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萬壽公主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有些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她確實會算賬,也會看賬本,可這是管家的本事,怎么能用在官場上呢! 老皇帝把手一揮:“行了,帶著官印出去,明日照常上朝,別在這里打擾我和你母親清靜。” “是……” 拒絕父親一次,已經(jīng)令萬壽公主耗盡勇氣,她捧著官印退出椒房殿,回到自己宮中,往床上一躺,抓著頭發(fā)心煩意亂。 “怎么辦啊……我從來沒有當過官,做得不好要怎么辦……” 一想到那陌生的官場,和自己熟識的宮中后宅十分不同,萬壽公主心中便源源不斷升起恐慌。 鏡子里,隱約能照見一角床榻,正好能看到女子的頭發(fā)已經(jīng)亂成了雞窩。 萬壽公主幾乎能感覺到頭發(fā)擦過脖頸的亂糟糟觸感。 沉默……沉默…… 她嘆息一聲,從床上爬起,也不想叫宮人進來,便自己下床走到梳妝臺前拉開柜子正要去拿梳子,視線卻停頓在臺底角落一個妝匣上。 心念輕輕一動。 她好像……還沒報答許郎君大恩大德。 這里面裝著她的珠寶首飾,除此以外,她公主府里一共有二十四個這樣的妝匣。 她爹爹雖然對她不是那么上心,但該給的東西都會給。而且,她爹爹總說自己是粗人俗人,學不來前面朝代皇帝那些貴氣,他賞賜的金銀物件,如果受賞的人真心有需求,可以拿去變賣——但需要前往銀作局登記。 萬壽公主將妝匣拖出來,摸了摸鐵質(zhì)廣鎖上的三道箍,又打開看了一眼里面珠寶首飾的完好程度,眼神慢慢堅定起來。 另一邊。 竇皇后看向老皇帝,頗覺新奇:“怎么會想到讓華春這孩子去當官,她確實把賬算得很好,以前也幫過我清理宮中賬本,但五郎你不是一向覺得女子賢良淑德,恪守本分便行,有才華也只需自家人明白便可,若讓家中女子出去拋頭露面,困苦生計,是男人沒有本事?” 老皇帝大大咧咧:“臨近年關,戶部忙碌,已上書數(shù)遍言明缺人。” 竇皇后微笑看著他。 就算戶部缺人,也沒缺到這個程度。 老皇帝:“如果讓那些科舉士子去填補空缺,等過完年后,也不能平白無故就將人驅(qū)逐,就得繼續(xù)留他們在任,在任就得發(fā)月俸。妹子,你說這不是虧了嗎,過完年后也就用不上那些人了,讓他們白領月俸,我這心里不舒服。” 竇皇后眼皮就是下意識一跳:“所以……” 老皇帝眼睛里亮著詭異的光:“叫萬壽暫領司務一職,自家人,連月俸都不用發(fā)!” 竇皇后:“……” 就連大太監(jiān)都沒忍住側目。 這也太摳門了。 “當然。”老皇帝越說越興起,氣焰都囂張了三分:“她身為公主,本身的俸祿依然會按例發(fā)放。不會短了她吃穿。” 老皇帝:“而且,也該讓這丫頭見見世面了,省得老惦記著那個駙馬,堂堂公主,天家貴女,居然能被駙馬欺壓。氣死朕了!” 竇皇后瞅他一眼,只覺得省錢才是重點,至于讓女兒自己立起來……在他眼里,比起出去拋頭露面,還不如安排七八個五大三粗的厲害嬤嬤,讓她們保護公主。 哦,不對。竇皇后算了一算,這么一想,如果華春去當官,自己立起來,連嬤嬤的錢都可以省了。 “對了!”老皇帝一拍腦門:“差點忘了!之前說要獎賞許煙杪。” 看向大太監(jiān):“取筆墨與御扎來。” 他在輕微的"彭彭"磨墨聲中抬起筆,開始往空白御扎上書寫。黑亮的墨水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在紙上流淌,形成了粗獷的字跡。 “傳朕手制,賜吏部司務許煙杪錢三十萬,布百匹。” 大太監(jiān)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到陛下特意提起這個許煙杪了。 他走出椒房殿,前往皇帝私庫去取獎賞時,心里不停琢磨這個名姓,十分好奇。 這個從九品的小官是怎么得到陛下賞識的?竟然能讓陛下親自擬寫制書——要知道,陛下對尋常官員的賞賜只會傳口諭,若要下制,則由翰林官負責撰擬。 大太監(jiān)找不到人來回答問題,他心念一動,決定親自把獎賞送去許府。 “像這種新秀,咱家雖沒想過結黨營私,卻也該結一份善緣才是。” * 許煙杪把兵部司務帶回自己家,要請他吃火鍋。 但越走越偏。 兵部司務佯裝驚恐:“許郎!你做什么!襲擊官員是違法的!” 許煙杪白了他一眼,往旁邊一指:“喏,到了。” 兵部司務看過去,驚異地說:“這是閣下住宅?” 怎么會如此庳逼破露? “嗯,京城好地段的房子賣價貴,寸土寸金嘛,租金也不便宜,我就租這了。” 許煙杪繞過低洼處的污水,開鎖,推門:“不過你放心,我攢了不少錢買rou,這頓火鍋一定能吃得痛痛快快。” 兵部司務努力輕著腳步跟進去,屋子里的地板走一步就嘎吱一聲,仔細看,地板歪歪斜斜,縫隙還不少,有些地方用小木棍或是橫著或是斜著撐住。 走得兵部司務膽戰(zhàn)心驚。 那guntang的小鍋子往桌子上一放,桌腿顫顫巍巍時,兵部司務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