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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書房,沒有厄本想像中的凝重感,反而有種莫名的悠間感。慵懶地坐在窗邊沙發里的傅品珍,仰著頭望向窗外,彷彿今晚的星空特別美麗似的。捧著雜志坐在長桌一頭的駱佳珣,低著頭閱讀,偶爾伸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啜飲著,頭也不抬一下,讓人不禁好奇那本雜志里報導了什么有趣的新聞。 唯一能稱得上合乎時宜的,只有姜成瑄那微微靠攏的眉頭,但那也只是稍縱即逝。在察覺到厄本走進來時,那對眉毛又各歸其位。 「你來了。」姜成瑄抬起頭,對厄本露出淡淡的微笑。 厄本走到姜成瑄對面的位置坐下。平時大家總會在空間的時候,聚在這張桌子周圍用餐。那時并不覺得這張桌子有多大,但厄本坐下后,看著對面的老闆,又側頭望向一側的駱佳珣,突然覺得這張桌子還真大,難怪能讓她們六個人坐在一起而不嫌擁擠。 姜成瑄輕咳一聲,拉回厄本的注意力,「我是不知道你和池詠由現在進展到什么地步……」 她的話還沒說完,傅品珍和駱佳珣同時將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姜成瑄尷尬地咳了一聲,換了口氣說,「呃……算是知道一點點啦。」 厄本發現那兩人又回到原來關注的事情上,而她們的舉動讓她意會過來。仔細想想,她們六個人的一舉一動,洞見觀瞻的姜成瑄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啪。」姜成瑄打了個響指,勾回厄本的視線,「總之,我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我們會公事公辦的?!?/br> 公事公辦?厄本的心里浮上疑問。公事不是本來就該公辦的嗎? 「老闆的意思是,如果不公事公辦的話,那池詠由就該受到非人的待遇了。畢竟,勾引當紅偶像,和挖角是差不多等級的罪惡。」駱佳珣抬起頭,親切地為厄本解釋。 「你還好意思說話?」姜成瑄的手指輕敲桌面,冷冷地說,「如果一開始你就公事公辦,現在事情會輕松多了。該貼的封條干嘛不貼?如果貼了的話,被人動了手腳,立刻就知道,不用等到文章都出來了,我們才開始亡羊補牢?!?/br> 「呿。」原本不知神游到何處的傅品珍也回來了,但一開口卻是火藥味十足,「身為上司的你,有資格說她嗎?你自己督管不周,第一個該怪的人就是你?!?/br> 姜成瑄抿了抿嘴,傾身靠向駱佳珣的方向,用房內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鬼祟地說,「你給了她什么好處?她今天會這么好心幫你說話?」 駱佳珣得意地指著傅品珍的方向,「看到她腳邊的手提包沒?全球限量五千個。我提前去排隊,在街頭睡了三天才買到?!?/br> 「原來如此?!菇涩u鄙視地望向傅品珍,竟然為了一個提包就倒戈。 看著這三個人你來我往的刀光劍影,厄本不禁懷疑起自己在這里的必要性。 像是感應到厄本的疑惑,姜成瑄回頭對她燦然一笑,「叫你來,只是要你安心工作,這件事我們會好好處理的。你可以上樓去休息了?!?/br> 走出書房,厄本這才發現,自己好像一點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當了整場的觀眾。她轉身想重新推開書房的門,卻又不知該採取什么立場說話,一雙手就這樣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突然她的肩上多了一道力量,是托比的手,「厄本,你們談完了?」 「嗯?!苟虮镜囊暰€不由自主地飄向站在托比身后的人。 「那換我們上場了?!雇斜鹊哪抗庠诙虮竞统卦佊芍g來回掃視著,雖然她很想快點完成自己的任務,卻又不忍心打斷這樣深情的一刻。厄本欲言又止的表情,池詠由擔憂的眼神,兩人關心對方的程度皆遠大于自己。 比起厄本的壓抑,池詠由相對顯得坦然多了,她走到厄本面前,「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就不會有事的。」 厄本咬著下唇,說不出自己愿意相信她的言語,只能怔怔地望著她。 池詠由點了下厄本的鼻子,笑著說,「真是個天然呆。」 看著兩人的互動,托比莞爾一笑,伸手要推開書房的門,卻被厄本握住。 「品珍姐也在里面?!?/br> 聽到厄本的話,托比露出為難的表情,「那……我進去也沒用了?!?/br> 「不用擔心?!钩卦佊傻匦χ?,「一定會有辦法可以證明我的清白?!?/br> 「那你也得撐到水落石出那天還能活著?!雇斜葻o奈地說,「瑄姐不會讓你太好過的?!?/br> 想起那魔王的氣場,池詠由的頭皮開始陣陣發麻。 「算了?!雇斜葒@了口氣說,「你自己保重,我們會在外面為你祈禱的?!?/br> 托比牽起厄本的手,將人帶到樓上。她本想對厄本說些安慰的話,但厄本卻不給她機會,逕自走進房間,將所有人隔絕在房外。 「小池。」厄本反手關上房門,抬頭看到小池就坐在床沿,帶著一貫的微笑,溫柔地看著她。她走到床邊,倒頭躺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里面,「我好累。」 「你太壓抑,給自己太多的壓力了?!剐〕販厝岬卦诙虮镜亩呎f。 「我不知道該怎么和她們說話?!苟虮緹o力地說。 「你不需要想這么多,只要說出想說的,就可以了。」 「想說的卻不一定是該說的?!?/br> 「為什么你一定要想著該不該,而不是先考慮自己想說的?」 「小時候,我就是忘了考慮該不該說,才讓你離開我的,你忘了嗎?」厄本側著頭,趴在枕頭上,望著和她一樣趴在床上的小池,「那樣的分離太痛苦了,我不想要再一次犯同樣的錯誤。」 「小本。」小池的手覆上厄本的眼睛,「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了。」 在小池輕柔的嗓音陪伴之下,厄本昏沉地睡去,陷入深不見底的夢鄉之中。 推開玻璃門,站在書房門口,池詠由立刻感覺到一股重大的壓力,猶如龍捲風襲來。 「池詠由小姐,請坐?!菇涩u客套地說著。 聽到自己被連名帶姓還加稱謂地喊著,明顯地畫下了她與她們之間的界限,池詠由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屬于這里的一份子了。她有些侷促地拉開椅子坐下,才剛坐下,一張名片貼著桌面滑到自己的眼前。 「這張名片,你有什么解釋?」姜成瑄說。 「那是我和那個記者第一次見面時,他給我的。只是一般的社交活動,不帶任何交易色彩的?!钩卦佊刹患膊恍斓卣f著。 「那照片是怎么跑到那個記者的手上?」姜成瑄眉頭深鎖,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凌厲地看著池詠由,很明顯地,池詠由的解釋尚不足以說服她。 「我不知道。但絕不是我交給他的。」池詠由的手在桌面下緊握著椅子扶手。 姜成瑄的視線在池詠由臉上游移著,彷彿在驗證她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忽然,一杯水放到池詠由面前,她抬頭看著端來水杯的人。 「喝點水吧。」駱佳珣走回桌子對面,坐到姜成瑄身旁的位子。 池詠由端起杯子,水一沾到嘴唇,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渴,一口氣便把整杯水喝完了。放下杯子之后,她的手又放回桌面下,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后,痛覺重新回到她的身體,傷口正隱隱作痛著,就像滾水沸騰的水壺,冒著蒸氣的壺蓋正一開一合的猶如呼吸般的節奏,微微發脹著。 「如果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只能抱歉了。按照合約,你并沒有盡到保密的義務,只是我們也沒有證據證實照片是你外流的,所以,目前我們還不會向你求償,但解約卻是必要的?!菇涩u雙手支著下巴,身體往前傾,瞇起眼睛像隻狡猾的狐貍。 聽完姜成瑄的話,池詠由對于自己失去這份工作并未感到惋惜,讓她真正難過的是,失去了和厄本朝夕相處的機會?,F在的她,無力為自己再做辯護,只能默默地接受這樣的處置。 「對了。」姜成瑄喊住站起身的池詠由,「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你的相機留下來嗎?說不定可以找出更多有利于你的證據?!?/br> 「為什么?」池詠由不懂姜成瑄為什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池詠由的攝影背包從長桌的一頭滑過來,精準地停在姜成瑄面前。這有如經驗老到的酒保,將啤酒杯推到客人面前般的專業動作,讓人讚嘆。但更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動作竟是厄本做出來的。 「她不會介意的?!苟虮咀叩匠卦佊缮砼裕鹚滞庾?,「她的傷需要儘快到醫院去處理,后面的事就任憑你們處置了?!?/br> 難得看到溫吞的厄本化身為急驚風,駱佳珣看得目瞪口呆,她愣愣地推推姜成瑄的手臂,「厄本是不是猜到你的計畫了?」 「看樣子,她是猜中了?!菇涩u點點頭。 「老闆,你終于出現對手了。有人和你一樣高深莫測。剛才她還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現在又決斷得很有大將之風?!柜樇勋戵@嘆之馀,不忘揶揄她的老闆。 「我倒覺得,厄本比較像是找了人代打。」 「什么意思?」 「你不覺得厄本像變了個人似的嗎?」 「是有點像?!?/br> 「算了。這個不研究了?!菇涩u揮手打斷駱佳珣的玩笑,轉頭對傅品珍說,「接下來就麻煩你了?!?/br> 原本一直在發呆的傅品珍回過神之后,不解地看著桌上的空水杯和相機,「做什么?」 「麻煩你帶著相機和水杯去找你那個在鑑識科工作的表姐?!菇涩u咧開嘴角笑著說。 「水杯?誰要驗dna?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傅品珍不知哪來的念頭,讓姜成瑄的笑容頓時僵住。她僵硬地笑著說,「我很久沒在外面亂搞了?!?/br> 「私生子通常都是多年后才跑出來的?!垢灯氛洳恍嫉鼗卮?。 「呃……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二位的戲癮。」駱佳珣硬著頭皮擋在兩人中間,「實際上,這兩樣東西是要讓你拿去驗指紋的?!?/br> 「我不去?!垢灯氛鋭e過頭望向窗外,一副懶得再理的姿態。 「為什么?」駱佳珣錯愕地問。 「那個人對我垂涎已久,叫我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傅品珍仰起下巴,高傲地說。 「真不愧是品珍姐啊。連有血緣關係的表姐都抵擋不住你的魅力?!柜樇勋懭滩蛔」钠鹫苼?。 「那我自己去好了。」姜成瑄拿出塑膠袋將杯子裝進去,再把塑膠袋放進裝著相機的背包里。 正要提起背包的手落了空,姜成瑄看著背包被傅品珍提在手上,她強忍著不敢流露出一絲笑意。 「你給我待在這里就好。我去?!垢灯氛渥鸨嘲?,走出書房。 等到書房的門被用力地關上之后,姜成瑄才露出得逞的笑容,「看到沒?這表示我的魅力還是比她強大的。比起她,那個人更垂涎于我?!?/br> 「還真敢說呢?!柜樇勋戉椭员堑卣f,「品珍姐只是不想她的東西被別人碰而已?!?/br> 「放肆。」姜成瑄指著駱佳珣的鼻子說,「交出你半個月的薪水,就當做是你沒善盡職責的懲罰。」 駱佳珣像被震懾住似地交出一疊鈔票,放到姜成瑄面前。姜成瑄得意地用那疊紙鈔攤成扇子搧著風。過一會兒,發現自己陷入姜成瑄的扭曲力場中的駱佳珣大夢初醒地喊著,「不公平。明明你也有責任。是品珍姐說的?!?/br> 姜成瑄的嘴角抖動了幾下,狡黠地笑了笑,將鈔票放在桌上,豪氣萬千地說,「行。不要說我是個沒有擔當的主管。這疊錢就當是我的罰金,把它放到公積金里頭吧?!?/br> 當書房里只剩下駱佳珣一個人時,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桌上的錢。現在這疊錢到底是算誰的呢?為什么她的錢會變成姜成瑄的罰金,罰來罰去,蒙受損失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