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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地方法院第三法庭,正為了一樁子女聯手告自己母親的案子開庭。 宣彧是這件案子的被告律師,對于現今社會關于類似案子層出不窮,他感到十分地痛心和憤怒。 功利社會造就了現代人眼中只有金錢,親情早已淡薄如水! 這些為人子女的,也不想想老母親辛辛苦苦懷胎十個月,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長大之后,沒有反哺之心,還為了一點錢,反而與自己親生母親對簿公堂。 宣彧看著原告律師,也正是他最不恥,律師界的恥辱--陽律師,滔滔不絕的指出老母親如何地偽造文書,如何霸佔他丈夫遺留下來的財產。 被告席上的老母親,則是始終低著頭,對于原告律師嚴厲質問,默默不語。 宣彧則發現,老母親臉上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或許是她對自己親生所生的兒女感到痛心吧! 「我問完了。」陽律師向審判長深深一鞠躬后,坐回律師席上。 「被告律師,請開始發問。」庭上審判長說 宣彧站起來,先是久久沉默許久,臉上呈現出深沉痛絕,然后重重嘆了口氣。 「被告律師,你可以開始發問了。」審判長再一次提醒被告律師。 「我想請在場旁廳民眾先看看這個可憐的老母親。」宣彧腳步沉重走到老母親面前。「大家想想,一個母親,從小含辛茹苦將她的兒女撫養成人,沒想到換得的竟是自己的子女這般對待!」 旁廳席上鴉雀無聲,多數人眼中是露著可憐及同情的眼神。 「沉香荷女士,我想請問您是個有錢人嗎?」 「不是。」沉香荷搖搖頭,細如蚊聲的回答。 「沉香荷女士,能說說您從小是如何將您小孩養育成人?」宣彧繼續問。 「我和我死去的丈夫是靠著開小吃店過生活,雖然不能像別人一樣,給孩子很富裕的生活,但也沒讓他們餓著過。」 「您能說一下您三個孩子的教育程度嗎?」 「抗議,這與本案無關。」陽律師馬上出聲抗議。 「怎么會無關,從對子女的教育,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德。」宣彧慢條斯理說著。 「抗議無效,請被告回答問題。」 「大兒子大學畢業后,送他到美國念書,現在是一家醫院的醫生,二女兒碩士畢業,現在在一家外商公司當經理,小兒子則是到英國念書,現在也在大學里當教授。」 「這么說您很有錢了?所以才有辦法供三個子女都受高等教育,甚至出國留學。」 「讓他們出國念書的錢都是以前我和我死去的老公辛辛苦苦存下來的,不夠的就去標會,直到我丈夫去世之前才將會錢給還完。」 「趙翔生先生當醫生幾年了?」宣彧繼續轉問原告。 「抗議,」陽律師才說出抗議,就被審判長給駁回。 「抗議無效。」審判長出聲嚇止。「請您回答。」 「六年。」 「醫生是屬于高收入群,他當醫生都六年了,怎么會到您丈夫過世前不久才將會錢還清?」 沉香荷女士靜默下來。 「是不是他從來不曾拿錢回家?」宣彧又說。 「是的。」 「那你女兒呢?據我所知外商公司的待遇一向都不錯,更別說是當上了經理,年薪至少也有百萬。」 「抗議,我的當事人賺多少錢,與本案無關。」陽律師就像是一隻急燥的猴子跳了出來。 「沉香荷女士,請問您今年貴庚?」 「六十八歲。」 「您先生留下多少遺產?」 「除了勞保所領的死亡津貼七十幾萬,辦完喪葬費之外,所剩下的已經沒有多少。」 「沒有多少是多少?」 「大約只有二十萬左右。」 「您有不動產嗎?」 「除了現在住的房子。」 宣彧將一份文件遞上去,「審判長,這是沉香荷女士目前所住的房子所有權狀,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所有權人是沉香荷女士。」 「那是她在我父親生病時,唆使我父親將房子過繼到她名下。」趙翔生忍不住急聲抗議。 宣彧走到趙翔生面前,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問他:「請問『她』是誰?是一個掃馬路的歐巴桑?還是在路上擦身而過的路人甲?」 趙翔生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愕然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審判長,我問完了。」宣彧走到前面,深深一鞠躬后,就坐回位子上。 接下來是質詢原告、傳訊證人,一連串冗長的質詢,直到最后律師做總結。 宣彧又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原告面前,語重心長緩緩說出:「我的當事人含辛茹苦養育她三個小孩長大成人,還讓他們受到高等教育。現在個個都是社會精英,非但不知反哺之心,反過頭來卻要告她的老母親侵佔他父親留下來的財產。」 宣彧先將法拋開,以情為訴求點,只想勾起沉香荷女士這三個子女的一點良心。「我的當事人的丈夫過世之前,我的當事人三個子女,非但沒有支付任何生活費,就連趙老先生的醫藥費也完全由我的當事人一個人籌措。這棟房子是在趙老先生過世之前,就已經過繼給我的當事人,完全構不成侵佔,若真要論也只有那二十萬元。我可以讓我的當事人將那二十萬分成四份,分給她的子女。」 宣彧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然后走向審判長。「相反的,我會代表我的當事者,向原告提出告訴,告他們棄養!」宣彧看了一眼一旁的陪審團。「各位陪審團,法律不外乎人情,我相信在你們心里已經有定數。」然后轉向審判長。「我說完了。」 「休息三十分鐘后,宣佈判決結果。」審判長說下這句話后,站起來離席。一旁的陪審團也跟著走向一旁的門,通往后面會議室。 在審判長和陪審團紛紛退席之后,宣彧也正要扶著他的當事人離開,到休息室里休息。母子之間的親情已經蕩然無存,也別奢望沉女士的子女還會過來和她陪她。 陽律師卻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宣彧師,很高興,能有機會再次跟你交鋒手」 「你好說,能有機會與你交手,是我這個后輩的榮幸。」宣彧帶著諷刺的言語說著。 陽律師并不笨,當然聽得出來他話里的譏諷。「你雖然是個后輩,卻是后生可畏。」 「薑還是老的辣,這可是千古不變至理名言。」 「宣律師不知道你對等一下的宣判,有沒有信心?」陽律師皮笑rou不笑,典型的老jian巨滑。 「就算是法律也離不開情、理、法,如果連這種案子,都判給那種沒良心的子女獲勝,那就太沒天理,相信也會為這個社會帶來最壞示范。「我對我們臺灣的執法人員非常有信心,相信他們是有智慧的人。」宣彧自信滿滿的說。「還有麻煩你幫我轉告你的當事人,請他們準備好訴頌費,別忘了,訴訟費可是挺貴的。」 宣彧說完之后,便扶著沉香荷女士走出法庭,先到休息室里休息。 只留下自取其辱,氣到七竅生煙的陽律師。 ◎◎◎◎ 最后宣判的結果,審判長判宣彧的當事人沉香荷女士獲勝。 官司雖然勝利了,然而沉香荷女士臉上卻一點勝利的笑容都沒有。 為自己子女做牛做馬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被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子女告上法庭,只為了那二十幾萬和她唯一棲身之所的一棟房子,就可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要了。 官司是勝了,她的人生卻輸了,輸的一踏糊涂! 宣彧在官司勝利之后,曾經詢問過她的意思,問她愿不愿意反過來告她的三名子女棄養,要求他們得每個月共同支付二萬元生活費。 但被她拒絕了,只淡淡說了句:「不用了。」 宣彧了解她心里的感受,便不再多說什么。 「沉女士,我送您回家吧!」 「謝謝你,宣律師。」沉香荷露出慈祥的笑容,然而她佈滿皺紋的臉上,在一夕之間,蒼老很多,也多了份滄桑和悲愴。 宣彧開著車,送她回到位于大安森林附近的家。 其實沉香荷女士的三名子女看上的并不是那二十幾萬的小錢,而是這間位于大安森林公園附近的房子。一樓的黃金店面,站地約一百二十坪。四十年前買的時候沒多少錢,現在一坪至少一百多萬,叫她的三個子女怎么會不眼紅,怎么會不打房子的主意。 雖然說,等到他們老母親百年之后,這間房子還是會屬于他們三兄妹,但依沉香荷女士的健康情況看來,再活個十年也沒問題。 或許是財迷心竅,這三個屬社會的中間份子,卻為這么社會帶來了最壞示范。 宣彧送她回到家,打算馬上回事務所將這件案子做個總結。「沉女士,您考慮看看,若是您想告您的三名子女,可以隨時來找我。」 「宣律師,請你等一下。」沉香荷回房間,拿出一本存摺和印章出來。「宣律師,我不知道您的律師費和訴訟費要花多少錢?這里是我全部的財產,不知道夠不夠。」 「沉女士,您放心,訴訟費是由敗訴那一方要全額支付。至于我的律師費用,如果您真的要付的話,您就給我一塊錢就夠了。」宣彧是那種一場官司可以收幾十萬,也可以只收一塊錢的律師,只要他認為他接下的任何案子都只為了討回一個公理。 「我知道律師收費都很貴,你怎么可以只收我一塊錢。」 「您就別太在意了。」宣彧笑了笑說。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再麻煩你?」 「您有什么事,您請說。」 「在我百年之后,我希望能將現在所住的房子和剩下的財產全都捐給慈善養老院。」 對于她那三個子女,她已經寒心、死心了,她不曾冀望他們來奉養她,她也不愿在將她和丈夫辛辛苦苦工作賺的錢、買的房子再留給他們這些沒良心的子女。 她寧愿將這些捐出去,照顧那些和她同樣可憐,同樣孤獨的老人,那更有意義。 「您真的不將這房子留給您的子女嗎?」 沉香荷苦澀地搖搖頭,「他們三個現在都可以為了錢,反告他們的母親,我不希望以后還讓他們三兄妹為了錢反目成仇,像今天一樣對簿公堂。」 天下父母心,不管孩子再怎么壞,還是自己的孩子,她會有這樣的心情,他能體會。 「如果您真的決定這么做,我會幫您。」 「宣律師,謝謝你。」 「您別這么說,我回去之后幫您擬好財產捐贈,我再拿來給您看看。如果您得沒什么問題,到時只要在上面蓋個章就行了,經過法院認證,就具有法律效力。」宣彧不愿說出遺囑,雖然說先立遺囑已是現在人都有的關念。 但對于一個受教育不高,也并非很有錢的老婦人,先立遺囑卻是讓人感到悲哀的一件事。 「我先走了。」宣彧告辭后離開沉香荷女士的家。 一間百來坪的大房子,卻只剩下她一個孤零零的老人,比起一些晚景凄涼的人來說,她至少還有個安身之所。 然而在她心里所受到的傷害,只怕是這輩子再也無法復元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