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頁:無可挽回
自從納姆踏進皇家騎士隊的專屬房間已經過了將近15分鐘。 兩人正無言對望,之間飄散冷凝的氣氛。 納姆后悔了。 他苦著一張臉,不過人都來到這里了再后悔也于事無補,還是思考該如何開口還比較有幫助。 納姆先是清了清喉嚨想要吸引對方的注意不過效果不彰,他只好吞吞吐吐的想表明自己的來意:「咳,我說星冥你不覺得很久沒見到副隊長了?」 「恩……」坐在正對面的星冥坐在背光處看不清他現在是何表情,不過不用看,納姆也知道肯定是那副一百零一號表情,絕無其他張臉。 對于納姆的問題,星冥僅是淡淡的回應了聲。 納姆現在有種想打開自己腦袋一探究竟的衝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才讓他跟眼前這位把「沉默寡言」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伙伴主動攀談? 根本是自己跳入火坑! 現在的問題一定不是出在溝通不良而是無法溝通?納姆有些怨念的瞪了眼星冥。 要是跟其他伙伴說,他們肯定了解納姆話中的涵義,但星冥那張臉加上那種個性,完全看不出他是明白了還是不明白?現在必須把話攤出來講讓納姆彆扭了許久。 副隊長,這個人情欠大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納姆在心中記下這筆帳。 納姆掙扎了會還是拐彎抹角的開口:「所、所以我的意思是說該不該去找他呢?」 「恩……」 納姆壓下怒氣,嘴角小幅度的抽動。 就是要硬逼他講出真心話不可?納姆做垂死掙扎,但見星冥都只是淡淡回了聲,他以一副要遠赴戰場那般一去不回的決心說。 「連奧羅菲那膽小鬼都做出和楚約堤大吵一架這么夸張的事來……那你不覺得我們也該做些什么嗎?雖然副隊長常常有事沒事找我麻煩,當初我也不是很情愿當皇家騎士,所以發生這種事我應該很樂見,可是我現在竟然開始懷念起以前了!」 「一起出任務每次都搞得雞飛狗跳,事后想起卻會是最美好的回憶,每次半夜被叫起來做些怪事很氣惱但也顯得副隊長很單純,間暇的時候聚在一起間聊感覺很愜意,可是……現在完全不沒有了?!?/br> 「大家之間的關係變得疏離,隊長也不見蹤影,副隊長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樣,陛下也變得暴戾,難道這就是真正的他嗎?楚約堤也像刺蝟只要一說到副隊長就生氣?!?/br> 「我不喜歡現在的氣氛,緊窒到讓人喘不過氣來,我想改變現狀,想要完全恢復從前,雖然我想是不可能,因為有些東西已經不能改變了,那至少我想舒緩我們之間僵硬的氣氛吧!」 納姆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他微喘了口氣,這下總該懂了吧? 「呼……呼……呼……」 這是打呼聲?而且是從那位名叫「星冥」的人發出的? 沉默…… 納姆冷靜的站起來,椅子發出不小的聲響,「匡啷」一聲椅子被納姆的氣勢給擊打在地,連地板都為之震動的踏步聲回蕩在房內,響亮的打呼聲絕妙的伴奏。 納姆靜靜站在星冥右側,可以隱約看到星冥的嘴角流下了口水。 睡得可真舒服阿? 納姆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緩慢的伸出拳頭,像是欣賞般不斷轉動不同的方向,指甲陷入rou中,接者…… 拳頭毫不客氣朝星冥的頭頂招呼而下。 「不要給我睡覺啦!我剛講的不就白講了?」 星冥的視線在空中游移一陣子,慢慢移向納姆,臉色一瞬間愣住了,但隨即恢復原樣沒被納姆察覺,不過可以輕易讀出他的心思……納姆什么時侯進來的!?而且好像在生氣? 星冥極為冷靜的思考對策想讓納姆消氣,他轉了轉眼珠說:「我得了『聽人說話就會睡著』的病?!?/br> 納姆降下黑線,這么容易被揭穿的謊話也敢說?納姆極為無奈的反駁:「最好是!我還沒說話你已經在睡覺了吧?」 「沒有?!剐勤るm冷靜的否決,但四處游移的視線已經背叛了他。 納姆嘴角抽搐的說:「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把內心話說出,結果你竟然在睡覺?」 「你剛說了什么?」 納姆氣得撲過去和星冥扭打成一團。 納姆用兩手拉星冥的臉頰成一個可笑的模樣,納姆對自己的成品滿意的哈哈大笑,星冥不甘示弱的拉扯納姆的頭發,納姆痛得大呼大叫,他用力咬星冥的手試圖讓他放掉快被他扯掉的頭發,星冥痛得想也不想伸腳往納姆的臉踩去,一下子臉上就出現了鞋印,好不狼狽。 簡直是小孩子的吵架! 「你們在做什么?」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兩人的爭吵。 納姆和星冥一齊抬頭,亞維斯和伊爾烈茲正愣愣看他們,兩人不禁呆住了,他們的丑樣被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尷尬到想找個洞鑽進去! 星冥恢復成那一百零一號表情,若無其事的坐回椅子,喝茶掩飾一切。 納姆可沒那么冷靜,衝著亞維斯和伊爾烈茲傻笑,企圖掩飾過去。 伊爾烈茲以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說:「原來亞維斯那么急著拉我來這是想讓我知道其實他們的真面貌?納姆、星冥,原來你們童心未泯?」 星冥把喝下的茶全數噴出,而納姆的笑容僵硬到可以做成標本了。 只有亞維斯極為冷靜的反駁:「怎么可能?。 ?/br> 亞維斯瞥了眼納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納姆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他是正確的。 亞維斯望向伊爾烈茲說:「剛剛的話不都聽到了?」 「……」伊爾烈茲沉默了。 亞維斯滿意看伊爾烈茲的反應,他轉了視線看向納姆,后者小心翼翼的抬眼和他對望,尷尬的浮現僵硬的笑。 「不可以吵架?!箤τ诩{姆的真情流露,伊爾烈茲僅回以一句話。 對于伊爾烈茲過于冷淡的回應都不禁皺了皺眉,亞維斯一直盯著伊爾烈茲想藉這個行為可以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不用試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星冥拿出手帕把噴出口的茶擦乾凈,他澄清:「我們只是鬧著玩?!?/br> 納姆大力點頭,用力到脖子似乎會斷掉似的。 亞維斯扳過伊爾烈茲肩頭讓他看自己,他認真問:「伊爾,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現在完全摸不透你?!?/br> 納姆難過凝視伊爾烈茲,或許本人沒察覺,但他已經變得不再是他,至少已經不是納姆認識的副隊了,就像一陣霧般摸不透也抓不著。 「……」伊爾烈茲緊閉起嘴,就是不說話。 這時一名士兵出現在大開的門外說:「伊爾烈茲大人,陛下有事找您?!?/br> 「又要做什么了?」只是被命令傳話的士兵可憐成為被亞維斯質問的對象。 伊爾烈茲制止亞維斯的話,對害怕的士兵說:「我知道了?!?/br> 望著趕忙落荒而逃的士兵,亞維斯怒氣衝天的說:「伊爾!干麻答應?說不定陛下要為難你!」 伊爾烈茲緊抿嘴唇不發一語,他淡淡瞥了眼在場的伙伴就頭也不回的踏出房間。 被留下的人無不啞然于伊爾烈茲的行為。 他們對望一眼,不用直說他們明白每個人的心里都不約而同浮現同樣的想法,他們一齊去追伊爾烈茲,要是說不動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守護了。 ※ 齊連回到房間,把跟在后頭的楚約堤擋在門外,刻意忽略門外響起的敲門聲和呼喊,他靠在門板的身體滑落而下,齊連坐在地上把身子縮成一團,頭埋進雙膝之間,環抱雙腿的手用力到微微發紫。 齊連維持這個動作直到楚約堤放棄離開為止,那張疲憊不堪的臉龐從現天日,輕描淡寫的掃了眼身后的門板,臉上浮現自己也未察覺的失望,他動了動僵硬的身子站起身來。 不用楚約堤提醒,齊連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很恨很恨伊爾烈茲,明明是這樣沒錯那為什么自己無法狠下心來?總是忍不住心軟,是自己的心不夠堅定?這一切本來都是伊爾烈茲的錯,有錯的是他為何自己必須煩惱? 可是每當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內心就會糾結在一塊,是良心的譴責嗎?是在警告我如果這么做會后悔,為什么會后悔呢?這么做是正確的,我有權力這么做,而伊爾也有這個責任承擔這個過錯以及懲罰…… 不過為什么心很痛很痛,他在控訴,他在指責我,他在哀嘆我的無知,煩惱的頭快要炸掉了,好想扯開喉嚨大吼大叫,這么做會有幫助嗎?沒有人救救我嗎?沒有人看到我的痛苦嗎?要是有人能一巴掌打過來說不定我就會清醒…… 到底該怎么做才好,什么是正確?什么是錯誤?我已經分不清了…… 「陛下……」 齊連趕緊整理下服儀,他挺直背威嚴倍增的說:「進來。」 為什么光是這么做心就有一股刺痛感排山倒海而來呢?因為現在的自己很虛假?不對,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這是必然的!以前那個年幼無知的自己已經消失了,而且也不需要了,為什么心痛到快要溢出淚水,因為自己在欺瞞自己嗎?一切都只是個謊言? 一名士兵踏進房內,他恭敬遞上一大疊紙,齊連邊翻動紙張大略看過內容,臉色有些嚴肅,士兵解說:「我們遵照陛下的命令去調查了,如陛下所料,貴族不滿陛下的執政所以決定煽動邊境城鎮的人民群起反抗?!?/br> 「什么時候?」 「預估會在一星期后發難……陛下請下命令我們馬上去鎮壓他們?!故勘S躍欲試的說。 齊連沒有馬上答應,因為他有個想法,內心又糾結了下,但他故意不去正視,齊連對士兵下令:「找伊爾來?!?/br> 「咦?」士兵沒有聽到如期的話不禁發出疑問。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叫伊爾過來!」齊連瞇成一條線的眼睛散發危險的精光,他一字一句的說。 「尊、遵命!」士兵趕緊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間。 齊連想起伊爾烈茲曾對他說過的話,他是對什么抱有一絲期待不得而知。 ※ 過了段時間,伊爾烈茲踏進齊連的房間內,以及不請自來的亞維斯三人也跟在后頭,連楚約堤也在現場,原來他根本就還沒離開,齊連淡然瞥了眼沒多做言語。 齊連靜靜面向伊爾烈茲,后者也回望他,齊連露出戲虐的笑容下令道: 「我命令你,把企圖違抗我的人通通殺無赦!」 亞維斯等人露出震驚的表情。 ※ 為什么要如此鑽牛角尖呢?為何無法直接了當的去做呢?齊連別忘了,還有我們在。 什么? 當齊連出錯時,我們會阻止你的,我們會替你承當的,我們不是伙伴嗎? 會阻止我嗎?會替我承擔嗎?自認為是我的伙伴那就證明給我看! 齊連凝視聽到這話卻不為所動的伊爾烈茲 「開什么玩笑?」發出抗議的不是伊爾烈茲本人而是奧羅菲。 眾人啞然一齊望向出現在門口的奧羅菲。 總是講話畏畏縮縮、脾氣好生好氣的他,此刻他正滿臉怒容、怒不可抑的模樣。 他只是偶然從這經過,見齊連的房門大開,在好奇心驅使下,奧羅菲才剛好聽見齊連對伊爾烈茲所下的命令,氣昏了頭的奧羅菲毫不考慮后果幫伊爾烈茲打抱不平。 奧羅菲強勢推開眾人來到齊連面前,他抬頭挺胸和齊連面對面,雙眼犀利瞪著齊連,這一切都表明奧羅菲對齊連的不服。 「陛下,我這么說不全然是為了副隊長,要是你真的這么做,你完全得不到任何利益,反而會失去更多……包括你現在所擁有的地位!」奧羅菲直言不遜,危言聳聽說。 楚約堤閃身擋在齊連和奧羅菲之間:「注意你的態度!」 「楚約堤,你就這樣放任陛下這么做?你完全失職了!你是腦袋壞掉了嗎?」奧羅菲惡言惡語的責怪楚約堤。 「奧羅菲!」亞維斯上前安撫失控的奧羅菲。 齊連面不改色俯視漸漸找回冷靜的奧羅菲,他斜眼望向一旁的亞維斯,想起之前因為伊爾烈茲和他撕破臉吵架的事,每個人都只護著伊爾烈茲,好像全都是他的錯一樣。 齊連不禁惡言相向道:「該不會是你指使吧?你想讓大家都反抗我你才開心嗎?你真行!我是不是該佩服你?」 我才是對的!我是正確的!為什么每個人都來妨礙我! 亞維斯不敢置信凝視齊連,原本心里還抱有些微齊連會回心轉意的期待瞬間被澆熄:「陛下,你太不可理喻了?!?/br> 奧羅菲恢復平常那懦弱的神情,他躲在亞維斯身后不安的往齊連那邊瞧,吶吶的開口勸諫:「要是陛下真的把反抗你的人都毫不留情的殺死,這對你是有害無益處啊!而且只會造成更大更多的反抗,甚至因此發生暴動,到時后悔就來不及了!」 齊連完全聽不進去,固執已見這個詞是現在對齊連最好的形容,他回說:「奧羅菲,你要反抗我嗎? 奧羅菲縮了縮,齊連的意思他清楚的很── 反抗者死。 亞維斯皺起眉頭,正想說什么的他被奧羅菲的舉動嚇得忘了說話。 羅菲從亞維斯身后站出來,眼中閃耀堅定不容他人反對的光芒,他極為認真的一字一句清楚的宣示:「要是陛下不收回命令話,我就要退出皇家騎士隊!」 「奧羅菲!」亞維斯和納姆不約而同發出非難的責怪,但奧羅菲不予以理會。 「我所服侍的陛下是以前的大王子而不是現在的國王,既然陛下不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人,那我也沒有任何理由或義務待在這里服侍一個我所不喜歡的人!」 納姆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他對于奧羅菲講出這些話感到意外,但老實說正好說進他的心坎里,所以納姆慢半拍的附和:「我也是!」 亞維斯責難的瞪了眼納姆,他這么做簡直是把事情越弄越遭! 「反抗者死!」楚約堤抽出菜刀直指以往的伙伴,豪不遲疑,只要他們敢耍什么把戲菜刀絕對會毫不留情的揮下。 星冥雙手各執五根細針嚴正以待,齊連眼尖注意到了,他哼了聲說:「星冥,你也要反抗我?」 雙方之間的氣氛一觸及發,誰也不讓誰。 「……我接下?!固仆坏穆曇艋饨┏植幌碌臍夥?。 眾人一齊轉向始終沉默不語的伊爾烈茲,他看不出情感的表情靜靜看著上演在眼前的丑態。 「伊爾?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亞維斯確認道。 伊爾烈茲蠻不在乎的說:「人,我又不是沒殺過,要我殺也可以但后果自行負責。」 「伊爾!」、「副隊長!」亞維斯等人發出責難的聲響。 齊連凝視望著自己的伊爾烈茲,像是在等自己的回應,嘴巴開開闔闔吐不出半個字來,他竟然遲疑了,內心攪成一團,一股悶痛感敲擊全身,失望,齊連直覺認為是失望,莫名的失望。 「交給你了?!过R連刻意讓自己不洩漏感情,卻讓人認為他冷酷無情,他受到幾道刺辣的視線。 伊爾烈茲轉身快速離去,在踏出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他頭也不回的說:「不可以離開……不可以為了我而吵架……絕對不可以。」 「什么?」亞維斯沒聽清楚出聲確認。 「……」伊爾烈茲頓了頓,離開了房間。 齊連一臉復雜地看向伊爾烈茲離開的方向。 ***************************************************************** 接下來的劇情頗難受,應該很多人不喜歡齊連和楚約堤吧? 當初寫得太決絕,后面有點救不回來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