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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mama大概是跟韓叔叔聊開了,例如失去另一伴后的甘苦談,或者是工作中的壓力之類的,有了對象好好發(fā)洩,所以那頓晚餐吃到快九點。 知道二樓的房間是韓默星的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會到陽臺,往另一邊陽臺眺望。透著黃色布簾,可以知道房里的燈是亮著還是關(guān)著的,偶爾可以藉著光看到他在房里走動的影子,但我就是從沒撞見他打開落地窗走到陽臺上。 暑假快結(jié)束了,某日晚上,吳易帆打手機給我,問我搬家搬得如何。 「不錯啊,晚上還可以到陽臺外面看星星。」我回答。 「真的喔?聽起來好讚。」他很羨慕地說。 「暑假快結(jié)束了。」 「是啊,唉……」他開始嘆氣,「我媽叫我自己騎腳踏車去上學,我就要很早起床,不然一定遲到。」 「不要賴床啊。」 「唉,我已經(jīng)準備好十個鬧鐘了。」他語氣很無奈。「對了,你要怎么去學校?」 「新家離學校不會很遠,用走的。」 「嗯,放心吧,我們命中注定是同班同學。」他百般肯定。 我淡淡地問:「機率,你都算過了?」 「唉呀,別想那么多嘛,不要否認我的第六感。」 「你最好是有第六感。」我馬上潑冷水。 「哈哈哈……」 * 站在鏡子前,我把上衣的扣子都扣上,鏡子里的我,穿了水藍色的制服,黑色的百褶裙,從國小至今,我唯一覺得好看的制服只有這套。 將頭發(fā)撩至胸前,過了一個暑假,又稍微長了點。 對鏡子里的自己擺出一抹微笑,新的學期,新的開始,我,依舊是我。 打開落地窗,往對面陽臺一望,那黃色布簾仍然沒被拉開。 走下樓,一個三明治和一杯豆?jié){擺在桌上。 「紫鴛,早安。」mama的聲音從廚房門邊傳來,「嗯,你穿這樣好看。」 「媽,不用幫我準備早餐的,你就睡晚一點。」我微蹙眉頭,淡淡說道。 她笑著朝我走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太累啦!你放心,女兒有早餐吃最重要。」 一股暖流竄進心頭,動了動嘴,我低語:「你真的很亂來。」 「拜託,我是有多老?做個早餐沒事的啦!我也有睡飽喔,今天上班會很有精神。」她拍了一下我的手臂,問道:「對了,澤星他們應(yīng)該會陪你去學校吧?」 聳肩,我把豆?jié){一飲而盡。 「昨天韓叔叔有打電話來,他說澤星他們已經(jīng)答應(yīng)要陪你上下學了,有人陪才不會對新環(huán)境太陌生。」 「你跟韓叔叔什么時候開始電話交流的啊?」我完全忽略mama要指的重點。 「鄰居要個電話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啦。 「喔。那我先走了,掰。」帶走三明治,我跟mama道別。 把家門關(guān)上,隔壁似乎還沒人走出門外過,我坐在門口,開始吃我的三明治。 天微亮,魚肚白是清晨的顏色。話說,我怎么會坐在門口,等待什么? 等待人陪我一起去學校。 蠻可笑的,我竟然會等人陪我一起上學。 低下頭,發(fā)絲跟著垂下,看著幾隻螞蟻在搬麵包屑,我暫時轉(zhuǎn)移注意力。 其實我應(yīng)該要慢慢釋懷,畢竟兩家都是單親家庭,他們對我釋出的應(yīng)該是真正的善意,我應(yīng)該……不需要漠視他們吧?世界上也許不是只有一個吳易帆…… 「你是在等我嗎?」突然,一個男生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起頭,韓澤星的暖笑映入眼簾,走在他后面的,是韓默星,他們穿著制服,背著書包,很有高中生的模樣。 「嗯。」我低應(yīng),隨后站起身。 「抱歉,有沒有等很久?」他表露歉意。 「剛好是吃完一個三明治的時間。」我拿著吃完的三明治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淺笑,「那就一起走囉?」 那溫柔的微笑,使我有些詫異。 他的笑,不免讓我想起吳易帆,當班上的同學都覺得我是個無情又難相處的人后,只有他還堅持要跟我當朋友,總是以那種溫暖的笑容跟在我身邊,他的真誠終究感動了我。有次我忍不住被他逗笑,他就這么說:「就說嘛,你長得也蠻漂亮,不笑多可惜。」 雖然我和韓澤星才見過幾次面,但他對我的態(tài)度毫不虛偽,他的笑容、他的柔和,逐漸侵占我的思緒。 在深處,彷彿有什么正在融化。 當我回神那一瞬,我和韓默星對上視線,我對他微微點了頭,他也以相同方式回應(yīng)我,算是一種,沉默的默契。 在深處,彷彿有什么正在微笑。 走了一段路,學校終于到了。 「二年級比較遠,我先過去好了,韓默星方向感不錯,你跟他一起去找教室。」韓澤星說完就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韓默星站在原地,瞥了他哥的背影一眼,微微抽了嘴角,他看了校園平面圖幾眼,然后對我說道:「他知道我方向感不錯,可能不知道我是新生。」 我忍不住笑了。 他的手往我身后指了指,「往那里走吧,一年級應(yīng)該在那棟。」 到達一年級的樓層,我拿出一個信封,里面印有我的班級,我回頭向走在我后面的韓默星說:「我在2班,直走就到了。」我揮揮手,代表「再見」。 不久,我身后傳來他的聲音,「欸。」 回眸,他依舊走在我后面。 「怎么了?」 他把那張印有班級的紙收回信封里,淡道:「我也在2班。」 世上有沒有這么巧的事?不但是鄰居,現(xiàn)在起又是同班同學了。 「那就一起走吧。」很無言地,我說。 一走進教室,我往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抬頭之后,我被那耀眼的笑容照得睜不開眼。 「宋紫鴛?!哈,我太神了太神了!你真的跟我同班!我真的會佩服死我自己!」吳易帆從位子上衝到我面前,還不停佩服自己。 那一瞬間,我徹底傻了。 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 吳易帆不顧眾人把我拉到他的前一個座位,當時也有不少人已經(jīng)到教室,看來大部分的同學都知道我叫宋紫鴛了。 韓默星默默地掃視剩下的空位,最后選擇坐在吳易帆的左邊,也就是我的左后方。 既然吳易帆跟韓默星都跟我同班,我在這個班至少已經(jīng)有同伴了。 我們的班導(dǎo)是個年輕的女老師,看來剛教書沒多久,等她自我介紹完,就開始選班級干部了。 「首先是班長,有沒有同學要自愿的?」 吳易帆點了點我肩膀,「你提名我好不好?」 我困惑,「你怎么不毛遂自薦?」重點是,班長這辛苦的干部他竟然想當,他吃飽太間啊? 「有點不要臉。」他說。 「班長欸,你確定?」 「我國中當了三年衛(wèi)生股長,我怕到時候又被選當衛(wèi)生,你就幫忙提名一下嘛。」他雙手合十,眼睛眨呀眨的,「拜託……」 「好啦。」心軟是致命的脆弱,我舉起右手:「我要提名。」 「好,請?zhí)崦!?/br> 「吳易帆,我后面的這位同學。」 班導(dǎo)翻了翻名冊,在黑板上寫下「班長吳易帆」,「易帆同學,你可以盡到班長的責任嗎?」 「可以!」我沒回頭,但我知道他笑得很燦爛。 「接下來是副班長,有沒有人要自愿?」班導(dǎo)看了看我們,半分鐘后,仍然沒有人舉手。「沒有自愿的嗎?這樣我要點名囉。」 臺下一片寂然,同學們面面相覷。 「易帆左邊的那個同學……第二排最后一個,副班長給你當ok嗎?」 所有目光集中在第二排最后一個——韓默星身上,他緩緩抬眸,無視于周遭的目光,甚是瀟灑地回答:「都可以。」 班導(dǎo)欣慰一笑,「那副班長就麻煩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韓默星。」 班導(dǎo)再次翻看名冊,在黑板上寫下「副班長韓默星。」 接下來的干部,幾乎都是直接被班導(dǎo)點名而當選,在選其他干部期間,我注意到了班上有些女同學不時瞧向韓默星,我側(cè)頭看了他一眼,當事人似乎什么都沒察覺。 我不禁莞爾,一個男孩子這樣的冷酷竟也能成為焦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