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腦袋轟轟響，傻羊兒頭暈目眩，已經夠不舒服了，沒想到頭頂上的生物還連珠炮，從頭批到腳，把傻羊兒嫌得沒一處好，一副整媳婦的惡婆婆。

    「蠢羊你還躺著，快起來！我從沒看過這么蠢的羊！」一隻紅色的狐貍怒不可視，不是很情愿的踢了傻羊兒的腳。

    傻羊兒皺眉，難得有些生氣地說：「我不是蠢羊，我叫傻羊兒。」他撐起微疼的身子，站了起來，甩了甩有些昏的腦袋。他想起當初他跌倒時，狼頂他的腹部要他起來，比起這隻壞脾氣的狐貍，實在是溫柔百倍，不…，是千倍！

    「蠢到家了。蠢跟傻是兄弟，你難道不知？」紅狐貍翻了一個大白眼，對于蠢蛋他通常不招惹，因為下場就是像這樣，跟對方比智商低。

    傻羊兒搖頭，「蠢羊是另一家的小羊，我跟他不熟。」

    「……」紅狐貍嘆了一口氣，深覺自己哪根筋不對，跟這隻傻羊講話，更何況救了他，對方還不自知。如果白狐貍有個三長兩短，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傻羊兒嘟嘴，覺得氣惱。剛剛被撞，對方沒道歉就算了，還一直說他和蠢羊是兄弟什么的胡話，把他當蠢蛋耍，實在是很可惡，難怪大家都說狐貍jian詐，這不是想搬弄是非來遮掩剛剛的失禮？

    「你還沒跟我道歉。」傻羊兒看著紅狐貍一臉頹喪，心想，大概是對方的伎倆被他識破了，正愁該如何繼續施騙。

    紅狐貍「啊？」了好大一聲，彷彿聽到不可思議的事。他看著傻羊兒一臉認真，差點兒被氣死，所謂好心給雷親，就是指現在這個情況。

    「你給我搞清楚狀況，是我救了你。你以為你一隻白胖胖的羊在森林里不會被發現？你未免太天真！要不是我叫白狐貍引開狼的注意力，你以為你現在還可以在這里跟我說話？」紅狐貍瞇著微翹的眼睛，細縫里滿是火光。

    傻羊兒這才了解原來是誤會了，不過原本他可以更快見到狼，被紅狐貍這么「救」了一下，這下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見到狼了。

    「謝謝你救我，可是我本來就是要去見狼的。」傻羊兒露出了傻笑。

    「你要找狼？你一隻羊要找狼？」紅狐貍聳了聳耳朵，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啊！」

    這下紅狐貍更不明白了，「你找狼做什么？」他這么一問，傻羊兒就把狼放了他的故事再講一遍，不過這次紅狐貍倒是嗤之以鼻，說：「那隻狼剛好那天興致好，放了你。這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曾被狼放過。就只有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草原動物愛大驚小怪。狼是那種…今天心情好可以放了你，明天照樣把你抓來吃的動物。」他哼了一聲，「你這是去送死。」

    傻羊兒不樂意聽了，他覺得救了他的狼跟其他狼不一樣，不是所有狼都那么壞，「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見他。」

    「就算你見到他又如何？你想跟他說什么？噢…難不成是，請把我吃了？」紅狐貍發出恥笑的聲音，他是有點幸災樂禍，沒辦法，那隻羊傻透了。

    傻羊兒愣住了，他確實沒想過如果見到狼，他要說些什么。不過他不想讓紅狐貍得意，「如果他想，我不介意讓他吃。還有，我還代表羊村要和狼王交涉。」他也是突然想起來，身負重任。

    「原來如此啊。」紅狐貍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本想笑對方，但一聽到交涉，他就沒了興致，只覺得傻羊兒很可憐。

    他曾在幾年前見過來自草原的老羊，他們總是一個一個進了深林，卻沒有一隻走出去過。他聽過那些老羊說過，知道這是必經的過程，為了子孫能更好過日。紅狐貍不懂那種情cao，他們狐貍一族總是各過各的，從來不在乎別的狐貍。

    只是他看著一隻一隻老羊走入深山，再怎么鐵石心腸也不可能不動容。紅狐貍仔仔細細看了傻羊兒，只覺得老天待他不公，年紀輕輕就被推入火坑。他嘆了一口氣，說：「傻羊，跟我來吧。如果你想平安的見到狼王，就跟我來。」

    傻羊兒不明所以，但還是跟在紅狐貍后頭。紅狐貍將傻羊兒帶到他的窩去了，那是一個小型的洞xue，洞口用草堆著。傻羊兒體型比狐貍大的多，可以說用爬的進洞里。

    「晚上在這睡吧！」紅狐貍指了指一處較寬的空地。

    「你不是要帶我見狼王？」傻羊兒說。

    「傻羊，那是明早的事。晚上別出去，不然怎么被吃掉都不知道。」紅狐貍說，看著傻羊兒一身暖綿綿的羊毛，覺得羊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怕冷。

    紅狐貍站在洞口四處張望，卻沒見到白狐貍的影子。他現在可是熱鍋上的螞蟻，祈禱著白狐貍能平安歸來。他后悔自已愛管間事，每次都讓白狐貍陷入困境，他真是很糟糕的狐貍，只會給對方添麻煩。

    「你在等朋友？」傻羊兒說。

    「嗯，為了你去挑釁狼的白狐貍。我在等他。」

    傻羊兒看紅狐貍垂著頭，似乎很難過。他移動到紅狐貍身邊，說：「對不起。」

    「你道歉干嘛？是我雞婆。」紅狐貍看著遠方，眼神有些渙散，「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了，大概…不會回來了。」說著，緩緩趴了下來，將頭埋進前肢間，「你去睡吧。明早我帶你上路。」紅狐貍的語氣有些哽咽。

    傻羊兒趴在紅狐貍身邊，暖綿綿的毛碰到了對方的身子，傻羊兒想藉此給紅狐貍一點兒溫暖。

    「再等等吧！可能有事耽擱了。」傻羊兒的聲音很輕，彷彿太大聲便會打破某種平衡似的。

    紅狐貍笑了一聲，帶著哭音說：「別安慰我，傻羊。我們都做好了隨時會死的準備，我們戰戰兢兢過生活，出外獵食一個不小心，就成為狼的食物。白狐貍死了也好，我就不用再為他cao心了。他那個木頭，不解風情的陰沉傢伙，死了…也好…」他喃喃自語著，淚水浸濕了臉龐。

    傻羊兒沒說話，只是躺著，靜靜聽紅狐貍說話，直到哭聲越來越小，傻羊兒才闔上眼。他沒有哭過，所以不知道悲傷是什么樣的感覺。他不會安慰人所以只能靜靜地躺在狐貍旁邊，陪著他。

    他只覺得，今晚的夜特別黑，空氣特別沉，連帶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那一夜，白狐貍沒有回來。

    傻羊兒沒有急著離開，陪著紅狐貍又等了兩天。雖然紅狐貍口口聲聲說不用等了，但是他依舊坐在洞口，半步都沒挪。

    單純如傻羊兒都知道，紅狐貍還在等待。

    「你還要等嗎？」傻羊兒吃了一口洞口邊的雜草，又硬又難咬，比起草原的難吃多了。

    紅狐貍搖頭，說：「不等了。」

    「那你還坐著？」

    「這是我家，我躺我坐我發瘋，管得著嗎？」紅狐貍沒好氣地說。

    傻羊兒皺眉，看對方自虐的樣子，怎么樣都不順心。「你這樣不行，不吃東西又一動不動，白狐貍看到肯定會傷心。」

    「他不會回來了，他不會看到了。那個騙子，他才不會管我死活。」紅狐貍埋怨歸埋怨，還是吃了堆放在一旁的野果子。

    傻羊兒莞爾，紅狐貍總是心口不一。

    又等了幾天，就在傻羊兒以為再也不會離開洞口時，紅狐貍站了起來，催促傻羊兒起身，「不是要見狼王？快起來吧！耽擱了好多時日。」

    傻羊兒睜著迷濛的雙眼，疑惑道：「你不等了？」

    紅狐貍搖頭說：「不等了。那傢伙不值得我這么傷心。」

    傻羊兒走出了洞口，好多天沒有曬太陽，讓他全身懶洋洋的。紅狐貍離開時，用草堆將洞口埋得秘密的。他決定帶傻羊兒去見狼王。

    這次冒險不知道還能不能全身而退。紅狐貍看了他們居住好幾年的家，笑了一笑。

    白狐貍，你大概…很快就會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