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不管是反擊、逃跑都不會掀起什么風浪。 可它在經過無一郎身邊時,突兀地彎下腰,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怎么回來了?那個家伙沒吃你把你放回來了嗎?” “你什么意思……?”無一郎愣在原地。 赤瞳鬼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地加深彎腰幅度,用鼻子深深地嗅了嗅無一郎周邊的空氣。 旋即,它綻開一個燦爛的微笑,故作遺憾道:“抱歉,我認錯人了,我剛才遇到一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人,不小心認錯了~” 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只有剛才下山去找人的有一郎。 “你把哥哥/有一郎怎么了?!” 雙手合十,掌心相觸發出一聲脆響,赤瞳鬼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們的表情。 “我在上山的時候遇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孩暈倒了,本來想立馬吃掉的,但是有個奇怪的家伙把他搶走了。” 它惡劣地笑著,一點點嚼著字句,看著無一郎臉上逐漸的絕望。 “我和那個家伙說這上面沒有人了,那個家伙估計直接回去,已經把他吃掉了吧?” 被、吃、掉、了。 這幾個字不斷在無一郎的腦海中重復播放。 無一郎呆呆地望著它,薄荷綠色的瞳孔逐漸失去高光,直至變成一灘死水。 “不過你們也沒差啦~等我吃掉你們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家伙,我會幫忙讓你們葬在一起的哦。” 話音落下的瞬間,白光一閃,赤瞳鬼的手臂被砍飛,撞到樹干才黏糊糊地滑落至地面。 剛才為了保險起見,無一郎把椿理子丟掉的斧頭撿了回來。 不知何時斧頭到了他的手里,握緊斧柄的手背爆滿青筋,眼中的殺意和敵意已經強大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椿理子怔愣在原地。 雖然現在的無一郎和七年后的性格很不一樣,但在她的印象中,無一郎是一個有點“自我”的人。 因為有一郎是長子,他承擔得更多,在有一郎羽翼庇護下的無一郎則顯得單純、不諳世事。 而此刻,他發出了和身體極其不符的怒吼,即便是椿理子也被震得瞳孔驟然收縮。 像是覺醒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無一郎的攻擊如狂風驟雨般襲向赤瞳鬼。 他的攻擊又狠又兇,但人與鬼之間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所以無一郎幾乎是自殘式的攻擊! 即便四肢被劃破,身體受到重創,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不知疲倦地撲上去。 …… 等無一郎再恢復意識的時候。 雙臂不知道揮舞了多少次武器,肌rou酸澀發脹,手中的斧頭和柴刀已經磨損得不成樣子。 熹微的晨光透過樹冠撒在他的發頂,一并照在已經被切成數塊但還有意識的鬼身上。 垂下淡綠色眸子,他親眼看著鬼一點點化作黑色的齏粉,在空氣中揮散。 柴刀和斧頭落在腳邊,無一郎面無表情地回頭,往家的方向走去。 剛才發生了什么來著?記不太清楚了。 但得趕緊回家找到哥哥才行。 他拖著沒有一塊完好的腿,如灌鉛般一步一步走向他們的小屋。 對,得先趕緊找到哥哥,然后他們一起帶著椿理子下山找郎中。 雖然會多花一些錢,但大家平安無事就好。 可出現在他眼簾的只有一地的血跡和殘破的廢墟。 那根支持著他行進至此的絲線,轟然斷裂。 剛才以自殘式與鬼作戰的殘破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他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一般,沒有任何一絲掙扎滾下山坡。 明明日子變得越來越好了……明明馬上就可以擁有幸福的結局了…… 無一郎的視線還停留在他們的小家上,但視線卻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四肢也在發冷,呼吸也開始變得緩慢。 閉上雙眼,無一郎感覺自己浸泡在一潭黑水之中,黑水一點點沒過口鼻,身體在緩緩下沉。 這估計就是死亡前的感覺吧? 可在那一潭冰冷、毫無生機,甚至能稱得上有些恐怖的黑水即將淹過頭頂時,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臂義無反顧地將他拉了出來—— 無一郎強撐著睜開眼睛。 搖晃模糊的視野之中,他看到了椿理子如海藻的黑發。 他不知何時被她背在背上。 椿理子手里杵著一根樹枝,作為支撐全部力量的載體,忍著每走一步就會傳來的劇烈疼痛,向山下挪去。 到底兩個人的傷都太重。 平日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就絆倒了她,兩個人再次從山坡滾落,撞到一棵樹才停了下來。 無一郎躺在地上沒有動,毫無生機的綠色瞳孔呆滯地看著倒在不遠處的椿理子。 夜晚的戰斗太過慘烈,椿理子沒有一點血色,臉色蒼白得近乎是一張紙。 但即便虛弱至極,她還是用手臂強撐著身體,企圖再次站起來。 無一郎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我的雙親和哥哥都已經死了。” “……不許說喪氣話。” 雙臂無力支撐整個身體,椿理子再一次沉沉倒在地上。 她接連試了好幾次,沒一次成功,直到后面雙臂再也抬不起來后,開始一點爬向無一郎。 這些動作無一郎都盡收眼底,可他此刻沒有任何求生意志,周身沉寂如同死水:“我也要死了,沒必要再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