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是辛西婭的影子，她拿著捧花：“他愛我！約翰是愛我的！”

    一會兒是約翰，他說：“那只是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什么?？約翰沒?有說過這種話！

    那是幻覺！

    愛德華出現(xiàn)了：“我要向你介紹我的女伴……”

    安吉拉笑著：“……水晶鞋……”

    “他們是一見鐘情。”

    一片黑暗中，喬尼出現(xiàn)了，他神情肅穆，聲音洪亮，仿佛是法官在宣讀判決：

    “我們身上帶有原罪！”

    威廉猛然驚醒，十二月寒冬，他的西裝被汗水濕透。

    他沒?有找到?愛德華，他好像撞到?了老管家，他自言自語：“我想?我該走了。”

    他穿過衣冠楚楚的人群，所有人都在看他嗎？

    不，這也是幻覺。

    他坐上來時的那輛轎車，吩咐司機：“維多利亞街23號。”

    訓(xùn)練有素的司機什么?也沒?問，直接發(fā)動了汽車。

    威廉癡癡地注視著窗外的大雪，什么?時候開始下雪了？

    他想?起母親對他說：“我恨你。”

    威廉不懂“仇恨”的含義?，他從來沒?有真?的恨過任何人。此時此刻，他也并不恨他的母親。

    只是他曾以為他是有母親的孩子，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真?相并非如?此。

    他腳步虛浮地走下車，摸索自己的口袋，見鬼，沒?帶鑰匙。

    黑漆漆的窗戶像是可?怖的深淵，威廉驚恐發(fā)作，天旋地轉(zhuǎn)，跌倒在門口。

    “威廉？”在失去意識之前，似乎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第78章 白色圣誕節(jié)

    意識恢復(fù)后，威廉發(fā)現(xiàn)自己?被裹在毛茸茸的毯子里，有人隔著毛毯抱著他，他感到很暖和。

    “你感覺怎么樣？”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

    威廉抬頭看去，驚悚地發(fā)現(xiàn)這?個抱著他的人居然?是邁克爾：“你這是在干什么？”

    “喬尼說這樣你會感覺好一點。”

    邁克爾放開了威廉。威廉發(fā)現(xiàn)他正半臥在?邁克爾家里的沙發(fā)上，壁爐中燃燒著溫暖的火焰，電視里在?放綜藝節(jié)目，時不時響起一陣罐頭笑聲。

    “發(fā)生了什么？”邁克爾問，“如果我沒注意到你那邊的動靜，明天?一早就該發(fā)現(xiàn)你的尸體了。”

    威廉回憶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他的鼻子一酸：“邁克爾，我沒有家了。”

    他的鼻頭和眼圈都紅紅的，好不可憐。

    但是邁克爾不像其他人，他從來都不會溫柔地安慰威廉。聽?了這?話，他只是平靜地“嗯”了一聲：“所以？我也沒有家。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威廉突然?意識到，這?個平安夜，理查德回家去了，喬尼有家不回，愛德華和他去參加宴會，只有邁克爾沒有地方可去。

    威廉有些釋然?，他抱住邁克爾：“你說得對。既然?我們都無家可歸，不如以后一起過圣誕節(jié)吧！”

    “啊？這?就不用了。”邁克爾有點嫌棄地掙扎。

    “別動，請讓我抱一會，我好難受……”威廉撒嬌。

    邁克爾真的不動了：“喬尼去請醫(yī)生了，但是今天?日子特殊。要送你去急診嗎？”

    “不用。你陪我說說話吧。”

    威廉埋在?毯子里唧唧呱呱說話：“你知道嗎，愛德華的女伴叫安吉拉，是個大美女，人還很有趣。”

    “嗯。”

    “我的父母居然?跑來倫敦了，要命，以后去海德公園真怕碰到父親給?我一槍。”

    “嗯。”

    “你知道嗎，布里茨先生居然?是我的遠房表叔，他還說我可以叫他‘托馬斯叔叔’，我的天?……”

    “嗯。”

    “餓死我了，沒吃幾口東西就回來了……”

    這?回邁克爾開口了：“你想吃什么？”

    威廉從毯子里伸出一只爪子：“牧羊人派！”

    “我會做。但是我這?里沒有羊rou。”

    “真的？我要吃！素的最好！”威廉非常驚喜。他裹著毯子，像個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跟在?邁克爾身?后進?了廚房。

    他趴在?料理臺上，看邁克爾切洋蔥和大蒜，看得眼淚流了下來。

    “別待在?這?里。”邁克爾揚揚下巴。

    “我就想待在?這?兒?！”威廉一邊眼淚汪汪，一邊倔強地拒絕離開。

    他們就這?樣?，一個人沉默地做飯，一個人默默地看著，直到鋪滿了厚厚土豆泥的烤盤被放入烤箱。

    邁克爾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漬，威廉歪頭注視著烤箱內(nèi)的紅光：“你知道嗎？牧羊人派是我吃過的第一樣?家人親手制作的食物。”

    “當時布里茨先生帶我住到鄉(xiāng)下，那是他給?我做的第一頓飯。用的所有食材都是找鄰居借的。他沒有借到rou餡，所以是純素的。”

    邁克爾沉默地從冰箱里拿出圣誕布丁，他取了一勺白蘭地，將它點燃，然?后從布丁頂端澆下去，整個布丁燃燒著青色的火焰。

    威廉注視著那道火焰，這?個布丁讓他想起了另一段回憶。

    那是青鳥樂隊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他們四個全都留校，饑腸轆轆，只從冰箱里翻出一個圣誕布丁。那時候他們還不到能喝酒的年紀。

    然?后他們一起去看電影，他們第一次看到了貓王的現(xiàn)場。就是從那時起他們跳入搖滾樂的世界，再也沒能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