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我說……。」賈思柏以為路克沒聽清楚,還想再復述一次,卻被路克打斷。 「我知道你說了什么,但你不覺得打架這種解決方式很沒效率嗎?」路克斜睨著賈思柏,看得賈思柏都要以為自己是白癡了。 「可是,電視里都這樣演的。」賈思柏低下頭說。 「電視看太多。」路克翻了翻白眼,受不了地說,「就算你打贏了我,我也不見得會聽你的。事情也不會因此而解決。」 「那要怎么你才肯聽我的?」賈思柏不恥下問著。 「等我死了重新投胎吧。」路克挑眉看著賈思柏,不料賈思柏卻是一臉的茫然,「換句話說,就是下輩子吧。」 路克將賈思柏甩開,自己站起來,沿著原路要走回馬路上。賈思柏豈能那么容易放她走,立刻又跟了上去。路克不耐煩地轉身,怒視著賈思柏,「夠了喔。不要再跟,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怎樣不客氣?」賈思柏不知死活地問著。 路克沒有回答,但在賈思柏依然不死心地跟著的時候,她用行動說明了賈思柏的問題。 「喂!很痛耶!」賈思柏在擋下路克的一記側踢后,直揉著自己的手臂。她很想過去撩起路克的褲腳,看看里面是不是偷偷戴了什么護具。被踢到的時候,簡直像被鐵棍敲到一樣。 「怕痛就別跟。」路克一副賈思柏活該的表情。 賈思柏想起路克這個自虐狂,疼痛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就像抓癢一樣舒暢,也只有她才有資格拿怕痛來嘲笑人。看著路克又重新跨出腳步,她想都沒想地從后面抱住路克,「今天你沒說認我這個meimei,就不準你走。」 路克抓著賈思柏的手臂,腰一彎,身體往前一傾,使出過肩摔。但賈思柏也不甘示弱,在即將倒地的時候,還伸手勾住路克的腳,使得路克重心不穩地摔倒在地上。賈思柏見機不可失,騎到路克身上,壓制住她的雙手,居高臨下地看著路克,「服不服輸?」 路克勾起嘴角,淺笑了一下,腰上一使勁,再加上雙腿的力量,硬是扭轉了形勢,將賈思柏壓在身下。她絲毫沒有心軟地,用膝蓋壓著賈思柏的腿,讓她不能如法泡製地模倣自己剛才的動作。 看著路克沒良心的笑容,賈思柏有種遇上了惡魔的感覺。這傢伙真不愧是打籃球的,腰力之好,這樣都能讓她翻過身來,還反壓制住自己。剛才自己還很君子地深怕弄痛了路克,只敢壓著她的雙手,沒想到路克竟然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腿上,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 「你能不能收點力啊?再這樣壓下去,我明天就不用練舞了。」賈思柏皺著眉,痛苦地說著。 看著賈思柏吃痛的表情,路克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體,將身體一部份的重量轉移到足尖。她指著賈思柏的鼻尖說,「不準再跟囉。」 等到路克慢慢站起身后,賈思柏本來還想再做最后掙扎的,只不過她的手指頭才剛動一下,路克馬上就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她就像被蛇盯著的青蛙一樣,動都不敢動。看著路克遠去的背影,想起剛才路克的最后一句話,還真像小meimei要當跟屁蟲,卻被jiejie恐嚇阻止一樣。 賈思柏索性在原地調整了下姿勢,躺得更舒服一點,雙手放在腦后,閉上眼睛。路克現在不肯承認自己沒關係,至少她知道,擁有一個jiejie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總有一天,她會讓路克承認她的。 回到醫院,路克拐過走道的轉角,就看到駱佳珣站在外婆的病房外頭。駱佳珣看到路克到來時,松了一口氣,除了身上不知哪弄來的雜草,以及看來有些灰頭土臉的之外,并沒有什么外傷。她真怕路克和賈思柏起了衝突,兩人又打了起來。路克最讓她頭痛的,就是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壞習慣。 她迎了上去,摘掉路克衣服上的草屑,又拿出紙巾擦了擦路克的臉。「你沒把賈思柏打得很慘吧?」 「沒有。」路克站在原地任由駱佳珣整理著自己的儀表,淡淡地回答。 「外婆還沒有醒。不過,醫生說病情暫時穩定了,我們進去看外婆吧。」駱佳珣牽起路克的手,往外婆的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門口,路克卻攔住了駱佳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照顧外婆就可以了。」 駱佳珣看著路克的眼神,明白了路克并不是在客套,而是真的在下逐客令。她沒有對此感到生氣,她知道路克此刻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就如同昨晚的自己一樣。她踮起腳尖仰著頭,在她的頰上印上一吻,輕聲地說,「自己要記得休息,有什么事隨時打給我。」 賈思柏推開家里的大門。這個家,自從她上大學之后,就很少再回來。家里始終保持著母親生前的擺設,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以父親那個大忙人的狀態,也不可能再對這個家多付出什么心力。 「你回來了?」賈赫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里端著一杯紅酒。 「嗯。」賈思柏走進吧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就坐在吧檯旁的高腳椅上,和父親遙遙相對著。 「我要把路克接回來,你沒意見吧?」賈赫川嘴上說的是問句,但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徵詢的意味。 「隨便你。」賈思柏無所謂地說著。剛才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知道父親親口承認了路克。半天的時間,對于賈赫川想得到情報,已經綽綽有馀。他必定已經把路克的身家背景全都調查過了。 「以后,我的財產會分一半給她,這你也沒意見吧?」賈赫川啜飲了一口紅酒。 「你要全部給她,我也無所謂。」賈思柏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地說著。她原本就打算靠自己闖出一片天了,如果她貪戀賈赫川的一切,她就不會加入juliet了。 「我的東西,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屑一顧嗎?」賈赫川的語氣放軟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女兒,完全想不起來這個孩子小時候的模樣。好像除了記得自己有這么個女兒,其他的卻都很陌生。 「你都說那是你的東西了,又不是我的,我為什么要在意?」賈思柏一口氣飲盡了半杯的紅酒,藉酒壯膽地說。 「注意你的口氣。」賈赫川低聲斥責了一句,「你以為這樣就叫做有骨氣嗎?沒有家族的庇蔭,你以為你在外面能吸引到這么多的關注嗎?」 賈思柏用力地放下酒杯,倏地站了起來,「如果你是這么看我的,那既然你已經找回了你的女兒,不妨再開個記者會,公開聲明跟我脫離父女關係好了。」 看著賈思柏緊咬著的下唇,賈赫川以為她只是為了路克的出現,產生危機感而無理取鬧著。他的手一甩,將酒杯砸碎在賈思柏腳邊,「我是這樣教你跟長輩說話嗎?」 「你根本就沒有教過我什么。」賈思柏昂揚著下巴,絲毫不肯示弱。 賈赫川火氣一上來,踹翻了面前的茶幾,走到賈思柏面前,高舉著右手,卻遲遲沒有落下。「給我道歉。」 「我不要。」賈思柏毫不畏懼地直視著賈赫川,「如果道歉有用,你為什么不去向路克道歉?為什么不去向路克的母親道歉?」 賈赫川的巴掌終于落在賈思柏的臉上,「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對我指手劃腳了?」 賈思柏摀著臉,跑出屋子外頭,一路上還憤怒地踢翻了花園小徑里的所有花盆。她的心中沒有太多的難過,她只是想把在路克那里承接來的情緒,轉嫁到父親身上。與其說被打是在她預料中的事,不如說她根本就是在討打。 對于一個早已失望透頂的人,賈思柏也沒興趣再浪費希望在他身上。 走到醫院外頭,天空開始下起傾盆大雨。賈思柏只知道路克的外婆住在這家醫院,其馀的一概不知。她站在醫院的中庭里,仰著頭淋著雨。她一直想試試淋雨的感覺,只是淋完雨之后會很狼狽,這讓她駐足不前,提不起嘗試的勇氣。現在事已至此了,不如就好好地淋場雨吧。 正當她淋得開始發抖時,身上沒再感到雨滴落下,但她看了看四周,確實還在下著雨。她轉身一看,發現駱佳珣就撐著雨傘站在她身后。 「你在搞什么鬼?淋雨很好玩嗎?」駱佳珣生氣地敲了賈思柏的頭。 「我在思考接下來要怎么做而已。」賈思柏輕描淡寫地說著。 「你們兩個都有這種怪毛病嗎?動不動就要自虐?」駱佳珣把正要走出傘外的賈思柏拉了回來,「不準再淋雨了。」 「小珣。」賈思柏背對著駱佳珣,使得后者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你說,如果我現在這副模樣去找路克,她會不會心軟?」 「你在玩什么詭計?」駱佳珣開始覺得賈思柏的腦袋應該發燒了。 賈思柏轉過身,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之下,臉上的巴掌印清晰無比。 「被誰打了?路克?」駱佳珣看到賈思柏臉上的痕跡嚇了一跳,但她直覺地認為,路克不是那種會甩人家巴掌的類型,她比較有可能的是更暴力的,例如往賈思柏臉上揍一拳的那種。 「一個不重要的人。」賈思柏偏過頭去,「我只想知道,路克會不會買這個單?」 「我覺得,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較好。」駱佳珣不想讓賈思柏失望太大,只好先打了個預防針。 賈思柏沒有接話,她拿出手機,撥了號碼,「喂。路克,我在醫院外面等你。」 沒等路克回答,賈思柏便掛斷了電話。她轉頭朝駱佳珣笑了下,「這樣她就一定會下來了吧?」 駱佳珣無奈地笑了下。這兩個人對彼此都熟悉到這種程度,該說是天生的默契嗎? 路克是那種接到球,絕對會回傳的人。她不允許有人對她撂下了一句話后,就逕自結束了對話,要結束,也只能她來結束。駱佳珣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如果賈思柏等一下不能有出色的表現留住路克的腳步,那就等著被路克踹上一腳之后,再目送她的背影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