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頁:各懷鬼胎
齊連在繼任國王后,過了相安無事的一星期,直到一天下午爆發了齊連和貴族間的口角。 位于皇宮二樓的會議廳中傳來齊連的暴怒聲,佔據房內大部分空間的圓桌上被大臣們所佔領,他們帶著不以為然的神情瞥向氣紅著臉的齊連。 今日之所以齊聚一堂是齊連想和大臣們討論今后施政的方針,他想聽聽這些跟隨父王的老臣們的意見,并參考父王生前的治理方法,再加上自己的想法,混在一起再做些更改就變成往后的施政方向。 但一切不如齊連的意,會議才開不到幾分鐘,齊連就氣得]大拍桌子猛然站起來,房內響起椅子倒地的碰撞聲。 齊連一時間忘了該如何說話似的,嘴巴開開闔闔的,只能用兇狠的眼光瞪著這些老神在在的大臣們來表達他的憤怒。 齊連好不容易從齒縫中擠出話來:「為什么要一直反駁我?我可是國王!是你們的上屬,而你們的職責就是要服從我的命令并去執行它,不是嗎?」 齊連高聲提出他的質疑。 對于齊連近于激進的發言,坐在四周的大臣們像是聽到玩笑話般嗤笑一聲,連理都不想理他一下,甚至連視線也沒在他身上停留一秒,簡直不把齊連放在眼里。 現場僵直不下的情況持續幾分鐘后,坐在齊連一旁的大臣清了清喉嚨并站起身來,他就是繼承大典上替齊連加冕的瑞里,他慢條斯理的環視在場每個人,最后把目光移向齊連,用指責的語氣開口:「陛下,請別那么容易動怒。」 這句話簡直是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齊連身上似的,這讓他為之氣結。 瑞里刻意停頓下來觀察齊連更加怒火中燒的反應,接者滿意的再度開口說:「恕我直言,雖說在這國家您最大,我們必須聽命行事,但我身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我深愛這個國家,當有威脅這國家的任何事物存在,我連陛下都敢反抗!」 齊連瞪視著瑞里,自己簡直被他說成這個國家的禍害一樣,他隱約發現事情不太妙,他察覺這群大臣們的目的何在。 瑞里的發言像是導火線般,其馀的大臣們也壯起膽子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沒錯!陛下您想想看,您才剛繼任沒多久、年紀也還太輕,所以經驗也尚不足!」一名大臣懶散坐在位置上發表言論,說出明顯不過的輕視話語。 另一名大臣雙手托著腮幫子說:「所以陛下可以放心托付給我們!」 有名大臣理所當然的說:「畢竟我們跟隨前任國王很久。」一副本來就該如此的模樣只讓齊連氣得渾身發抖。 「沒錯沒錯!所以經歷充足!」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原本就很反對自己繼任王位,卻突然一夜之間改變心意,急著把自己拱上最高位,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慾望,那就是權力! 連打斷他們明顯羞辱自己、小看自己的話語,他怒吼:「通通都給我退下!」 頓時間大臣們都閉上了嘴,他們的眼神里帶著勝利的微笑讓齊連感到狼狽,接者大臣們慢悠悠站了起來,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會議室。 齊連禿然倒坐在一旁的位置上,身體陷入座椅中,不管身體和精神都疲累不堪,他懷念父王身亡前的日子,經過剛剛的鬧劇,他才體認到一星期前的自己簡直是大錯特錯,什么沒有改變,雖然看起來是沒有什么變化,但其實本質上已經產生劇烈的改變。 肩上無形的壓力壓著他喘不過氣來,當他接下那頂皇冠后,那份重責大任也跟著落在他肩上,他已不是以前那無憂無慮的王子,而是必須檢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的統治者,因為自己的任何作為都攸關這個國家的繁榮衰敗。 意識到自己必須負起的責任比起想像中重大許多,齊連感到有些退縮,他的內心深處要他放棄,卻像個離開水面的魚般做垂死掙扎,因為這關係到國家、國民以及父王的名聲,最重要的原因大概是不想輕易放棄。 大臣們想盡辦法在各個層面不斷刁難自己,不斷阻礙自己,原因無他,就是想要削弱自己的士氣,并且讓自己明白自己是無用的存在,因此就會在心里生起必須要有大臣們的幫助自己才是有用的想法,這樣子他們就理所當然的把持政權,把自己當作傀儡一樣cao縱。 既然知道大臣們的詭計,齊連當然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必須想辦法給他們懲罰,想到這齊連嘆了口長長的氣。 雙眼無意識的在這空蕩蕩的會議室內到處游移,其實方法很簡單,只要看自己有沒有勇氣這么做,他心里明白得很,他不只沒有相對應的勇氣連該不該這么做都還在猶豫不決。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扮演這個角色,如今卻停滯不前,這樣的自己竟如此矛盾,他竟開始有原來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荒唐想法。 齊連站起身來,晃了晃頭,再繼續思考下去也是無用,只會越來越往壞的地方想,只會對未來產生不確定甚至想逃避的想法。 齊連打算離開房間到處去晃一晃,先冷靜下來在好好思考思考。 離開會議室往左走了一段路可以看見右手邊有條往下的樓梯,齊連待在這里有十幾個年頭,所以當然對這宮殿瞭若指掌,那條樓梯是可以達到涵蓋整個皇宮的龐大圖書館。 這時有道人影從那條樓梯出現,而且看起來鬼頭鬼腦、偷偷摸摸的,這讓齊連心生疑惑,他不作聲響的慢慢靠近,結果沒想到那道人影竟是齊連非常熟識的人─伊爾烈茲。 「伊爾?你在這里做什么?」齊連上前叫住伊爾烈茲。 沒料到會有人叫他的伊爾烈茲猛地嚇了一跳,在轉身看到是齊連后不經意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 「該不會又去借奇怪的書吧!」齊連斜眼看有點反常的伊爾烈茲,挑眉猜測道。 伊爾烈茲聽到齊連的話明顯一愣,接者裝作被發現的表情說:「恩……因為大家都要我不要再借了……」語氣中些微心虛。 「那當然!每次都搞出一推麻煩!」 伊爾烈茲瞬間想說出「你不也樂在其中嗎?」但最后還是放棄沒說,神色間有莫名的尷尬。 齊連雖感到困惑但覺得這些事和他的煩惱相比根本不值一談,于是他開口說:「伊爾,陪我聊一聊。」他抱著兩人思考總比一個人想到自怨自艾好太多的想法,提出的邀約。 伊爾烈茲想一想沒有拒絕的理由也就答應了。 齊連率先邁出步伐,在離開前,伊爾烈茲有意無意的看了眼通往圖書館的樓梯,表情有些黯淡。 ※ 時間拉回一星期前,也就是齊連登位為王的那一日,位于日藤國的首都禾理城,被掩蓋在龐大森林之后的皇宮內部正為了消除民眾的疑慮而忙得不可開交,雖說如此卻得不到任何成效,國境內不時發出不小的反抗聲浪。 提亞臉色僵硬的推門而入,在內等候多時的法文塞德、薇多跟雪翎都紛紛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提亞自顧自替自己拉張椅子坐下,對于投射在自己的目光并不怎么在意,忽視在那乾著急的部下陷入沉思中,看來沒打算要對他們說明什么。 過了半晌,提亞終于肯開口說話:「雪翎,去醉星國。」她下達了不清不楚的指令,但雪翎沒多說什么就逕自站起身來準備離去,提亞滿意看著自己的得意部下。 「等等!」法文塞德擋在門口阻止雪翎離開,他越過女子的肩頭對提亞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薇多微微一笑,起身后退幾步,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提亞察覺到薇多的意圖但僅是朝她一瞥后就轉回視線,后者揚起似笑非笑的笑容。 「公主殿下,之前建國慶的事情已經對我國打擊很大了,最近幾天發生好幾次人民暴動!甚至傭兵團的人數在急數攀升中,這不就很明顯代表對我們皇室的信任度不斷下降!現在殿下還要派人潛入醉星國,我是相信雪翎的能力,但這并不代表不會出什么紕漏!我國已經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打擊了!」 法文塞德喋喋不休的述說現在的局勢,但提亞卻顯得很不耐煩,眼神中大有「我為何要浪費我的時間聽你來告訴我該如何做?你有這個資格嗎?」的意味。 「還好當初換掉你讓雪翎當任將軍一職,她才不會像你這樣反抗我!」明明原因就不是如此,但提亞故意扭曲原意,滿嘴諷刺的說。 法文塞德不再說話,他可沒那個膽去惹怒有極大權力的提亞,最后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提亞慵懶靠坐在椅背上,視線不經意飄向旁觀這場鬧劇的薇多,像是不認輸似的開口說:「薇多,你看起來很開心?」 「那當然,看到日藤國跌落谷底的模樣,我真是開心得快要飛上天了。」薇多展露欣喜的微笑,十分坦白的說道。 提亞沒受薇多的挑撥而被激怒,喃喃念「是嗎?」接者像是想到什么反擊的話而嘴角勾起狂傲的笑:「不過相對的,當我拿到兵器的那一刻我就可以從谷底直飛上天了,這份快感可是無言可喻的。」 薇多揚了揚眉,嗤笑了聲像是在嘲笑提亞的話簡直是妄想,她頓了頓后改變話題說:「不說這個了,你要翎翎去醉星國偷那個『東西』吧?你肯定布洛基國王所說的話是真的?而不是把我們誘騙到那的陷阱?」 「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也是目前為止唯一剩下的線索,那就只能放手一博了。」提亞頓了頓,接者臉色陰沉的說:「況且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目的?」 「對,我要殺了他,要不是因為他我們日藤國才不會搞到目前這樣的情勢,明明一切都規劃好了,就是因為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把這計畫給破壞掉了,我要他付出代價,我要他從此消失在這世上!」提亞半瞇起了眼,冷酷吐露著話語。 薇多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說:「你說的是那個拿鐮刀的小鬼?的確是,要不是他忽然像發瘋似的把布洛基國王給殺了,也就不會造成現在這么有趣的局面了。哈,我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提亞冷冷瞥了眼薇多,明白薇多話中的絃外之音,她是想要參加這個計畫。 提亞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不管如何薇多都不在她的控制下,要是反對她也會想盡辦法偷偷潛進去,那寧愿答應她至少可以掌控她的行蹤。 「原以為只是個不足畏懼的小鬼,結果現在看來他對我們來說只是個阻礙!而且是個必須剷除的障礙!不管有沒有得到那個東西也要把這障礙消除!聽懂了沒?」提亞站起身來,一副威風凜凜的發號司令。 「遵命!」 提亞靜靜的看自己的部下離開房內,她舉步走到窗戶旁,玻璃上顯露自己正在展露陰險至極的微笑,那是個充滿詭計的丑陋笑容。 「再見了,天空遺民之子,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個阻礙,阻礙我得到兵器的人當然要被排除!」 ※ 齊連和伊爾烈茲并肩穿梭在宮殿內錯綜復雜的走廊上,目的地是位于五樓齊連的房間,雖說是他要求伊爾烈茲跟他聊一聊,但老實說現在有點后悔,原因在于跟伊爾烈茲談論有關政治范疇的事情還真擔憂變成對牛彈琴的狀況。 這時一名女僕經過兩人身邊,女僕恭敬地向齊連說:「陛下好。」 齊連連看也沒看一眼僅是揮了揮手要她趕緊去做自己的事,那位女僕點了點頭后快步離去。 原本打算繼續往前走的齊連注意到伊爾烈茲瞇起了眼凝視女僕逐漸離去的身影,嘴里不知喃喃念著什么話但聽的不是很清楚,不過這讓齊連對那女僕產生好奇心,終于第一次把視線放在女僕身上。 光看背后的身影就明白女僕擁有嬌好身材,流洩而下的長發隨她的走動而左右搖擺,可以想見她應該是個美女吧?想一想她剛剛對自己的招呼聲平淡并且毫無高低起伏,所以是個冰山美人? 齊連興起惡作劇的想法對伊爾烈茲揶揄道:「伊爾,你該不會是一見鐘情吧?原來你喜歡這一型的!」 原本看得出神的伊爾烈茲聽到齊連的話后總算回過神來了,他移開目光轉而投向齊連,說:「我才不是什么一見鐘情,齊連你得失憶癥了不成?連我的名字都忘了,可是剛剛還正確說出我的名字,那倒底是什么?」 齊連感到一陣無力,揮揮手表示沒什么,不再理會伊爾烈茲繼續走自己的路。 也因為如此并沒有聽到伊爾烈茲重復了次剛剛的喃喃自語:「……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