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得到火之精粹后,我們啟程前往土之精粹的所在地──藍鐵山脈。 據說坦格拉結晶就位于山脈深處,而眾所皆知,有好礦脈的地方就有矮人,盛產藍鐵礦及坦格拉礦的藍鐵山脈也不例外。鐵木矮人在此開鑿出他們的城鎮──鐵木城并沒禁止外人出入,但鐵木矮人并不是個友善的族群。他們比其他矮人剽悍,并且極度重視誠實以及承諾,痛恨欺騙及背信;這個頑固而悠久的族群就如同他們所信奉的神祇──泰達,也就是土靈,乍看沉穩安靜,但一旦發起怒來非同小可。冒險者協會將此地列于四級警戒地,那使得觀光客數量大大減少。 我們在山腰處降落,循著德塔給我們的地圖上記錄的座標行走,沒多久我們就被矮人哨兵攔下來;他們穿著盔甲,手持盾劍,黝黑的眼睛銳利而警戒。 「有什么事,外族人?」 「我們想瞻仰鐵木矮人的偉大工藝?!刮艺f。 「隨我來,外族人?!蛊渲幸粋€哨兵說。他帶領我們進入鐵木城。寬敞的大廳里鋪滿藍鐵礦鑄成的石磚,反射著璀璨光輝。 「藍鐵礦的強度沒有黑鐵大,但延展性佳,并且本身具有磁力;這些藍鐵磚的排列經過精密設計,能有效穩固地基。」矮人滔滔不絕地說:「另外這里也盛產火晶石、鑽石、紅寶石及紫寶石,當然還有坦格拉礦──大多用來鍛造武器,外頭用的不多?!?/br> 「說到坦格拉礦,我聽說坦格拉結晶就在這里?!刮以囂降貑枴?/br> 「坦格拉結晶……」矮人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你想要坦格拉結晶?」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看看……」我有些心虛的說,我也知道這種珍稀物品他們是不可能交給外族人的。 「跟我來?!?/br> 哨兵帶領我們走過彎繞的走廊,來到另一個人煙較為稀少的大廳?;鹁嫔l的溫暖光芒映照出此處的模樣──墻面嵌了數十扇門,有些沒有門板,而有些被厚重石板緊緊覆蓋;一名鬍子花白的矮人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沉思,他前方的桌上堆滿武器的設計圖。 「族長,這兩個外族人想看坦格拉結晶?!股诒f。 被稱為族長的矮人抬起頭,若有所思盯著我。 「你們好,外族人。我是鐵木族的族長坦恩,而你們……一個人類牧師,一個精靈?」他打量著特蘭薩,專注的目光彷彿能在他身上燒出幾個洞?!鸽m然我想問你們是從哪里知道結晶的事……但這并不重要,對嗎?重要的是你們想要得到它──又一個想獲得結晶的外族人!」 又一個……也就是說,大賢者確實來過這里。我高興地想,這也許能讓事情簡單一些── 「希達拉!」坦恩沉聲喚道,一名矮人女性自陰影中走出,朝我們露出親切的微笑。 「交給我吧,父親?!顾事曊f。 矮人女性手中拿著土色的袍子。那顏色陰暗且濃淡不一,乍看彷彿跟背景融為一體。「請穿上外袍。外族人必須穿戴這個顏色才能進山,這是我們的習俗?!顾f。 我伸手接過,將寬大的袍子披在斗篷外;那冰冷的質地讓我打了個寒顫。 「我的衣服就是這顏色?!咕`說。 希達拉張嘴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坦恩制止了。 「無妨,就算不穿土袍,也改變不了外族人的身分?!顾f:「希達拉會帶領你們去找坦格拉結晶,但能不能贏得泰達歡心就看你們的造化了。我要給你們一個忠告──泰達不喜歡外族人。迷路、失足墜落、山崩、xue居怪、石怪……巖壁里處處都是危機,你們最好跟緊希達拉的腳步?!?/br> 我眨眨眼,不敢相信鐵木矮人真的帶我們去找土之精粹,我還害怕會被他們趕出去呢。 「感謝您的提醒,我們會的?!刮亿s緊說。 希達拉從墻上取下一把火炬,并用鑰匙打開大廳的其中一扇門,領著我們走上另一條走廊。 「你的通用語說得真標準,希達拉小姐?!乖趶澙@的小徑中,我向矮人攀談道。 「還算可以吧。」希達拉說:「學習外族文化是族長家族的責任。我的父親及兄長精通人類文化,我叔叔學習如何與魔族溝通,而我則是對精靈一族特別了解──我知道你的弓,那完全將你的身分暴露出來,精靈族的長老之子?!?/br> 我轉頭望著特蘭薩的長弓──深棕弓身,在撘箭處覆蓋一節暗色的金屬;除了它驚人的長度外,再也沒有一點起眼之處。我看過太多比它花俏的弓,要不是精靈總是細心地整修它,我簡直要以為這把弓也是他從倒楣旅人帳篷摸來的戰利品之一。 特蘭薩沒有說話,我很快被角落一條狹窄的小徑吸引住注意力。那平凡的岔路散發一種無法忽視的氛圍──我感覺到靈魂微微震動,這種感覺就像我初次觸碰到水之精粹和火之精粹,我幾乎是立刻確定這條路通往土之精粹。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腳步。 希達拉轉過頭看我。 「怎么了?」 「我覺得應該走這邊?!刮艺f。 「哦?!瓜__拉揚起眉毛,「為什么?」 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方法去解釋我內心的篤定。儘管我相信那來自我體內圣器的指引,但光明之神向來不是矮人的信仰,亞梅尼絲亦同。 「我想不會有人比矮人更了解洞xue與礦物了??吹浇锹淠嵌鸭S便嗎?那是xue居怪用來標記地盤的,走進去只會抵達牠們的巢xue──我們應該走這邊?!瓜__拉說。 「好吧。」我說:「但如果……如果我們之后沒找到,可以試試這條路嗎?」 「我會帶你們找到的,我向你們保證。」希達拉一臉嚴肅,「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你們不相信矮人的承諾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希達拉不置可否,抓著我的手一下子就離開了那條小徑。 道路崎嶇難行,土石單調的顏色讓人輕易就進入大腦放空的狀態。我麻木移動著四肢,追逐著前方的矮人;特蘭薩在我身后,難得不嫌棄我過慢的速度──這幾年的軍旅生活讓我的體力大為提升,但令人遺憾的是,比起矮人女性仍差了那么一大截。所幸希達拉的耐心是特蘭薩的數倍之多,她不時停下來,對我投以鼓勵的眼神,模樣像在看著自己初學走路的兒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掏出懷表一看,赫然發覺已經過了大半天。 觸目所及依然跟剛進去時沒兩樣──土,和土,還有土。雖然塔斯蘭里頭也是樹和樹還有樹,但好歹你還是能辨別不同樹木之間的差異;就這一點來說,矮人的確天賦異秉,希達拉只消看一眼就決定了方向,在崎嶇起伏的土地上行走這么久,她的速度也毫無減緩的跡象,步伐彷彿踏著云般輕盈。 正這么想的時候,我頭一次真正追上了希達拉;她豪邁地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將火炬直直插在地上。 「吃飯時間到了!」她宣布道。 我松了一口氣,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來點煙熏rou乾?」希達拉衝著我微笑,一面從包里拿了些食物;我伸手去接,冷不防被精靈粗魯地打掉,然后被塞進他所攜帶的無味乾糧。 希達拉也不介意,收了手就開始進食。 我在心中嘆了口氣,將乾糧塞進自己的喉嚨里。 彷彿無止境的土石之路持續著。在行走三天后,我漸漸覺得吃力。 「這地方看起來都一個樣?!刮艺f:「如果不是你的帶領,我們也許會在里頭迷路,最后飢餓而死。」 「我們矮人也常常不明白,為什么外族人一進到山洞就像橫衝直撞的嬰兒?在我們看來,每一寸土地的組成都不一樣,我們能感受到他們的呼吸與脈動──矮人畢竟是土石的子民?!瓜__拉的語調帶著自豪:「土石聆聽所有聲音,保存一切記憶;而這座洞xue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矮人們共享,這是專屬于矮人的魔法?!?/br> 希達拉停下腳步,伸手指向前方。 「看!」 在不遠處,有一座高高隆起的巖石,頂端放置著一塊鵝卵石大小的圓潤石頭,外觀普通,但微微散發的金黃色光芒顯示它的特殊之處。 內心有什么被觸動了──難以形容的情緒讓我久久無法言語。 「我說了會帶你們找到坦格拉結晶。」希達拉微笑著說:「矮人從不食言!」 「它真漂亮?!刮页錾裢菈K結晶。 真不可思議,自從我看見它的那一瞬間,我馬上明白那就是我要找的東西,毫不懷疑地──那東西彷彿與我體內的神器產生共鳴,它們有某種程度的相似,同樣純粹,同樣屬于那個地方,并與之連結。 「可不是嗎。」希達拉說,伸手攬住我的腰。 那原本應該是勾肩搭背的動作,但卻包含了巨大的推擠力量──矮人的手勁很大,我來不及發出驚呼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倒。 一隻手及時將我拉回。 我轉過頭。希達拉已經取代我的位置,半邊身體彷彿陷入流沙般,詭異地沒入地底;精靈抓著她的手腕,利刃抵著她的后頸。 「說說看,」精靈的聲音異常輕柔,「你在打什么主意,小姐?」 希達拉前一刻還帶著微笑的臉扭曲起來,嘴唇顫抖,表情充滿憤怒,跟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該死的強盜……總是有大把貪婪的、覬覦結晶的外族人!你們這些人都該成為泰達的祭品!我們的結晶已經被搶走一個,這次絕不讓你們得逞!」 「什么?」我震驚地張大嘴巴。 「結晶不屬于任何人!」希達拉大叫:「那是泰達的化身!別想用你們的臟手褻瀆祂──」 咚地一聲,希達拉被精靈扔向一旁的地面。 她被打暈了。 「……」 我不自覺挪了挪腳步,精靈不耐煩地嘖了聲,粗魯地將我扯向后方。 「管好你的腳,人類,那是個陷阱!」 我眨眨眼睛,剛才希達拉沒入的土地上出現一個洞,土壤如流水一般急遽流失──很快地,一個環繞著結晶的溝渠暴露出來。 我低聲念咒,凝聚了個小光球,驅使它往溝渠底部移動。底下約三層樓高,土壤呈現詭異的血色,上頭堆著些不明物體──我凝神細看,依稀辨認出了幾隻xue居怪的形狀,還有──我揉揉眼睛,不確定自己是否看見人類的肢體,接著我又看見了一個完整的矮人!那些尸塊被暗紅色的土石覆蓋,但仍依稀可見覆蓋其中的土色布料。 我轉頭看精靈,再低下頭看自己的袍子。 「我們是祭品!」我震驚地說。 特蘭薩沒理會我。他專注眺望著立在石柱中央的金黃色結晶,緩緩拉開了弓。 「等等,我覺得……」我艱難地開口:「如果那真的是泰達的化身,移動它可能會導致很糟糕的后果……」 箭矢疾射而出,貼著石壁邊緣擦過結晶;那抹金黃色搖搖晃晃,終于承受不住外力而滾落,在墜入坑洞之前,被輕松躍過溝渠的精靈接住。 特蘭薩跳回來,躍過那道戰壕般的陷阱就像跳過房間的門檻一樣毫無壓力。 我欣喜地伸手接過。還沒來得及感受土之粹的脈動,腳下的土地驀地劇烈震盪起來! 我整個人被攔腰扛起,也許是實在太熟悉于這樣的橋段,比起驚嚇我更覺得安心──特蘭薩正帶著我往回跑。我試著看清狀況,映入眼簾的只有流瀉的沙土,灑落在背上有些疼痛;我趕緊施了個防御術,但圣光一接觸到精靈,馬上消失得一點也不剩。 「圣光在上,」我說:「你身上的魔鎧蟲皮──」 「閉嘴!」 視野翻轉一圈,我被壓在墻邊;我抬頭看著精靈溢滿不悅的綠眼睛,他一手攀住石壁,一手勾著我的腰,因為壓著我的關係,土石大部分落在他身上。 我看看四周,勉強辨認出這是石壁上的某個凹陷,不時有大塊的石頭自我們身邊滾落;但至少有地形的保護,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我們該怎么辦?」我問:「是不是應該把結晶放回去?」 特蘭薩一如往常,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瞟了我一眼。接著他不由分說抓著我就開始移動──我被迫貼在他的胸膛上,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覺得到落石擦過我的背脊;他緊扣著我的腰,力道大得驚人,讓我有種快被捏碎的錯覺。 等特蘭薩再次停下時,四周仍是一片令人絕望的土石。我在不遠處發現了那原先盛放著結晶的石柱,它依然屹立不搖地站在我們面前,看起來我們跑著跑著,卻又繞了個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一道血痕從特蘭薩額角淌下,被不當一回事地拭去。他煩躁地簇起了眉。 在這座山洞里,我們確實像個橫衝直撞的嬰兒。 「我們遭報應了?!刮艺f:「我想我們一定惹惱了泰達?!?/br> 「我不認識什么泰達,」精靈舔了舔唇:「我只知道賽希恩沒說什么?!?/br> 「祂就算真的說了什么,你肯定也聽不見。」我憂鬱地說。 特蘭薩沒說話,他看了看外頭,伸手朝我抓了過來。我眼睜睜看著那修長的手指略過我的頭頂── 是的,頭頂。在前一刻,我腳下一空,直直墜落了下去。 令人不敢相信地,看似堅實的土地,崩塌的時候竟如此脆弱。我震驚得連尖叫都來不及出口,但好在身為牧師的職業訓練讓我及時施放了防御術,讓我免于摔死的命運;儘管如此,落地時我仍發出疼痛的悶哼。 「羅文洛!」特蘭薩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遙遠;我仰頭看著聲音的來源,捕捉到白發的人影,那讓我稍稍安下了心。 「我沒事!」我喊道:「圣光在上……」 「待在那別動!」特蘭薩大喊。 一抹金色自沙塵中掠過,我睜大眼,卻再也沒找到它的蹤跡。黑暗中,只聞到濃重的腐臭氣味;我反射性施了個光照術,映照出深沉的紅色土壤,以及前方層層疊疊的尸體。穿著土衣的死物幾乎覆蓋了前方的路,慌亂中我踢到了什么東西,定睛一看── 那是同族乾枯而破碎的肢體。 一陣暈眩衝上腦門,我踉蹌著向后方跑去,跌在地上乾嘔起來。 一抹金色光芒略過眼角,我抬起頭,眼睜睜看見坦格拉結晶從面前滾落,而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暈黃的溫暖光芒中,一只手擋去結晶的去路。 希達拉,矮人族長之女趴在那兒動也不動。 這里不是最深的地方。湊近一看,那里有個斷崖,往下是無底深淵,希達拉的下半身就掛在那兒,隨著土石崩塌的震動一晃一晃。 我將結晶隨手撈回口袋,伸出手量了量矮人的脈搏──她還活著,只是昏過去了。 「希達拉!」我出聲喊道:「醒醒!」 在我試圖喚醒她的時候,搖晃變得劇烈起來。這片土地仍在崩塌當中,沙土陣陣灑下,彷彿要將我們活埋在這里,成為祭品的一部份──希達拉的處境更加危險,她快掉下去了! 我伸出手拽矮人的衣領。 「你在干什么?」特蘭薩的喊叫回盪在耳邊,但我無暇回頭看,我正使出吃奶的力氣,拖著希達拉向后退。更多砂石落下,遮蔽了我的視野,砸在防御罩上咚咚作響,我感覺腳下的土地有些松動。 「該死,羅文洛!」 我聽見精靈氣急敗壞的聲音,這次聽起來不再遙遠了,彷彿他就在我身邊──背后驀地傳來沉悶的聲響,緊接著是熟悉的溫度;我轉過頭,與精靈淡綠色的眼珠四目相對。 「圣光在上!」我驚呼:「你怎么……」 精靈伸手將我扯離懸崖,另一手接過矮人的手,任希達拉的臉貼在地面拖行。 我用空著的手想拿結晶,卻發現什么也沒摸到。 ──圣光在上,肯定是剛剛混亂中掉出去了! 「光明神在上……」我著急地四處搜索,「那個結晶,我弄丟它了!」 我無措地望著特蘭薩,但令人意外地,后者一臉云淡風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顾f:「總會找到替代的材料的。」 這不像是精靈會說的話,但確實讓我心里釋懷不少;特蘭薩將我推向后方,接著像在拎小孩一樣,將希達拉提到身前。 「他們要來了?!顾f。 「誰?」我茫然地問。 「土之子?!咕`簡短地說。 過了一會,悉窸窣窣的聲音自前方響起。在暈黃的光照術下,矮人們陰沉的面孔自黑暗中暴露出來;他們手中拿著武器,身穿盔甲,跟我們進入洞xue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坦恩站在最前頭,看見希達拉,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感謝泰達!」坦恩說:「希達拉,她還活著!」 他偏過頭,越過精靈對著我說話。「沒事吧,人類外族人!來吧,我們會領你走上去!」 「我要怎么相信你?」我說:「你欺騙了我們!」 「矮人從不說謊。」坦恩說:「我說你們能找到坦格拉結晶,你們確實找到了,但我可沒說你們能夠帶走祂!」 「你……」 「按照往例,我應該將你們推落山谷,但你救了我的女兒;一命抵一命,以氏族的名譽起誓,我可以讓你離開──人類離開,精靈留下!」 「不!」我大叫:「你們不可以──我們可沒有拿你們的結晶!」 驀地,精靈拎著希達拉衣領的手伸出懸崖之外。 「現在就兩條命了。」精靈笑了笑,「來看看──從這里掉下去,你們的泰達救得了她嗎?」 坦恩的表情扭曲起來。 「該死的精靈!」他低吼著,緊握斧頭的手微微提高,像是在掙扎是否要扔擲出去。 「橫豎都是一死,我不介意多拉一個人下水。」特蘭薩繼續說:「我想你清楚殺死精靈長老后裔的后果,出了洞xue,你們什么也不是,而精靈──精靈一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br> 坦恩閉上眼,健壯的胸膛劇烈起伏;幾秒鐘后,他張開眼睛,狠狠瞪著精靈。 「讓兩個人離開!」他吼道。 「不只是你,你們所有人都得讓我們離開?!固靥m薩緊盯著他:「別想玩文字游戲,矮人。你們所有人,以泰達之名起誓,讓我們兩個─—精靈戰士,以及人類牧師安全離開藍鐵山脈!」 「于泰達見證下,所有矮人讓精靈戰士,以及人類牧師安全離開藍鐵山脈;做為交換,精靈必須把希達拉還給我們!」坦恩大吼。 「記住你的誓言,矮人?!固靥m薩說:「讓我們離開,我會將你的女兒留在這里?!?/br> 坦恩吐了口口水?!肝覀儠袷刂Z言,骯臟的外族人!快滾吧,如果你們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這里的話!」 精靈放下希達拉,轉而拉著我的手前進;矮人們分為兩排,讓出一條路──他們虎視耽耽地注視我們,手上的鈍器彷彿隨時會揮向我們的脖子;但他們終究是沒有行動。在我們走過最后一個矮人身旁后,他們開始往希達拉的方向移動,漸漸隱沒在黑暗之中。 光照術照耀前方的路途,一條往上的通道在眼前鋪展開來。 順著路直走一會,我們似乎又來到原先的地方──無盡的沙土,分不清東西南北的單調景象,精靈總是果決的腳步難得徘徊了起來,我看著他謹慎地觀察四周,每向前走一段就延著原路折返,這印證了我的猜想;恐怕我們已經花了大把時間在同樣的地方兜圈子。 「你還記得原來的路嗎?」我問精靈,后者煩躁地簇緊了眉,他蹲低身子,似乎在觀察路邊的腳印痕跡。 「我做了記號,但那場山崩抹消了一切?!顾f。 「光明神在上……」我喃喃自語。 隱約可以聽見xue居怪嘶啞的吼聲,那聲音忽大忽小,像某種奇異的暗示。 我閉上眼睛,將手掌貼在墻壁上摸索,土塊漸漸崩落,暴露出一道狹窄的裂縫。 「這可能有點不可靠。」我說:「但我覺得,走這條路應該可以……你會殺死xue居怪的,對吧?」 離開洞xue時,精靈顯得戒備而謹慎。他一手緊握弓箭,一手握著利刃,提防哪里會冒出個不怕死的矮人;但直到我們遠離巖壁,找回獅鷲獸并越過一望無際的草原,接著進入精靈所熟知的森林之中──我們再也沒看過任何一個矮人的蹤影。 他們終究是遵守了他們的誓言。就這一點來說,矮人也不是那么難以相處。 這一切危險源于我們無意間觸到的他們的逆鱗。我心想,要是有人突然衝進光明圣殿砸毀光明神的雕像,恐怕也會被牧師們的法杖打得半死;信仰從來都是不可侵犯的,那是支撐著人們活下去的理由之一,不論外人聽起來有多么不可理喻。 「也許我們該打聽一下哪里還有坦格拉結晶?!刮彝`飄揚的白發──樹影搖曳間,斑駁的光彩跳躍著,像一幅美麗的畫?!妇臀宜?,坦格拉結晶雖然罕見,但絕對不只一個……」 特蘭薩冷哼一聲,朝著我打開手掌。 一枚金黃色的結晶靜靜躺在他的手心,散發溫潤的光芒。 「你的愚蠢真是超乎我的想像,人類?!顾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