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的陪伴(4)
「怎么回事...」 那張相片拍攝地點并不是在臺灣,而是在英國的大笨鐘前,照片中是四個人并排在一起,分別是爺爺奶奶和另外兩個她沒看過的人,樣子看起來似乎是一對夫妻,那位婦女懷里抱著一個嬰兒,但是看不出來是男生還是女生。 為什么這對夫妻會跟爺爺奶奶合照?方巧夏心想,不過隱隱有個答案,但是她騙自己不可能是那樣。這樣看起來是他們一起去英國旅行,是什么樣的關係會一起去旅行?除了朋友,就是家人。 既然是家人的話,那這對夫妻就是方巧夏的父母,不過她根本沒看過這對夫妻,照片上的人很明顯不是過去跟她住在一起十幾年的父母。 方巧夏沒有繼續想下去,莫名其妙的慌了,她把相片翻面放回信封袋里時突然想到還有一封信,不過她已經沒什么心情去讀了,所以把信也一起放回袋子里,但是并沒有收回到抽屜中而是帶回房間擺在書桌上,盯著桌上那信封袋幾秒。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陷入失神的狀態,儘管拿起期待很久最近終于買下來的書看了幾行就看不下去了,所有的心思都聚在那信封袋。 還有那張相片給她的衝擊。 不過所有事都還沒確定不能先下定論,說不定都是她搞錯了,最后她又把信封袋從講義中間拿出來并且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封信。 信上的字跡意外的是方巧夏竟然覺得有點熟悉,仔細讀了信上的內容后更搞不懂了,搞不懂到底發生了甚么事,就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親愛的方先生:對于幾天前我們談的那件事我跟妻子仔細考慮了一番過后,決定答應您提出的報酬,接下來的手續請等我們到達臺灣以后再作討論,也麻煩您先答應期限由我們來決定,我和她會盡心照顧那個孩子的。 接下來的一段內容被暈開已經看不清楚了,信的下方也沒有署名,所以這封信的寄件人到底是誰也無從得知。 方巧夏把信放回去然后躺到床上,雙眼直直的瞪著天花板,原本想要就這樣睡著但是過了半小時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于是起身決定找詹逸杰聊聊,或許這個決定是錯的,但是為有找人分擔一些才能緩解她現在不安的心情,而她相信詹逸杰是可以信任的。 敲了幾下門后,很快的就聽到詹逸杰的聲音。「進來吧。」 方巧夏抓住門把遲疑了一下后輕輕的推開,發現詹逸杰正在把吉他放回吉他袋里。 「怎么了?」他問。 她仍舊站在門口愣愣的說:「我打擾到你練琴了嗎?」 「沒甚么,我本來就只是隨便彈一下而已,等等就要去洗澡了。」他拉上吉他袋的拉鍊說道。 「那個...我想跟你聊聊一些事情。」方巧夏支支吾吾的,手里捏緊剛剛一起帶來的信封袋。 詹逸杰瞄了一眼信封袋,大概猜到不會是什么輕松的話題。「真的不會打擾到你嗎?」走近幾步后她依然有些擔心,因為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會講多久。 「不會。有一定程度的重要性對吧?你很少晚上來找我。」 「其實...我好像沒有看過我的親生父母。」 跟預想中的完全不同,他以為是會跟程柏凱有關的事,結果沒想到是更重要的事情。「你不是說以前你是跟父母住嗎?然后...」詹逸杰說到一半就停住了,方巧夏知道他要說什么。 「是這樣沒錯,但是...好像搞錯了。」她垂下眼捷,聲音越來越小,詹逸杰則是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想法。「搞錯了?」 「今天我在整理爺爺奶奶的東西的時候找到這個。」她將信封袋放到兩人中間的床上示意他打開來。 「是什么?」他沒有拿,只是低頭盯著看。 「一張非常久的照片還有信。」 「那張照片跟信讓你發現了不對勁?」 方巧夏點頭,詹逸杰也被她不安的心情給感染了,過了良久才把信封袋拿起來,但是沒有打開,他走向方巧夏:「你先不要擔心這件事。」 「這很重要!」她抬起頭跟詹逸杰的眼睛對上,眼眶不禁泛紅。 他凝視著方巧夏,將自己大而厚實的掌心覆在她頭上,這動作讓方巧夏原先激動的情緒靜止,同時也不由得感到驚訝。 「可能我無法體會,但我還是會幫你的。」詹逸杰溫柔渾厚的嗓音繞在她耳畔,一瞬間方巧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至少從自己被丟下后,雖然有爺爺奶奶在,但總不能讓他們為自己cao心,但是詹逸杰卻似乎可以幫上任何忙,給予依靠。 接下來的日子方巧夏都快被考卷給淹死了,回家后不是看書就是把握時間做自己的事,根本沒有時間去理其他事情,除了對程柏凱的想念以外。 她想程柏凱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還是很喜歡他,當一個人固執的喜歡那個已經不喜歡自己的人然后弄傷自己,就叫犯賤。 方巧夏確實是如此,無可否認。 但她很會忍,雖然外表瘦弱好像承受不了任何打擊,但是相反。她很堅強,總是在找尋可以更堅強的方法,而那些方法就是打擊她的那些事。 想到父母她就非得堅強起來才能去尋找真相,想到爺爺奶奶就非得堅強起來,才能不讓在天上的他們不cao心,想到程柏凱也是,方巧夏不想讓他覺得少了他之后就總是失魂落魄的。 堅強的方法,都是要靠自己撐出來的。 「同學們,可以下課了,記得題目卷要留著。」老師將整疊考卷弄齊后說道。語畢,全班各個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甚至發出歡呼。 「終于!」汪家豪舉起雙手比出勝利的手勢,一想到接下來就放暑假了忍不住興奮的大喊出聲,大考結束后理應是解放然后開心得要命,但方悄夏卻感覺不到。 「我還是有一點...悶悶的。」 「考完了還悶?你有病喔?」他皺眉瞅了方巧夏一眼。 「不是啦...」 「不然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嘆了口氣。 放學回到家后,方巧夏一打開門就看到令她困惑的景象,「你怎么了?」客廳桌上擺著幾個啤酒空罐,詹逸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里帶著一絲狂亂還有更多的憂愁。 「你怎么了?」方巧夏走近他發現她手上緊抓著手機,偷偷看了一眼后發現詹逸杰似乎在跟誰聊天。 該不會也跟她一樣知道了人五雷轟頂的事之后才變得那么落寞吧。她心想。忍不住硬是把手機搶過來看,沒想到害自己驚訝的腦袋一片空白。 「唐瑀芯?你跟她是....?」 詹逸杰蹙著眉,用非常小的音量說:「她很多天不理我了。」 「可能是她沒空啊。」 「不對,我知道她是故意不回我的。」 「你跟她之間有什么關係?她不回你又怎么樣?」她的眼皮跳動。 「唐瑀芯以前是我的學生,她跟我學吉他。」詹逸杰又啜了一口酒,這個樣子完全不是方巧夏所認識的詹逸杰。 方巧夏把酒搶走重重的放回桌子上。 他閉上眼睛呢喃:「他跟我學吉他,后來不知道怎么搞得我竟然喜歡上她,我很奇怪對吧。」 她默默的深吸一口氣,早知道她們之間有關係,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哪里?」 「喜歡跟自己差距六歲的學生。」 方巧夏搖頭,周圍的空氣感覺都凍結了,這空間沉靜到讓人不舒服。「接下來呢?」 「在某一次聊天中我不小心說出我喜歡她的這件事,不過讓我驚喜的是她說她也喜歡我。 過了不久,真的不久,大概三天吧,唐瑀芯就退課了,我好幾次密她問原因同常都是看過了不回,或者是連看都不看,過了很久才零零散散的回我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詹逸杰一口氣說了那么多,方巧夏不確定他是不是喝醉了。「后來呢?」 「沒有后來了。」他張開眼睛,神色黯然。 「你還喜歡她嗎?」 詹逸杰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喃喃的說:「在意。」 房子好安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好像連呼吸都沒有,這種寂靜令人有些抓狂。 「上高中后我父母就離婚,我跟著我爸生活。」他打破沉默,述說起另一個故事。「我爸很放任我,不會打我,也不會罵我,也不會和我說話,把錢給我讓我自己吃飯、繳學費,確定我還活著就好了。久久才回家一次,對他根本沒什么感覺。」 方巧夏盯著地板,不知道為什么,她不敢看詹逸杰。 「我沒有上大學,高中畢業就離開家里出去工作,一開始很痛苦,只能去餐廳打雜拿微薄的錢,有一餐沒一餐,因為我高中是吉他社的,而且也挺熟練所以就硬著頭皮去應徵音樂課程的老師,我還滿幸運的錄取了,后來的經濟改善很多。 那段期間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她就像天使一樣,什么事都包容我,一開始我并不怎么投入,但是最后就像空氣一樣,不能沒有她。我帶她到處去玩、到處留下回憶,真的有一種信念是:我要娶這個女生。而我之所以會喜歡唐瑀芯,是因為她的感覺跟我前女友很相似。 但自從我去當兵之后一切就變了,變的是我。 我變得神經質,一直覺得她趁我在當兵跟別的人亂來,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那時她怎么哭著解釋,我都聽不進去;退伍之后,她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我,我都沒接,我也沒去找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淡了感情,過了三個月我突然醒悟過來,但是也來不及了。」 方巧夏抬起頭,看著他仰頭把酒灌入口中 「我真得很白癡,我發現我錯了,我不知道我在干嘛,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她,都沒有回應,我猜想說不定是刻意不接我的電話,我騎了車想去她家找她,但是中途卻發不動了。」他冷哼了一聲。 「我跑了好久,找到了一個公共電話亭,我抱著微小的希望撥給她,她接了。」 方巧夏不自覺的屏息,像在聽小說情節一樣。「然后呢?」 「她說他已經有男朋友了,要我不要再打給她。」 她凝視著詹逸杰,心情說不出來的五位雜陳。 他的心情是什么? 「我很垃圾,對吧?」詹逸杰笑了,那個微笑,方巧夏看不透。 「你活該。」 不,不是這樣的。 詹逸杰仍然微笑著,聳了聳肩,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他站起身來要走向陽臺,立刻被方巧夏攔住。 「你要去哪?」 「抽菸。」 「不準去。」她從來沒有那么生氣的阻止過詹逸杰抽菸,因為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資格和責任要他戒菸。 「為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對他有沒有一點的重要性,或是只是有義務照顧她的鄰居朋友。 「不準去!」她用力的抓著詹逸杰的手,怒聲叫道,詹逸杰也愣住了。「抽菸多傷身體你不知道?」 「好,我不抽了,你干嘛那么生氣?」他把菸盒放回口袋,忍不住笑了。 因為我沒辦法再接受任何一個重要的人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