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另一邊，選角團在進行討論。

    “一上來就讓她試唱，你很看好她？”布朗先生問。

    大多數(shù)候選人威廉只是讓她們演唱了經(jīng)典唱段，只有極少?數(shù)人威廉才會拿出《海妖》的樂譜讓她們試唱。

    “現(xiàn)?在我更加看好她了。”威廉笑容滿面，“不是每個人拿到樂譜就能唱。十分鐘，她如?果?能夠初步唱出來就合格，但是如?果?她能進一步詮釋人物的思想感情……”

    “我準(zhǔn)備好了。”阿曼達(dá)走到玻璃前?說。

    威廉點點頭，示意她開始。

    阿曼達(dá)深吸一口氣，開口唱道：“看清你的位置，人貴有自知之明，不要幻想不屬于你的東西。你生來怎樣就是怎樣，這就是海洋的規(guī)律……”

    陰森，邪惡，高高在上，冷酷無情。

    “哇。”威廉感嘆，“她真的沒有演過反派嗎？”

    而后，阿曼達(dá)風(fēng)格一轉(zhuǎn)，變得溫柔和煦，仿佛諄諄教?誨的慈母：“你是海洋的寵兒，水中的主宰，在這里，你安全又自在……”仿佛對自己的孩子充滿了關(guān)切之意。

    唱完后，阿曼達(dá)禮貌地?致意，然后站在那里等待點評。

    “你為什么會選擇這樣的詮釋方?式？”威廉將話筒拉到嘴邊，“如?果?從?整體上看，它不該是善意的提醒嗎？”

    但是阿曼達(dá)卻?選擇加重了其中的黑暗面。

    阿曼達(dá)自嘲一笑：“大概是因為我最近也常常聽到類似的話。‘人要有自知之明’，‘到一定年齡就該結(jié)婚生子，這是規(guī)律’……我覺得這些可不是善意的提醒。”

    “至于后半段，這樣的割裂不是更加令人恐懼嗎？有時候比起?赤裸裸的惡意，我更害怕以善意和愛為包裝的恐嚇。我覺得這樣詮釋會讓這個反派形象更加豐滿——這是個反面角色，沒錯吧？”她甚至還反客為主，問起?威廉來。

    威廉回答：“沒錯，她是個反面角色。”

    “我還有一個問題。”威廉說，“如?果?你能拿到這個角色，你愿意參加搖滾唱片錄制，并且參與巡演嗎？”

    “當(dāng)然。”阿曼達(dá)立刻說，“我沒有家庭，行動自由，完全可以參與長期巡演，無論是在國內(nèi)還是出國都可以。”

    “我明白了，謝謝你，阿曼達(dá)。”威廉滿意地?點點頭，“請回去?等消息吧。”

    注視著?阿曼達(dá)走出錄音室，愛德華對威廉說：“你確定是她了？”

    “如?果?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就是她了。我找不出任何不選她的理由。”

    時間緊迫，又一位歌手走進房間。

    “你好，庫珀女?士。”威廉說，“你喜歡《海的女?兒》嗎？”

    ……

    如?果?讓威廉選擇，他寧可寫?一百首歌，也不愿意再面試這么多演員。

    但是無論重來多少?遍，他都一定會寫?出《海妖》。為了最好地?詮釋《海妖》，他也一定會親自物色每一個角色。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做音樂的態(tài)度，無論如?何都精益求精，竭盡全力。

    .

    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沉寂后，青鳥樂隊突然出現(xiàn)?，為英國樂壇帶來了一條爆炸性的新聞。

    ——青鳥樂隊的搖滾歌劇《海妖》即將開始全英巡演，首演于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舉行，隨后將發(fā)行同名專輯。

    輿論一片嘩然。

    搖滾歌劇？這是什么東西？是歌劇還是搖滾？這兩件東西怎么看怎么水火不容，一個傳統(tǒng)一個現(xiàn)?代?，一個高雅一個粗俗。

    雖然還沒人親自看到這出“搖滾歌劇”，但批評聲已經(jīng)四起?。

    “外界的褒揚讓青鳥愈發(fā)驕傲自大，他們甚至妄想顛覆古典樂的傳統(tǒng)！”

    “歌劇？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產(chǎn)生什么聯(lián)想。我只能說青鳥對王室的諂媚已經(jīng)到了路人皆知的程度。威廉，你就算再像‘夜鶯’，你也不是‘夜鶯’。”

    “我很擔(dān)心他們究竟能不能駕馭歌劇這個體裁。古典樂和搖滾樂的編曲難度根本?不在一個層面。還有就是唱功，我承認(rèn)威廉的唱功在流行歌手中首屈一指，但是歌劇？他不會是想用流行唱法糊弄吧。”

    記者跑來采訪威廉：“目前?評論界紛紛對你的新作表示擔(dān)憂，他們認(rèn)為你身為一名搖滾歌手，創(chuàng)作歌劇也許有些激進。對此你有什么需要回應(yīng)的嗎？”

    “激進？”威廉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單詞，“他們認(rèn)為古典樂是什么艱深復(fù)雜的東西嗎？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開始譜寫?交響樂了，當(dāng)時他們還稱呼我為‘明日之星’。”

    這是威廉對外做出的唯一回應(yīng)。

    但是這段話如?同平地?驚雷，引發(fā)了軒然大波，人們難以忽略它所飽含的巨大信息量。

    這是真的嗎？莫非這名搖滾歌手不僅曾經(jīng)研習(xí)過古典樂，甚至精于此道？

    最后還要靠那些神通廣大的記者，他們終于挖出了多年以前?在倫敦曾經(jīng)曇花一現(xiàn)?的神秘天才——“威廉”。

    莫非此威廉就是彼威廉？

    一些上了年紀(jì)的樂評人從?記憶深處找出那位作曲家，他們想起?自己曾經(jīng)如?何褒揚他，認(rèn)為他是古典音樂界未來的希望，又是怎樣痛心他的不知所蹤。

    難道現(xiàn)?在要告訴他們，當(dāng)時的那個“威廉”只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