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新對象?不錯啊。」傅品珍陰森森的語氣嚇得姜成瑄背脊都冒出冷汗來了。 宋清秋除去她那奇怪的業馀嗜好后,光看外表那頭柔順的長發,臉上化著淡淡的妝,絕對是個溫柔婉約的美人。她和姜成瑄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那種親暱看在旁人的眼里,和情侶之間的親密是很雷同的。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姜成瑄近乎反射性地急忙解釋。 「不用解釋。我是你的誰?現在我們是互不相干的兩個人。你不需要跟我交代什么。」傅品珍踩著高跟鞋快步往外走去,鞋跟敲擊大理石地板的聲音回盪在大廳里。 姜成瑄低著頭,聽著那聲音遠去,復而又靠近,當看到那高跟鞋又出現在自己視線范圍時,她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依然生氣的傅品珍。 「我是想跟你說,小心李大成那豬頭,聽說他又在搞花樣。雖然不是很清楚細節,但應該和夏子清的演唱會有關。趁著小珣不在,先透露這個小道消息給你。」傅品珍雖是偏著頭,不肯正眼看姜成瑄,但后者已明確地接收到了女王的關心。 「嗯。謝謝。」一句謝謝還沒說完,女王又昂著頭邁開步伐,氣勢磅薄地退場。看著風風火火的背影,姜成瑄心底浮上一股懊惱,為什么要解釋?明明就是沒關係的人了,就算真的是新對象那又如何?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先弱掉? 「你可以開始說了。」宋清秋今天點了以玫瑰為基調的精油,混合了尤加利及檸檬草,是她命名為『草木有情』的配方。 姜成瑄躺在長沙發椅上,在寬大的沙發上,低落的情緒讓她顯得更瘦弱了。自從少了傅品珍的照顧,她一年內就瘦了十公斤,原本就苗條的她,現在簡直就是紙片人了。 「她今天看到你了。」姜成瑄悠悠的聲音,在newage音樂的陪襯下更顯得空虛。「她以為你是我的新對象。」 「她對你發脾氣了?」 「沒有。」 「那豈不是很糟糕?」 「就是。她那口氣的樣子,好像完全不在乎我。讓我很生氣。」 「今天還需要再復習一次,當年你為什么要賭氣,老是窩在我這里睡覺,讓她以為你花心,對你提出分手的事嗎?」宋清秋的聲音隔著雜志傳來。 其實,每次聊天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最多就是更新一下她們最近相處的內容,不過那還是千篇一律的互相勾引之后,又將對方推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而且,永遠都只有擦槍卻沒有走火。所以,宋清秋已經熟練到可以一邊看著雜志,一邊陪姜成瑄聊天,一心二用。中間還會穿插著……。 「瑄,你看這個包包,最新一季的,還不錯吧?」宋清秋拿著雜志移到沙發旁邊,高舉著雜志好讓姜成瑄能看到。 「看起來材質不錯,顏色也耐看,重點是,這款包包強調的是功能性,里面多了一些小口袋,可以讓東西放進去時方便隔開,不會全部混在一起,連要拿個手機都很累人。」姜成瑄點點頭表示這是個值得買的包包。 宋清秋的頭往后仰,就靠在姜成瑄的側腹部上面。「你繼續說吧。」 「我那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把話說出來,可是她卻不讓我說,還直接就拒絕了我。我難得想主動一次,她卻不給我機會。之后,我就再也沒辦法說了。我不想再從她口中聽到拒絕的話。」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不主動了。在工作上,你完全可以主導所有的事情,可是在感情上,你卻是個百分之百的被動者。你以為被動的人不需要扛責任嗎?你以為你這叫逆來順受嗎?你這叫不負責任吧?」宋清秋一連串的問句,以和緩的語氣說出,非但不覺得尖銳,反而會讓人進入自省狀態。 「所以,我應該要主動嗎?」 「看到女王,你主動得贏她嗎?」宋清秋一語道破她的悲劇。女王最厲害的就是,會主動拒絕。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硬生生地就被掐死在喉嚨里。 姜成瑄與傅品珍的多年糾葛,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她們都是表里不一的人。姜成瑄在外人面前是個強勢的人,但在傅品珍面前卻像是個小孩子,如果飯沒送到嘴邊,她是不會吃飯的。 傅品珍外在的表現完全就是個女王,可是內心卻渴望著有人能為她張羅一切,能替她決定所有的事情,但前提是,這個人必須是她愛的人。她不愛的人,做越多只會讓她嫌棄越多。 姜成瑄在精油里安眠的成份引導下,眼皮逐漸沉重。宋清秋聽到姜成瑄和緩的呼吸聲,轉身趴在她身上,看著她寧靜得像無波湖面的睡臉。她伸手輕撫著她臉的輪廓,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上,滑到下巴。她低下頭,覆上姜成瑄的雙唇。 「如果不是知道你忘不了她,我一定會當讓你依賴的那個人。你說,我應該讓你們快刀斬亂麻,不要再藕斷絲連了嗎?」宋清秋躺到姜成瑄身旁,一手從她頸下穿過,側身環抱著她的身體,雙腿與她的交纏著。「自從我回來之后,每天都在后悔,后悔當初不該出國的。如果我不離開那么長的時間,你現在應該是我的。更不用為了她難過這么多年。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吧。」 宋清秋依戀地看著姜成瑄皎好的五官,細細地吻過她的額,她的雙眼,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她的臉頰。 「都這么多年了,她還不肯原諒你,甚至連機會都不給你。那表示她并不是個好情人。即使這樣,你還是想回到她身邊嗎?」宋清秋看著沉睡的姜成瑄,無聲地問著。 「如果我說,我想脫下好朋友的外衣,換上戀人的衣裳,你會愿意睜開眼睛看我嗎?還是你的眼里永遠只有她呢?」宋清秋收緊雙手,緊抱著姜成瑄,「我已經快要等不下去了。」 她一一解開姜成瑄襯衫的扣子,俯身在她身上,熱烈地留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痕跡,那痕跡是刻在宋清秋的心上,卻不是在姜成瑄的身上。她褪去身上的睡衣,在和姜成瑄肌膚相觸的時候,她幾乎顫抖得不能自己。她牽起姜成瑄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前,想藉此告訴她,這里的心是為了她而跳動,可惜懷抱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 明天天亮之后,所有的痕跡,所有的情緒都不復存在,唯一留下的,只有在姜成瑄睡前聞到的香味。只是她不知道,宋清秋身上的香水和精油是一樣的味道。 正所謂,睡不好容易老,睡得好精神爽。 姜成瑄是要嘛睡不著,一睡就到天亮,半夜就算有小偷進來把她從床上挪下來,再把床搬走,她都不會醒來的那種人。所以能有個好覺,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在宋清秋的家,她總是能睡得很好。 一早就聞到早餐的味道,簡單的烤吐司抹奶油,就足以讓她有幸福的感覺。以前和傅品珍住一起的時候,別說要她做早餐了,她能起床叫個早餐外送,你都得對她感恩戴德了。 「你先吃吧。我再煎個蛋就可以了。」宋清秋將吐司抹好奶油,放到姜成瑄面前的盤子上。 「每次來你這邊,都能吃到早餐。你這么賢慧,怎么就嫁不出去呢?」姜成瑄坐在椅子上,雙手一張抱著宋清秋纖細的腰,臉靠在她的腹部上說話。 「那是因為我都只在家賢慧,別人看不到啊。」宋清秋拍拍姜成瑄的頭,又捧起她的臉在額頭上吻了一下,讓她趕緊吃早餐。 「下次讓你在mv里演個賢妻良母的角色好了。幫你宣傳宣傳。」姜成瑄一邊吃著吐司,一邊滿足地點著頭,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的,「還是不要好了。萬一你嫁出去了,那我就沒地方窩了。」 「別那么多廢話了。今天早上不是有個會?吃一吃趕快去上班吧。」宋清秋放下放著兩片荷包蛋的盤子。 姜成瑄抬手看了下手錶,「又來不及回家洗澡了。我應該放套衣服在你這里的。」 「不如你直接搬過來住好了。」宋清秋表面上是隨口說著,心里卻是極度希望姜成瑄能答應。 但姜成瑄卻是面有難色地看著她。 宋清秋不禁失笑,點了下她的鼻子,「好啦。知道你是離不開那個狗窩的。要不我搬過去住好了。」 「我怕你住不到三天,就被我的狗窩給弄瘋了。你這么愛乾凈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我那狗窩的存在。」姜成瑄整理東西有獨樹一格的習慣,總是把東西放在隨手就拿得到的地方,這隨手也就是隨意的意思,簡而言之,她那狗窩也就塞滿了隨意放置的東西。 宋清秋不再和她糾纏在這話題上面,只是和她安靜地吃完早餐。隨后就搭她便車上班去了,反正她今天也是要到唱片公司去,只是在門口就讓她下車,姜成瑄再自己去停車。雖然知道等一下還是能見到面,可是宋清秋就是想玩一下goodbyekiss。 以前沒注意過的人,即使一天擦身而過三次,都不會注意到。一旦在意上了,就會像冤魂一樣時時出現在面前。傅品珍站在對街,把兩人這股親熱勁看得一清二楚,她握了握拳,冷哼一聲,頭一甩,拖著行李箱進唱片公司去了。 姜成瑄進到化妝室時,發現錢雍曼已經混到六個人中間去了,這妖婆躲都躲不了,居然就這樣直搗黃龍來了。 一進門就看到一臉為難的賈思柏,以及一臉驚慌的尤恩。還有剩下不知所措的四個人就乾坐在旁邊。 「喂!喂!喂!自己的手管好一點。欸!那個才十六歲,你怎么一挑就挑最嫩的啊?」姜成瑄看著錢雍曼的動作,險些沒有翻白眼外加口吐白沫。 錢雍曼依依不捨的把左手從賈思柏的腰上收回,又離情依依地把右手從尤恩的臉上拔開。 「你如果早點弄個這樣的團體,我就直接讓你坐上副總裁的位子了。」 「那豈不是太沒挑戰性了?」姜成瑄心里想的跟挑戰性八竿子打不著,她是不想揹上老鴇的名號啊。 「你弄這個團體真的能贏嗎?」錢雍曼把姜成瑄拉到外頭低聲說話,語氣是誠摯的,但表情就是有點虛偽。 「看你口水流成這樣,還會贏不了嗎?」姜成瑄抽出一張面紙遞給錢雍曼。 錢雍曼拍掉姜成瑄的手,換上嚴肅的表情,「別說學姐沒提醒你。你要做這性質的團體,自己要小心,這是把兩面刃,你能拿它當武器,別人也能拿它來攻擊你的。」 姜成瑄淺淺一笑。錢雍曼的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這樣中性的六個人一站出去,首先要挑戰的就是所有女性的接受度,第二就是男性的排斥感。最容易讓對手拿來cao弄的,就是散佈小道消息,讓她們去面對社會上對同性戀的主流觀感的挑戰。之所以要求她們住在宿舍里,為的就是不要被抓到把柄。 這個團體是一個走在鋼索上的團體。當有同性戀疑云的消息出來時,就算不能承認,根據姜成瑄的個性,她也不允許否認的。當然,她也早就想好要怎么應付這種事情了。再怎么說,如果不是同性戀這性取向的影響,她們六個人是不可能吸引女孩的注意,她絕對不會做那種消費完同性戀之后,把人家一腳踹開,再把當初支持自己的力量給眨得一文不值的事情。 姜成瑄正要說幾句讓老闆安心的話,就看到傅品珍的助手推著推車過來,因為走道狹小,她連忙側身讓開。不料跟在后頭的傅品珍推著的行李箱卻撞上了她的腿。那箱子里可是滿滿的都是傅品珍做造型的工具。 她皺著眉彎腰扶著自己的大腿,而肇事者卻面不改色地還從她腳上踩過去。 「你又惹她生氣了?」錢雍曼憐憫地看著她。 「我今天連句話都還沒跟她說過。」姜成瑄的臉疼到都變形了,只能咬牙切齒地說話。 「那昨天呢?前天呢?」 姜成瑄連個字都還來不及說,錢雍曼就揮揮手讓她不用說了。 「算了。你這個人,就算站在那里都能讓人生氣,真是礙眼。不跟你說了,我還是進去找幼齒的來養眼比較重要。」錢雍曼扭著水蛇腰,花枝招展地進去化妝室了。造型師都來了,接下來就是要換裝了,今天等的就是這養眼的畫面啊。 一抬頭,姜成瑄看到宋清秋站在離自己不遠處,正倚著墻掩著嘴,至于掩著的手底下是什么嘴形,她從她的眼睛就可以想像得到,除了笑還能有什么? 「都看到了吧?你還幸災樂禍?快來扶著我一下啊。那可是高跟鞋啊,尖得能踩瞎眼睛的鞋跟哪。」姜成瑄的額頭都滲出了薄汗。 「你家女王的功夫真不是蓋的,人家腳下功夫講究的是草上飛,她的卻是千斤墜啊。」宋清秋笑著把姜成瑄的手放到自己頸后,一手扶著她的腰,兩人身體緊貼得中間塞不進一張紙地走進化妝室。 幸好此時的傅品珍正忙著幫那六個人穿衣服,要不然可能姜成瑄的頭上會再多把剪刀也不一定。剛才宋清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一腳是在看到自己之后才補上的,踩的時候眼睛是直視著自己的,活生生的就是在宣告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