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心些。」 外面的天色也不知道如何了,澤叢的樹木橫生亂張將天空遮的不見天日,就連踩在腳下的枯葉都有我的半張臉大,踩著層層疊起的枯葉上發(fā)出沙沙的摩擦聲,我與李昀雙手交握,艱困的跨過粗大凸出撐破地面的異生長樹根,樹根歪歪曲曲就像肥大的蚯蚓在地上躥動,潮濕腐臭枯葉的味道撲鼻而來,夜晚下起的細雪被擋在交錯的樹干上,更添幾分陰冷。 我擰了擰鼻子,鼻子凍得通紅,朝李昀的身旁靠了靠攝取他身上的溫暖體溫,「不知道澤叢的樹木是吸收了什么養(yǎng)分,怎么長得這么奇怪。」 李昀一手攬過我的腰將我整個人壟罩在他的懷中,仔細叮囑道,「腳下小心些。」另一手將我被樹梢給纏住的發(fā)絲給輕柔撥開。 〝嗷──〞倏地一聲虎嘯響徹云霄,樹干上疊葉劇烈晃動,許是樹上的鳥獸被虎嘯給驚得亂竄。 我與李昀驚了驚,虎嘯又是一聲〝嗷──〞的巨吼,幾乎連地面都可以感受到震動如地龍猛烈翻身般左右搖晃,李昀將我緊緊鎖在懷中,神色警惕中帶著幾分焦躁。 「這虎嘯?會不會是……」是那位泰北軍正在面臨的危險處境? 顯然不用我說,李昀也已經(jīng)與我有同樣的想法了,他臉色刷白,摟著我的腰的手微微用力。 虎嘯只吼了兩聲便沒有再繼續(xù),我站穩(wěn)腳步后拉著李昀的手頭也不回往前邁開步伐,低低道,「走,希望我們能趕得上。」 分辨出虎嘯在東南方,我與李昀一路沒有停下腳步穿過重重的巨大樹木,漆黑的視線讓我?guī)子姑看味寄鼙焕铌兰皶r拉住才沒有跌個四腳朝天。 我氣喘吁吁拿下白玉面具,讓自己好些呼吸,「應(yīng)該就在附……」我的話未完,眼前畫面一閃,兩道黑影一前一后從我眼前飛快地撲騰過,而前一道的黑影明顯動作略微遲鈍而且全身散發(fā)出血腥味,更重要的是…… 是人影! 后方是巨型三尺高的老虎,張著滿嘴利牙發(fā)出〝呼嗤呼嗤〞的巨大呼吸聲一躍而上,宛如雷云。 我腦中空白一片,來不及細想,飛身就撲過去將那人影壓在身下,那在半空中的巨大黑影瞬間壟罩我全身。 「如玉──!」李昀駭?shù)谬b牙裂嘴,雙目赤紅發(fā)出嘶啞的巨吼。 如玉?月如玉? 被我壓在身下的男人腦袋混沌不清,滿臉鮮血看不清楚原本面容,他雙眼迷濛微睜輕輕吐出帶著血腥鐵銹味的熱氣,「月如玉……?」 我眼前的畫面瞬間隨著這句呢喃被上下猛烈翻轉(zhuǎn)半圈,被我壓在身下的男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扣緊我的肩膀狠狠的翻過去壓在我身上,我心臟一滯,驚愕的瞪大雙眼,躍上半空中的龐然大物立刻發(fā)出野獸嗜血的嘶吼直撲而下,尖銳的爪子抓破那人的背,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厚,李昀情急時刻滿額頭都是冷汗,顧不急多想立刻彎腰撿了石塊手袖如疾風般甩出,那石塊飛快的被擲了出去,正當那發(fā)出寒光的野獸爪子要在那人的背上狠狠剜出一塊血rou之際,虎目感覺到劇烈疼痛硬生生將那人的背只刮出四道長長血痕就全身一搐偏離了倒在地上的兩人兩步之遠。 李昀抽出腰間上的劍腳下一使勁飛身而出,巨虎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嘯與李昀纏斗在一起,李昀慢慢引著巨虎遠離我們五步之遠,一邊聚精會神的在與巨虎纏斗,鼻尖滴下一滴汗水,一邊吼叫道,「如玉!帶著他快走!」 壓在我身上的男人已經(jīng)完全陷入昏迷的狀態(tài)將全身的力量壓在我身上,我吃力的推開他滿身是血的身子,才發(fā)現(xiàn)這男人身材挺拔結(jié)實,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他身下爬出,看李昀越來越力不從心,手臂上被巨虎的銳爪刮出血痕,我心急的把懷中所有的瓶瓶罐罐傷藥都倒出來,顫抖的手不聽使喚也不管拿得對不對一股腦兒全將藥粉撒在昏迷男人的傷處,腳邊的藥瓶東倒西歪灑得到處都是,一股藥香飄散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我飛快站起身抽出腰間上的摺扇朝李昀的方向衝過去。 兩人一虎飛快地打斗在一起,地上層層枯葉被捲起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好幾圈又落下,塵灰煙霧瀰漫在四周,李昀趁巨虎與我纏斗之際,一腳踏上粗肥的樹身身姿如鷹在空中翻轉(zhuǎn)一圈,手肘用上十分力狠狠朝虎肚撞擊,巨虎的腰間骨斷裂,牠圓凸著眼睛張大嘴滿嘴的利齒朝李昀撲過去,我腳一踩地上打捲的枯葉發(fā)出〝沙〞〝沙〞,巨虎聞聲扭過頭,只見一把鐵骨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插入虎目中,紅血四濺噴得我一身白衣宛如畫上了斑斑紅梅,一幅血淋淋的白雪紅梅圖。 巨虎咆嘯著扭動身子,李昀握著隱約泛著藍光的劍穿透虎心,巨虎巨大的身形一頓,〝轟〞的一聲倒下沒了氣息。 我大口喘著氣,迅速奔到李昀身旁,扯著他的衣袖焦急的問,「有沒有怎么樣?流血了,藥!我的藥呢!」 李昀將精神面臨崩潰的我抱在懷里,下巴抵著我的發(fā)旋固定我扭動不安的頭,在方才的混亂中我的發(fā)帶什么時候掉了也不自知,他輕輕地帶著安慰說,「我沒事,如玉。」 我懵住,腦袋還停留在最驚恐的時候沒有恢復(fù)過來,傻傻地如木偶一般一動也不動。 李昀眸底滿是心疼將我摟緊,彷彿是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一直都在我身邊,一遍又一遍輕撫著我的背,無聲地給我安心的力量,撫平我的驚懼。 見我好轉(zhuǎn)許多,李昀目光移向地上那人,輕輕道,「如玉,那人如何了?」 我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看向那地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氣息的人,恍然一驚,方才心急如焚顧著要去幫李昀,也不知道從懷中胡亂灑了什么藥在那人身上,我皺緊眉毛飛快跑回那人身邊,翻過他的身體,他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精壯古銅色的胸膛有幾道爪痕,深深淺淺溢出血絲,跪在地上府身而下感覺他的鼻息尚有呼吸,終于松了一口氣,回過頭對李昀微笑道,「幸好用對藥,方才急得也不知道拿的對不對,幸好用的是金創(chuàng)藥而不是毒藥。」額間上的發(fā)絲如柳絮簌簌落下。 李昀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終于有了著落,他大步朝我走來,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會引來更多的野獸。」他揹起地上那人,帶著我往前行。 ┼┼┼┼┼ 當季玉和姜清水回到泰北軍之后才發(fā)現(xiàn)李昀和月如玉都沒歸來,而且更令他們詫異的是楊大參一臉疑惑地表示并沒有任何泰北軍施放求救煙花。 姜清水當下刷白了臉,就連在他臉上明顯已經(jīng)淡色許多的紅疤也面目可猙了起來,他立刻轉(zhuǎn)身要跳上馬,卻被季玉拉住,他回過頭怒斥,「放手!」伸手將她的手給大力拍掉。 季玉忍痛卻不放手,眸中倔強,「你現(xiàn)在去又有何用?你知道他們在哪里嗎?」 「不知道也要去找!萬一是韃靼故意施放煙花引他們?nèi)ツ兀 菇逅疂M臉急色,被自己這脫口而出的話給震驚到。 對阿!萬一是韃靼故意要引他們?nèi)ツ兀?/br> 季玉不放手,一字一句堅定道,「他們不會有事的,若你有離開了,這泰北軍就無一個可以發(fā)號施令的人。」 季玉說得中氣十足,而站在他們身后就是連綿的泰北軍隊,姜清水愣住轉(zhuǎn)過頭看著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每個人得知目前王爺和玉面公子生死未卜都是一臉哀痛,空氣瞬間瀰漫著一股哀戚的氣氛。 這時候要穩(wěn)定軍心。姜清水理智上這么告訴著自己,卻狠狠跩著韁繩,手背上泛起條條青筋,理智矛盾得不停拉扯。 「姜校尉,王爺和公子會沒事的。」軍師宋江振摸著下巴的小羊胡,漫不經(jīng)心的搖曳著手中的摺扇。 「是阿!姜校尉。」王二雖也是一臉擔憂之色,卻打起精神努力說服自己。 咱家王爺是什么人?是威鎮(zhèn)泰北的悍王爺,才沒這么容易被引入陷阱。 玉面公子是什么人?是江湖傳說,才沒這么容易被引入陷阱。 王二越想越有道理,點點頭細瘦的臉寫滿信心。 軍師的話無疑是給泰北軍打了一個強心劑,每個人從原本的擔憂轉(zhuǎn)變?yōu)閳远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