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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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椿理子一斂神情,正色道:“起初來這里時我還有所擔心,但二位兄友弟恭,還肯收留我這孤家寡人,能碰到良善之人,實屬幸運。” 語畢,椿理子便到角落處跪坐,面向窗外,不再對著矮桌。 即便這里沒有教習管家,沒有傭人時時刻刻向祖母通風報信,但她身形依舊挺直,宛若靜坐苦行的禪修。 甚至比以往還要端正。 無一郎面上染上慌色,左看看自家哥哥,右看看已經(jīng)開始閉眼靜坐的椿理子。 “我早上吃得很飽,現(xiàn)在不太想吃午飯,jiejie你來吧?”無一郎主動讓出自己的那份飯。 身形未動,椿理子淡聲婉拒:“無需因為我而委屈自己,還請二位萬事以自己為先。” 從昨晚被祖母罰跪到現(xiàn)在,她確實是滴水未進。 肚子確實很餓,胃部也感覺隱隱絞痛。 但還不至于到向別人伏低做小的地步。 “這……”無一郎一下被現(xiàn)在尷尬的情況難倒在原地。 “你。”有一郎突然開口喊她。 “為什么會無家可歸?為什么會來這里?” 從一開始,有一郎就未曾過問她是從哪來,又要去哪,就像看一個孤魂野鬼,只擔心她會不會玷污自家的門楣。 “遭遇不測,只剩我孤身一人。” 回答完這句話,椿理子依舊沒有睜眼,室內(nèi)再一次陷入沉默。 旋即,耳側(cè)響起人走動窸窸窣窣的聲音,以及…….鍋灶重啟的聲音。 椿理子睜眼,見到有一郎又站在了灶臺前,開始生火煮飯。 “看我干什么?”有一郎背后像是長了只眼睛,語氣依舊很不客氣,“還不趕緊過去吃飯。” 見著椿理子沒動,他又補了一句:“想餓死就出去,你別餓死在我家,我還要刨坑埋你。”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再不去就是無禮。 椿理子愣愣的,確定有一郎沒有在為難她后,才移到矮桌前坐下。 “你叫什么?”有一郎又問。 從見面開始,他都是一臉警惕和敵意,沒想過問她名字的。 應該說從一開始,就沒想要認識她這個人。 “琉桓椿理子。” 之后,小屋內(nèi)又陷入無言的沉默。 短暫的午休過后,兄弟兩個人又背上伐木工具去林子中砍柴。 原本父母留下的錢就不夠,他們兩個小孩又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加之現(xiàn)在正因富商漸漸打破士族門閥的界限,山下地界正值魚龍混雜的時期,他們討生活越發(fā)困難。 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還好……拼盡全力掙一掙是能湊出過冬的錢的。 但是現(xiàn)在…… 有一郎神情復雜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屋。 他也是特地支開那個女人,打算好好地跟自己弟弟談一談,然后再把她送走。 可看著眼前,比往日都要興奮、面上不自覺地露出笑意的弟弟后,想說的話一直塞在咽喉中。 這孩子在父母去世后,就沒有再這么笑過了。 所以,這股氣一直憋到砍完柴回家,都沒有說出來。 也就在這時,無一郎的聲音將他從混沌意識中抽回現(xiàn)實:“哥哥,晚上我們在屋子中間架一個簾子吧!” “為什么?”有一郎下意識的問。 無一郎煞有其事地說:“那個jiejie是女孩子啊,肯定要支個簾子跟我們分開睡呀。” “你還真想把她留下來啊?” “哥哥不是答應了嗎?” 眼睛微微睜大,無一郎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哥哥。 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有一郎語氣不耐:“傻子都看得出來那是為了趕她走說的話啊!誰知道她那么厚臉皮留在這里啊!” “可是,那個jiejie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而且她也說不會白住的……” 面對哥哥的指責,無一郎又恢復以往垂頭喪氣,神情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 但這個表情無端讓有一郎看得火大。 “別人死活關(guān)我們什么事啊?!而且留她下來有什么用?你看她那個樣子,連燜飯都不會吧——!” 也就是在這時。 他們走過轉(zhuǎn)角,視野極限處正好能夠看到自己家—— 遠遠地,便看到洗凈的潔白被單晾曬在屋外如旗幟一般飄揚。 堆積在院落還來不及清掃的落葉和草屑,也不知何時被收拾得干干凈凈。 緊接著再往前走幾步,鼻腔中猛地炸開食物的香味,兄弟兩人開始吞咽腺體不自覺分泌的唾液。 但在下一秒,取代撲鼻的香味,注意力全然被另一處吸引—— 少女站在花圃旁邊,和服腰帶勾出窄瘦的腰肢,如白玉細膩的手握著木舀子向下澆水。 那花圃是他們母親生前閑暇時擺弄花草用的,他們時常也會幫忙澆水。 自從去年母親病逝、父親身亡后,就再也沒有心思擺弄這些花草了。 任由花草枯萎、雜草叢生,如他們腐朽枯敗的心境。 可現(xiàn)在,雜草已經(jīng)被全部清理,還堅強活著的花兒正昂著頭,接納閃著金光、由上灑下來的甘霖。 有一郎的眼睛微微睜大,不可思議地看著重新迸發(fā)生機的木屋,但在視線的邊緣露出了黑色人影的一角。 他猛地摁下想要跑回去的無一郎,用手緊緊地捂住弟弟的嘴,兄弟二人悄無聲息趴在灌木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