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主人的「請求」
「郭衛!」 第三個聲音就在這個瞬間插進這個空間,是清亮的、充滿緊張感的女聲。郭衛勉強睜開眼睛,不太清晰的視線當中映照出司徒葦聲的人影,她跟平常一樣,頭上斜戴著鴨舌帽,肩上掛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背包,一隻手還握著手機,就站在房間門口。 「司徒……!」 郭衛想要大聲警告,但是白伯行扼著他的脖子,讓他下面的話全部變成氣音。白伯行并沒有因為看到司徒葦聲出現就放開郭衛,雙手仍然像鐵箍一樣掐著他,縱然郭衛的四肢為了求生存而努力掙扎,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拉,也是絲毫不動。司徒葦聲頓了十分之一秒,深吸一口氣,張大嘴巴── 「救人啊────強盜殺人────」 她的聲音異常尖高、響亮得嚇人,幾乎可說撼動了整間屋子,連白伯行都因此而被嚇到,他手上的力氣只松了一下子,郭衛立刻就把他扼住脖子的手再拉開一點點。 「你給我安靜!還是要我先料理你?」 司徒葦聲連理都不理,又大喊了一聲「救命啊──殺人啦──」,音量依然跟吹哨一樣響。白伯行終于氣得放開郭衛的脖子,轉向司徒葦聲,他才跨出一步,司徒葦聲側身卸下肩上的背包,提在手里朝著白伯行一揮,打中他的肩膀,把他打得身體往一邊斜。即使如此,司徒葦聲顯然知道她打不過眼前這個人,一得空檔就對著正在爬起來的郭衛喊「郭先生,快逃!」。 「……不行!等一下!」 郭衛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但不是往樓下跑,而是往走廊的另一端,白夕宙的房間跑,司徒葦聲朝著白伯行揮動她的包包,把他逼開,一溜煙地跟著跑了進來,她一進房間就立刻把門關上,背抵住門板。白伯行在門外又踢又打,門砰砰震動。 「你、你要干嘛……?這門擋不了太久耶!」 「一下下就好!四點了沒?」 司徒葦聲瞄了一下還握在手上的手機:「剛剛好跳到……」 原本除了郭衛和司徒葦聲之外,房間里并沒有第三個人,但司徒葦聲的眼睛才剛從手機上移開,兩人眼前的空氣就在這個瞬間起了變化,就好像半空中有什么東西憑空收縮、聚合,慢慢形成一個人的形狀。先出現的是腳,是穿著黑色長褲和黑鞋的腳,接著是身體,包裹在白色襯衫之下的手臂,最后是肩、頸、頭,顯出一個留著柔順整齊黑發、白凈瓜子臉,十六七歲左右年輕人的形貌。 司徒葦聲一下子忘了她跟一個可怕的敵人就隔著一個門板,郭衛則在年輕人睜開眼睛的同時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緊緊抱住。 「主……人……」 「夕──白夕宙!」郭衛沒有厲聲斥喝,他知道不需要。「你現在立刻離開這里,到綜合醫院去。你有危險,在我們趕到之前你得保護自己!」 「我……醫院……?」 「對,快去。」 「但是……」黑色的大眼睛凝望著郭衛:「我不能……」 郭衛回望了門跟司徒葦聲一眼,講話速度更快了:「你可以,而且必須去。快點,回你的身體去,這是主人的命令。」 「既然是主人的命令……」 「──不。我要收回剛剛的話。」 「主人?」 夕滿臉的困惑,郭衛搖搖頭,改了用詞:「這不是命令,是我的──請求。」 「主人,的,請求……?」 「我不要做你的主人,而且我還要請求你一件事。我的名字叫做郭衛。」 「郭……」 「現在不要。」郭衛伸手按住夕的嘴:「回你的身體里去。等你醒來之后,用你原本的身分、原本的聲音,喊我的名字。」 夕愣愣地站在原地,黑眼睛直望著郭衛,郭衛并沒有再對他說什么,有那么短短的幾秒鐘,兩人之間是一片沉默。打破這個沉默的是司徒葦聲:「郭先生,雖然我現在出聲根本就是電燈泡的行為,但是──麻煩快點!」 夕的視線被聲音吸引,轉向門與司徒葦聲,就在這時候,司徒葦聲往旁邊跳開,門砰地一聲被踢破,正要衝進來的白伯行看到夕,就像看到鬼一樣地站在原地。 「快點,你的另一個伯伯要去殺你,你得趕快去。」 夕沒有再多辯解什么,就跟今天清晨四點時一樣,無聲無息地從郭衛的懷抱當中消失。郭衛轉向白伯行:「怎樣,看到你們差點殺死的人在這里,很驚訝嗎?你們今天分頭行動,你弟弟現在就要去殺他,對不對?」 「──你沒必要知道!」 白伯行的表情變得猙獰,他逼近郭衛,司徒葦聲揮動背包攻擊他,又是打在他肩上,但這次他一點都沒動搖,直接抓住司徒葦聲的手腕,扭得她尖叫出聲。 「司徒!」 「不準叫!你這個半途攪局的傢伙,看我不先教訓你不行!」 白伯行惡毒的怒罵就在這個瞬間被雜沓、急促的腳步聲給打斷了,兩個警察衝了進來,亮出證件。 「我們要以侵入民宅、殺人未遂現行犯的罪名逮捕你!跟我們回局里去!」 白伯行扭住司徒葦聲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別想!你們要敢動一步,我就勒死這個小女生!」 一個警察抽出警槍,拉開保險,槍口向下。白伯行押著司徒葦聲,慢慢往后面走廊的方向移動。 接下來是警槍開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