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因為過度生疏，顯得自己看起來很可笑，耿禹錫在約定視訊的時間之前，上網(wǎng)參考不少粉漿蛋餅的實作影片，然后在看出心得后，趁印象還很深刻時，反覆練習(xí)了好幾次，即使幾次cao作的成果也勉強只是差強人意而已，但至少沒有再出現(xiàn)破爛爛的亦或是燒焦的失敗品，他覺得已經(jīng)算很不錯了。

    應(yīng)該是不錯吧？

    他不置可否的皺眉，來回檢視檯面上排成一列，有的表面微焦，有的呈色頗有一點樣子的作品，尤其是，也是唯一一個看起來比較像是記憶中芝麻蛋餅應(yīng)該要有的樣子的那一盤。

    剛剛究竟是怎么煎出來的？

    他努力回想，還是無法確定，只能希望等一下在她面前也能煎出類似這種感覺就好了。

    不一會兒，時間很快來到下午一點二十五分，他快速將所有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檯面上，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練習(xí)品給收拾乾凈，再一一整齊劃一的擺放好食譜上所有列出的必需物品與食材，再確認手機架設(shè)的高度與角度大致上趨近完美，這才利用懸吊式烘碗機上的玻璃門板整理儀容，然后滿懷期待又緊張的心情緊緊盯著墻上的數(shù)位鐘。

    即將臨近約定時間，進入倒數(shù)約三十秒左右時，他的心跳幾乎已經(jīng)不受控的怦然加速；當(dāng)準(zhǔn)時準(zhǔn)點觸按視訊通話圖示時，他更是壓抑不住澎湃的情緒，深深的呼吸了幾次，直到撥號聲停止。

    她接通了。

    心跳快到覺得渾身發(fā)熱的耿禹錫，看著手機畫面中并沒有出現(xiàn)她本人，而是快速晃動中的模糊天花板，先故作冷靜的先向「嗨！」的問候了一聲近似開場式的招呼。

    「抱歉??請等我一下喔??」

    耿禹錫對看不見人，只聞其聲的畫面回了一句「好，你慢慢來，沒關(guān)係。」后，離起初的開場招呼已經(jīng)過了大約好幾秒，模糊與晃動的畫面和雜訊聲才終于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明亮，擺了三盆植栽的窗檯。

    自從認識她之后，他便自主性惡補了一些餐廚的基本觀念和常識，以致于他可以一眼認出那三盆植物分別是薄荷、迷迭香和九層塔。

    雖然對自己能夠一眼辨識香草植物的品種感到很驕傲，但原本以為今天可以在視訊中再一次見到她（面容）的，看來是他奢望了。

    依據(jù)對她的認識，他猜要是直接大剌剌的問她怎么不露臉，場面肯定又會變得很尷尬，于是裝作不在意的直盯著畫面中所顯示的景物，語氣輕快的問道：「哈囉！曉苗，你在嗎？」

    「有，我在──嗯，抱歉，因為我家有點小亂，不好意思用前鏡頭，希望你不會介意??還是你會介意？畢竟你都已經(jīng)大方展示出你家廚房的樣子了，我卻這樣??？」

    其實基于個人隱私，她大可不必如此，因為他根本不會過問，也不敢過問。

    她的示好讓他感到很意外，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向他解釋原因，并且還這么的訴求公平。

    雖然他很想順勢要求公平，因為他很想看到她本人，根本不介意她家亂不亂，不過既然她不想露臉，他當(dāng)然就尊重她囉！

    「沒關(guān)係啦，反正今天主要是請你幫我看我做蛋餅的過程有沒有問題而已嘛！」

    「嗯，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會直接把手機架在這里──還好你能理解。」

    耿禹錫淺淺一笑，很高興聽到她語氣不再那么略帶嚴(yán)謹(jǐn)，而是轉(zhuǎn)為一種釋然的輕松。

    雖然看不見她，但他可以想像躲在鏡頭后方的她，此時可能會有的表情。

    沒猜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微笑著的吧？

    畢竟她以前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小心謹(jǐn)慎的對他講話，所以他大膽的推測從她的語氣和所說的這幾句話，應(yīng)該可以判定為她對他的感受是在意的吧？

    或許她的友善不過只是出自于人與人之間的基本尊重，然而比起以前她對他的態(tài)度，這樣的轉(zhuǎn)變是不是間接表示他和她之間已經(jīng)朝著更好的方向前進了？

    「所以，我可以開始動手了？」他一邊揣測，一邊主動笑問。

    「嗯，你開始吧！」雖然他看不見她，她還是很本能的對手機畫面點了點頭。

    他才一開始動作，古曉苗便立即發(fā)現(xiàn)到他并沒有參看食譜，而是動作熟練的依序測量起芝麻粉、麵粉、地瓜粉、水、糖和鹽??等等所需用的份量，便知道他是有備而來的。

    他在此之前肯定已經(jīng)練習(xí)過許多次了。

    默默的，她帶著讚賞的笑意一邊看著他cao作的所有流程，一邊觀察一框螢?zāi)恢兴@露出的大小角落。

    撇開目前檯面上擺放了不少器具和食材不論，從她的視角所有可以直擊到的范圍來說，雖然能夠看得到的地方真的不多，她還是可以感覺他的廚房比她想像的還要井井有條。

    他應(yīng)該也是個很愛乾凈的人。

    她對他的好感忍不住又多了一些。

    在她悄悄的給他打分?jǐn)?shù)的時候，他已經(jīng)調(diào)好粉漿，也備妥了蔥花蛋液，正式進入煎餅皮的階段了。

    靜靜的看著他毫不猶豫，果斷的在抹了酪梨油的平底鍋內(nèi)倒入一勺粉漿，并且俐落的輕輕搖晃鍋子使粉漿均勻的在鍋底灘開，便靜止不動的等了一下下，才試著搖動鍋子，發(fā)現(xiàn)餅皮會滑動后，緊接著的是大膽的甩鍋，當(dāng)?shù)帮炘诎肟罩袕氐追砗?，隨后便乖乖的再平躺回鍋底，俐落的動作是一氣呵成的。

    如此行云流水的甩鍋過程雖然短短不過兩三鐘，卻精彩的讓古曉苗非常吃驚，立刻揚聲讚嘆道：「有練習(xí)，果然有差噢！厲害！」

    「你看出來啦？」真不好意思，幸好有成功，不然就漏氣了。

    「當(dāng)然啊，畢竟熟練度是需要很多的練習(xí)才能累積出來的嘛！看你翻得這么順手，該不會──嗯，我強烈懷疑你其實根本就不是廚房新手，你一直都在裝笨對不對？」

    「哈哈──你是拐彎在夸獎我這個新手真的很厲害，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新手嗎？」

    「你說呢？」

    從她這句反問的語調(diào)，聽得出她是笑著說的，頓時讓他備受激勵。

    「謝啦！能得到你的肯定，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讓我覺得我所有的努力都值了?！?/br>
    雖然他這話只是純粹在表達感動而已，并沒有其他特別隱喻的意思，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心中莫名有種隱約的??嗯？

    古曉苗眼神一轉(zhuǎn)，同時輕輕撇了一下頷首，藉以擺脫心里浮現(xiàn)的各種形容詞，不想讓自己因為一時自我膨脹的想像而產(chǎn)生不該有的心猿意馬。

    「哈囉！是訊號不好嗎？你怎么不說話了？」

    「沒有，我這邊訊號很穩(wěn)??」她丟出這句后，立刻帶動話題回到主軸上，「你不吃看看嗎？看味道好不好??我很好奇你的感想，因為我不是很確定這個食譜有沒有完美復(fù)刻出蕓蕓老闆娘的味道。」

    「這食譜你沒自己試過嗎？」

    「當(dāng)然有啊，可是味道是很主觀的嘛，我覺得像，又不見得你也會覺得像?！?/br>
    「嗯，說的也是，好??我吃看看，等我一下喔！」

    古曉苗不解得看著他閃出螢?zāi)淮蟾乓粌擅搿?/br>
    喔??原來是在拿筷子。

    嗯??看他的表情，應(yīng)該是覺得普普通通？

    「怎么樣？像嗎？」

    「嗯，我覺得很像?！?/br>
    「很像的話，怎么你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很驚喜的感覺？」

    「你眼睛還真利耶！」他靦腆的一笑，「坦白說我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不然就真的是完美了?！?/br>
    「是覺得香氣不夠嗎？」她猜。

    「嗯??我不確定，讓我再吃一口看??」他仔細品味蛋餅的味道，謹(jǐn)慎的擠出形容，「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鍋氣不夠？還是芝麻味不夠濃的關(guān)係？」

    「嗯，應(yīng)該都有可能，但如果問題是出在鍋氣和芝麻味的話，那就真的沒辦法，畢竟我們家用的爐火不比做生意用的那種火力超大的大煎檯，鍋氣不足本來就很正常；至于芝麻味嘛，以前老闆都是每天現(xiàn)磨芝麻粉來調(diào)粉漿的，我為了讓你cao作方便，才會改以市售的芝麻粉來替代。」

    我們家用的爐火──我為了讓你cao作方便──他真的是對她說的話越來越敏感了，因為他竟然在聽她說到「我們、我為了讓你」的時候，瞬間有心動的感覺。

    嘖??他都幾歲了，竟然還會這么簡簡單單就感到心跳加速，真是的！

    「是嘛??那這么說的話就沒辦法了。」他邊說，一邊塞了一口蛋餅掩飾心跳的不受控。

    「倒是說??你覺得好吃吧？」她再問，很想確認在撇除鍋氣和芝麻香后，他其實是覺得滿意的。

    「好吃啊，我覺得是滿不賴的，畢竟也不看看是誰煮的??哈哈！」他故意自夸的呵呵笑。

    「是在老王賣瓜嗎？」

    「錯！是老耿賣餅啦！」他促狹得眨了一下眼。

    聞言，她噗嗤的笑了，想起前天下午他朋友喊他老耿的畫面，頓時覺得他還挺幽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