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潘朵拉的盒子
郭青安如同颱風過境一般風風雨雨地走了,此刻,偌大的空間一陣寂靜,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落,格外明顯。 「我送的禮物,喜歡嗎?」江元寒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迷人。 邵如松回過神,收起失態的表情歛色道:「喜歡,可我不能收?!?/br> 江元寒一愣,眼底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焦急與慌亂:「為什么不能?」 邵如松看著他這樣,心底很是雀躍,誰叫他最近總是若無其事撩人,現在有種反將一軍的勝利感。 他一臉正經地回話:「這東西我不能收,只要我們還是老闆和員工?!?/br> 江元寒遲了一會,反應過來后大笑著說:「你還真記得我說過的每句話耶!員工送老闆這種東西確實不妥,但現在我才是老闆,也不像丁學海那樣以行賄為目的。」 他伸手撩起邵如松領帶尾端,用指尖輕輕撫摸著,抬眼笑道:「而且撇開那個不談,我是以朋友的身分送的,不然…你還希望我以什么身分送?」 什么身分? 邵如松在內心苦笑,如果我說是男朋友,憑你一個有了未婚妻的大集團接班人,能給嗎? 邵如松搖了搖頭,把領帶從他手中抽回,冷下聲說:「就朋友。」 江元寒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表情,滿意地笑了笑,起身把郭青安帶來的紅酒放到酒柜,自己又開了另外一瓶高級的葡萄酒。 「喝一杯?」江元寒拿著高腳杯問。 雖然男朋友的身分得不到,但至少酒還是要喝的,邵如松點頭:「嗯,隨意。」 暗紫色的液體緩緩注入杯中,在光線柔和地照射下,酒面上一片波光粼粼,江元寒優雅地倒酒,細長的手指勾勒出一道好看的線條。 美人配美酒,說的就是如此吧! 兩人舉起酒杯輕碰,淺嚐一口,淡淡的甜香在口中蔓延開來,柔順細緻的口感逐漸昇華、渲染,如同時光被歲月包容。 邵如松靜靜喝著,看到望向自己不發一語的江元寒,突然回憶起高中時的點滴,忍不住提了自己內心一直在意的事:「跟以前相比你真的變好多?!?/br> 江元寒不知道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笑了笑回:「你應該沒有資格說我吧!」 「你以前比較可愛的說?!股廴缢舌饺轮?。 江元寒挑眉:「那我現在就不可愛了嗎?」 邵如松聳肩道:「你要不看看大家都怎么說你的,冷酷,一板一眼,不通人情?!?/br> 「你也這么覺得?」江元寒湊近,在他耳邊低語。 邵如松撇開頭,揉了揉發燙的耳垂道:「一開始覺得是,但最近相處下來,覺得你偶爾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可愛吧!就一點點?!?/br> 看著他一臉不坦承,江元寒忍不住笑了:「那是只對你才會這樣,在大眾面前我還是會維持我的人設。」 邵如松忍不住笑出聲:「所以說你那人設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好奇?」江元寒抬起頭問。 邵如松點頭:「嗯,我好奇?!?/br> 江元寒晃了晃酒杯,盯著杯中左右搖擺的液體輕描淡寫道:「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這幾年開始幫忙接管家業,經歷過幾次商場間的爾虞我詐,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這么天真了,其實也沒怎么多想,漸漸就變成這樣了,總不能要我當個乖巧可愛,什么都不懂的富二代吧!」 看著喝了點酒而臉頰泛紅的邵如松,江元寒低下聲說:「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會毫無防備。」 環境讓江元寒被迫改變,但是最純粹的他依然存在,只是藏著掩著,全世界只給一人看到。 邵如松深吸一口氣,雖然知道江元寒對自己有意思,但實在搞不懂為什么他要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那場交易,勾起了他的興趣? 還是想趁著結婚前跟自己玩玩? 邵如松最近都在躲避著,他怕自己深陷,然后等江元寒結婚后會被狠狠甩開。感受過天堂般的快樂再瞬間跌入地獄,那樣太痛苦了,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體會。 他知道自己深藏多年的感情就像潘朵拉的盒子,絕對不能夠打開。 邵如松抬起頭,眼神幽深道:「江元寒,我們是朋友吧?」 江元寒垂眸,眼神微微閃爍:「是,一直都是?!?/br> 他們之間就像隔著一層薄紙,我看的過去你也看的過來,只是沒人愿意去戳破。 江元寒怕邵如松拒絕自己,他只好不斷試探,不斷拋球給對方,就是沒有勇氣說出「我喜歡你」。 邵如松覺得自己配不上江元寒,只好一直閃躲,反覆逃避,就怕連朋友都做不成,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邵如松隱隱感覺到酒意上頭,怕醉了的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行為,他起身道:「時間不早,我該走了?!?/br> 江元寒猛地握住他的手掌,語氣眷戀:「不再多留一會嗎?」 「明天還要上班?!股廴缢傻卣f。 江元寒垂著眼,聲音微啞,用一點點撒嬌的口吻祈求:「你不要去上班,好嗎?」 邵如松心頭一揪,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嘆氣道:「這不是一個老闆會對員工說的話。」 江元寒嘴唇微張,似乎正要說點什么。 可這次邵如松卻搶先他開口:「也不是一個朋友該說的話?!?/br> 江元寒倏地愣住,一股酸澀感涌上心頭,他茫然地松開緊握著的手,隨著邵如松抽身,那僅存的一點溫度也蕩然無存,在這六月的初夏,江元寒竟感到一絲冰冷。 狠下心離開后,邵如松一個人游蕩在夜晚的海城市中心,不同于平日的繁華喧囂,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此刻竟是格外清冷,只有路旁幾隻野貓野狗偶爾發出的叫聲,在空曠的街頭獨自回響。 邵如松拖著步伐,黑色皮鞋與柏油路面發出「喀拉喀拉」的撞擊聲,在這一片寂靜中,散發出一種孤寂與悵然。 海風打在他的臉上,濕冷、苦咸,邵如松拉了拉西裝,想阻擋住自己的所有感官。 這樣就好了,忍了十年,難道還忍不過這一個多月嗎? 低下頭看到胸前隨風飄盪的靛青色領帶,邵如松輕輕地捧了起來,像是對待什么珍寶一般的小心,上頭殘存的溫柔另他眷戀。 他笑了,淡淡地笑了,但那笑容很痛,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