只剩鼻孔懸在水平線上，幸好他還懂得洗澡！

    真是的，小凡凡真過份！害我好像背著崔子行出去亂混的花花公子耶！雖然最先想kiss他的是我啦！

    他剛才要kiss的對象，到底是誰？聽他的形容，一直箝制著他的行動的人，有能力將他送去u國的人，應(yīng)該是父母。

    但秦永凡的生母梁盈盈大概很久沒跟他聯(lián)絡(luò)過，秦家老父秦闕幾年前便死了。至于叔伯一輩，比如那個秦家黑道大老闆，好像對侄子的生活毫無興趣……

    果然，想來想去只有秦大哥這個微妙的答案。真、真是的，我的好朋友也喜歡自己的哥哥嗎？難道我身邊的人都會愛上哥哥？該不會明早醒來，劉敏聰便會愛上一個跟他失散多年的英俊哥哥啊？

    無論如何，先通知秦大哥，秦永凡醉了……還有，不能相信禿頭大老闆！

    我跑出浴室把秦永凡的手機(jī)捧起來。秦永凡這少爺實(shí)在樸素得過份，現(xiàn)在還用按鍵式老手機(jī)，色彩跟我的手機(jī)差很遠(yuǎn)，我摸索許久才搞懂哪個是確認(rèn)鍵。

    螢?zāi)伙@示他收到三封未讀短訊，頭一封是我數(shù)小時前寄出的「超緊急」短訊，另外兩封是誰的呢？我連忙點(diǎn)開來看。

    老式手機(jī)連文字都成了鋸齒狀，相當(dāng)難看。

    但是，短訊內(nèi)容簡單易懂，不消幾秒便看完了。

    在擠迫的小螢?zāi)簧希拇_出現(xiàn)了這樣的黑色文字：

    「大哥進(jìn)了醫(yī)院。」

    最后面寫著「二哥」兩隻字，寄件者是秦君成。

    最后的那一封短訊，內(nèi)容就更明確了。

    「如果想向我要錢，明晚七時正來帝都酒店正門找我吧。」

    署名是崔絲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