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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間,厄本再次回到第一次和小池真正面對面交談的更衣室。長發小女孩雙手背在后頭,晃著長長的馬尾,俏皮地笑著,「嗨。想我嗎?」 「你終于肯出現了。這段時間,你跑哪去了?」厄本展開雙臂,環抱著小池。這時她才發現,自己也變回小時候的樣子,身上隱約還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兩個小女孩手牽著手,坐在更衣室里的長板凳上。 「這陣子,你是不是經常覺得猶豫不決,或者是感到不知所措?」小池以江湖郎中的口吻說著。 「你的口氣好像算命的半仙。」厄本將頭靠在小池的肩膀上,她試圖用打趣的語氣消除內心的不安。 「小本?!剐〕氐氖执钤诙虮镜募缟?,以規律的節奏輕拍著,「該是你面對現實的時候了?!?/br> 厄本沉默不語。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樣對你才是最好的。就像小時候一樣,我的消失能讓你過著正常的生活,也能讓你的父母親放心,所以我消失了?!?/br> 厄本的手緊緊地握著小池的手,彷彿在做最后的挽留。她不想讓小池消失,卻想不出留住她的話語。 「你知道為什么我們會回到這里嗎?」小池的雙腿懸空著,不定性地來回搖動著。「從哪里開始的,就該在哪里結束。」 「結束?」厄本感到體內像被淘光了一樣空虛,「我還沒有答應你可以結束,你不能片面決定我們兩個人的未來。」 「你已經有了另一個小池,不再需要我了。」小池的聲音漸行漸遠。 厄本轉頭已不見小池,同時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游泳池里頭,記憶里的窒息感又回來了。她慌亂地揮動著四肢,但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也游不到水面上。 「乖。沒事了?!?/br> 溫柔的聲音喚醒厄本,她像剛浮上水面差點溺死在水中的人,大口地呼吸著,急促地喘著氣。 「做噩夢了是嗎?」池詠由的手環著厄本的身體,面對面地抱著她,「醒過來就好了?!?/br> 厄本用力地拽著池詠由的衣服,久久不肯放開。 抱著厄本緊繃的身體,池詠由隱約覺得不對勁,卻也清楚知道懷里的人是個悶葫蘆,除非她開口,否則問也是白問。無計可施的她,只能輕聲安慰著,不料卻是好心沒好報,待她反應過來時,已是身處于床底下。 「為什么踢我下床?」池詠由趴在床沿哀怨地說。她只當厄本睡迷糊了,并沒有太糾結于這件事。 儘管池詠由有心要寬宏大量,可是,厄本卻是意外地計較?!改阍趺磿谶@里?」 剛醒來的時候,厄本確實是把池詠由當浮木一般地依靠著。但當她想起在夢里,小池說她已經有了另一個小池,而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厄本直覺地便把池詠由當成那個將小池趕走的罪魁禍首,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想也沒想地就把人踢下床了。 「昨天晚上是你留我下來過夜的,你竟然全忘光了。忘了也無所謂,但你不能這樣翻臉不認人啊?!孤牭蕉虮緹o情的話,池詠由的胸腔里噌地一聲冒出了火。她努力地擠出甜美的聲音,想掩飾自己滿腔的怒火。 厄本扶著額頭,用力地回想。昨晚確實是自己讓池詠由留下來陪她的,因為小池的失蹤,讓她這陣子寢食難安,變得愈加依賴池詠由。只是,一想起小池在夢里說的話,厄本馬上又將池詠由貼上壞人的標籤。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苟虮拘沟桌锏睾爸?。 原本就已怒火中燒的池詠由,此刻再也不想壓抑,抓起掛在一旁的背包,甩開門便走出去。一走出房外,才發現這天都還沒亮,她打了個呵欠,跺著腳走下樓。 看著池詠由走出去的背影,厄本伸長了手想挽留,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池走了,池詠由也被自己趕走了。厄本的心徹底地空了,彷彿整個宇宙都消失了,她多年來的噩夢終于成真,所有的人都離她而去了。 不過,有一個人走還會再回來,只有她不會永遠的放棄自己。想到這里,厄本抬起頭望著房外。既然小池會回來一次,就一定會再回來第二次,只要她找到能讓她回來的方法。 厄本回憶過去。第一次見到小池,和小池回來,都有一個共通點,都是在游泳池發生的。雖然,第二次后來證實是池詠由,但她堅信在那個時候,小池就已經回來了。 想到這里,厄本跑出房外,趴在欄桿上往下看,樓下就有一個游泳池。如果不是知道游泳池的深度不夠,厄本絕對會直接從二樓跳下去。她三步併做兩步地奔下樓梯,跑到離池畔還有一段距離,她便忍不住地往前魚躍。池面濺起美麗的水花,厄本修長的身影在水中若隱若現。 她從水底浮上來,緊張地左右張望著,無聲地呼喚著小池的名字。小池并沒有出現。她又再潛入水底,用力地憋住氣,雙手劃動著,讓身體保持在水底。她在水里搜尋著小池,甚至躺在池底望著水面,期待小池會像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以優雅的身影出現??上В廊徊灰娦〕氐娜擞?。 直到她再也憋不住氣,驀地浮上水面,張大了嘴巴呼吸。在只有泳池燈開啟的狀態之下,空盪盪的一樓除了反映到天花板的水影晃動之外,再也沒有其它會動的東西了。 厄本失望地浮在水面上,心想著,難道是自己的方法錯了? 她爬上池邊的階梯,扶著膝蓋,彎著腰,水沿著她的臉頰滑下,在下巴匯集后往下滴,很快地在她周圍聚積了一灘水。 不行,再試一次。厄本不死心地想著,同時又是一個漂亮的入水動作。 在反覆試了好幾次之后,厄本全身乏力,虛脫地躺在池邊。她咬著牙,一個翻身又再滾落池中。 她連劃動四肢的力氣都沒了,只能像脫纜的船錨一般,直直地潛到水底。她面帶微笑地看著水面,清楚地看見上頭不斷扭曲變形晃動的水光倒影。 如果這次再不行,她也不會有力氣再回到上面了。既然連小池都不要她了,那她也不想活了。她懷抱絕望期待著。 終于,在她閉上眼睛之前,她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而來。她抬起手,想在那人到來之前先觸碰到她。那個人握住她的手,觸感是那么的真實。誰說小池只是個不存在的幻想?小池對她而言,一直都是個活生生的朋友。 被趕出來的池詠由走到樓下,越想越生氣。她受夠了這種前進三步倒退兩步的戀情發展。厄本總是給她一塊糖吃之后,又一腳將她踹得遠遠的。 第一次,是在賈思柏遇難的那一次,厄本終于對她表現出了依賴,也開始對她有了些俏皮的舉動??墒牵髞硪驗楸还纷型底吡苏掌?,她終究對自己還是流露出了不信任,還害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第二次,雖然因為被狗咬了那一口,因禍得福的讓她陪著自己回家,也終于能一親芳澤。怎知睡一覺醒來又變了個模樣。讓她在大馬路上追著她跑不說,最后還扔下她,自己跳上計程車跑了。 第三次,在s大遇到那個偷照片的狗仔時,厄本站出來用嚴厲的口吻代替自己教訓了那個狗仔一頓,還讓那個狗仔主動承認他欠自己一個人情。但在得知她幫著賈思柏拍下那張照片,讓賈思柏不得不離鄉背井的照片,她的第一個反應仍然是跑得遠遠的。 最近的這一次,好不容易從她口中聽到了承認自己是她的情人的話,才沒幾天,又把自己踹下床,還在這三更半夜的把人趕出來。 池詠由想著想著,忍不住踢了下腳邊的躺椅。她在別墅外頭露臺上的躺椅坐下,仰望著夜空。厄本總是像天邊的星星一樣,看起來近在眼前,卻怎么也無法抱在懷里。 忽然里頭傳來一陣陣的水聲。她心想著,住這間別墅的人都不正常,三更半夜還有人在游泳的。直到水聲響起得太頻繁,她終于忍不住回頭看。藉著微弱的光線,她依然可以分辨出來那個人就是厄本。 站在池畔的厄本并沒有換上泳衣,溼透的t恤就貼著她的身體,棉質長褲因為吸足了水份,看起來很笨重。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穿著長褲是不適合游泳的。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厄本為什么半夜在這里,便看到厄本又以一個優雅的姿勢躍入水中。 她驚訝地站起身。她知道厄本對游泳很在行,卻是第一次看到厄本游泳的姿勢,竟是那么的美麗。但是,又看到厄本回到池畔,一再地重覆下水的動作,她不禁狐疑著。這未免太詭異了吧? 最后,厄本終于無力地躺在地板上。就在池詠由以為她要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哪知厄本一個翻身又下了水。遲遲不見厄本浮上水面,池詠由焦急地跑回室內,穿過溫室來到游泳池旁,確認厄本還在水下,她扔下肩上的背包,連鞋都沒脫,直接跳下水,將人救了上來。 在水面上,她扶著厄本的下巴,確認她的呼吸,同時也看見她臉上那不明的微笑。池詠由覺得厄本真是太不尋常了,不管是剛才趕她走的時候,還是現在。 就在池詠由一手抓住階梯扶手,想把厄本拉上岸時,臉上挨了一巴掌。 「為什么又是你?」厄本掙脫池詠由的手,游到泳池的另一側,怒目以對。 莫名其妙被扇一耳光的池詠由沒好氣地站上階梯,只剩膝蓋以下的部位還在水里,捂著臉生氣地說,「你發什么瘋?三更半夜的在這里玩跳水,最后還搞得自己差點溺斃?」 「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苟虮緞e過頭去,氣呼呼地。 「厄本。」池詠由走下階梯,游到厄本面前,伸出手扶著池壁,將她圈在雙臂之間,「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么好嗎?」 池詠由的溫柔讓厄本覺得難堪,她惱羞成怒地說,「我不想再看到你了。都是因為你,小池才會棄我而去。」 「小池?又是她?」池詠由聽到這個名字,馬上變了臉,「你告訴我,她在哪里?我一定要見見這個人是不是三頭六臂的,否則,她怎么有辦法不露面還能cao縱著你的喜怒哀樂?」 「她不見了。我正在找她。如果剛才不是你,說不定我就能見到她了?!苟虮颈恍募睕_昏了頭,口不擇言了起來。 「在這里找她?」池詠由冷哼一聲,「如果你是在溪邊、河邊還是海邊,跟我說你跳下水去找她,我或許還能想像。在這里?這里連隻水鬼都沒有?!?/br> 「你不懂啦?!苟虮疚豢跉?,潛下水面,再浮上來時,已是在另一頭,見池詠由還要過來,便大喊著,「你不要過來。你不要妨礙我找小池?!?/br> 池詠由雙手撐著池邊,坐上池畔,緊蹙著眉頭,「你是不是瘋了?跟你說這里不可能找得到小池,為什么你還要這樣執迷不悟?」 看著厄本的表情,池詠由覺得這女孩是鬼上身了,還是怎么地,為什么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那憤恨的眼神,深鎖的眉心,幾乎扭曲的五官,瘋狂的臉,讓池詠由快要不認識這個人了。不等厄本再次下逐客令,她便轉身離去,在經過樓梯口之后,她又折回來,走上二樓,身后留下一道長長的水漬痕跡,延伸到二樓的走廊。 她經過一間又一間的房間,最后終于決定推開其中的一扇門。里頭的人正趴在鍵盤上呼呼大睡著。她揪起尤恩的后領,拍拍她的臉頰說,「去樓下給我把厄本抓上來。」 睡眼惺忪的尤恩看著眼前的人,呲牙咧嘴的還披散著溼漉漉的頭發,活像個水鬼,一個哆嗦,立即清醒過來。 「你干嘛?跟厄本永浴愛河去了?怎么全身溼成這樣?」尤恩推開池詠由的手,低頭看見自己房間的地毯上形成一塊陰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哇咧。你還在滴水就跑進我的房間,把我的地毯都弄溼了。」 「這個不重要啦?!钩卦佊刹恢膩淼牧α浚瑢⒂榷鲾r腰扛到肩膀上,走出房外,「你先下去把厄本給我抓上來?!?/br> 尤恩被池詠由壓著頭往下看,竟然看到厄本就在樓下的游泳池。她一邊撫著被池詠由肩膀磕得發疼的肋骨,一邊滿臉問號地說,「厄本在發什么神經?」 「我怎么知道?」池詠由拎起尤恩的衣領說,「小孩子不要問那么多,快下去把人拉上來。」 「為什么你不自己去?」尤恩扭著身體,不滿地說,「喂。放手啦。不要欺負我矮,總有一天,我會長得比所有人都高的?!?/br> 聽到尤恩的話,池詠由覺得自己確實是有些超過了,只好松開手。「她不想看到我,所以,現在也不肯聽我的話。你下去看著她,不要讓她做出傻事?!?/br> 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說自己欺負她矮,其實也說不上是欺負,只是總把她當小孩,加上剛才怒極攻心,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能把她扛起來,真虧了這小女孩有著纖瘦的身子。池詠由苦笑著捏捏尤恩的臉頰,「拜託你了。我走了?!?/br> 下樓的時候,池詠由努力地克制自己,才讓自己保持著目不斜視地走出別墅。溼透的衣服,雖然,水好像滴得差不多了,可一陣風吹來,還是讓她打了個噴嚏。她習慣性地想拿出手機,撥電話向紀采文訴苦一番,才想起背包還躺在游泳池畔。剛才走得急了,壓根就忘了拿。 她轉身站在庭院的中央,遠遠地透過落地窗看著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上樓梯。她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幸好尤恩的話厄本還聽得進去。想起厄本曾經為了她老打電話給紀采文求救而生氣,便甩甩頭打消了找紀采文的念頭。 在這個時候,訴苦也是淪落為于事無補的抱怨,不如自己回家好好沉淀一番,看看能否想清楚厄本在發什么神經吧。池詠由站在游泳池旁,撈起地上的背包掛到肩上,抬起頭望著看不見的房間。也許,談戀愛就和做夢一樣,醒來就什么都不見了。 只不過,現在是厄本醒了,她卻還在睡著。池詠由嘆了口氣,低著頭走出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