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喬,我要結婚了。」 「你是認真的嗎?」安喬錯愕的看著謝文棋。 「非常認真。」 看著謝文棋的表情,安喬大概也了然于心,大概說什么也難以改變謝文棋的決定了吧? 安喬只好攤了攤手表示同意。 「婚禮什么時候?」 「不辦婚禮了。」謝文棋苦笑著說,「我和逸翔討論好了,我們只要去法院公證就好。」 「什么?」安喬差點把剛才喝進嘴里的茶吐了出來,「公證?」 「嗯。」 「怎么可以?這是人生難得一次的大事耶!你竟然要公證?不是說好了你的婚禮要由我當伴娘的嗎?」 「喬…我不想太高調(diào),如果我辦婚禮而你又當伴娘的話,那我看恐怕婚禮現(xiàn)場會佈滿了記者,到時候…」 「是為了月月嗎?」安喬非常敏感的問道。 謝文棋一臉尷尬的笑了笑。 「你會在意她的感受是正常的,但是沒必要為了同情月月,而犧牲自己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回憶吧?況且既然你都已經(jīng)要結婚了,你是要辦婚禮、還是要公證,對她而言都沒有差了吧?」 「不只是因為雨月,喬,我想要快點把結婚的事情辦完,有一半原因也是想趕快回工作崗位上,你的新專輯才錄製到一半…下個月…」 「先別管我的事了啦。」安喬一臉憤慨的打斷了謝文棋的話,「你確定要公證?」 「嗯。」 「文棋,你是真的要結婚了嗎?這樣子做真的好嗎?」 「你怎么跟逸翔一樣啊?」謝文棋無奈地聳聳肩,「之前我不想結婚的時候,你們一直拼命勸我趕快結婚,現(xiàn)在我真的要結了,你們反而在阻止我。」 「也不是阻止你啦,是因為你之前一直不結,現(xiàn)在突然想要結,感覺很怪嘛。」 「我總該給逸翔一個交代吧?他都等了我那么多年了。」 「好吧。」安喬嘆了口氣,然后抓緊了謝文棋的雙手,「棋,不管如何,我都要恭喜你,這么多年了,我最好的朋友總算要嫁人了。」 「謝謝你,喬。」謝文棋也握緊了安喬的手,忍不住有點熱淚盈眶,「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又寒暄了幾句,謝文棋才離開了安喬的住所。 -- 安喬走進客廳旁的那間客房,然后開了門,對著祈雨陽和祈雨月說,「文棋已經(jīng)走了。」 「嗯。」祈雨陽松了一口氣說,「幸好她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也在你家。」 「我想,文棋剛剛說的,你們應該都聽到了吧?」安喬表情尷尬的說。 「嗯。」祈雨月苦笑著說,「這次,她是真的要結婚了。」 「你們姐妹倆好好聊個天吧,我要去睡個午覺了。」說完,安喬就輕輕的關上了門。 安喬一走,祈雨陽馬上就把手輕輕的搭在祈雨月的肩膀上說,「月月,你還好吧?」 「當然啊,關于文棋姐的事我早就忘的一乾二凈了。」 「是嗎?」祈雨陽深深地嘆了口氣,「那為什么你在哭?」 祈雨月愣了一下。 她在哭嗎? 有嗎? 祈雨月慌亂的摸了摸臉頰,碰觸到自己淚水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間沉重了下來。 謝文棋在她的心里還是那么重要嗎? 是啊,難道不是嗎? 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認罷了。 「月月,文棋都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你也該為這件事情做個了結了吧?」 「什么意思?」 「答應我,去動手術吧。」 「姐,我不是說我不要了嗎?」 「月月,我不懂你到底在固執(zhí)些什么?你還年輕,沒必要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放棄自己的人生,你已經(jīng)算很幸運了,既然有機會可以動手術,你為什么不試試看呢?」 「我知道你很有辦法,姐,沒有什么事情難的倒你,找到一個適合我的角膜對你而言只不過是小事一件,但我寧愿把那些角膜讓給更需要的人。」 「你就不需要嗎?」 「我不需要。」 「你別傻了!」祈雨陽忍不住有點火大,「是我太疼你了嗎?你為什么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卻偏偏事與愿違嗎?」 「那不甘我的事。」祈雨月冷冷的說。 「祈雨月,你只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女人!一個完完全全沒把你放在心上、頂多只是在同情你、可憐你的女人!都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為什么你還是那么的幼稚呢?你可不可以成熟點?」 「我就是幼稚!我就是不成熟!我就是要一輩子當瞎子,才不用見到那個人結婚的模樣!我只要記住她在我失明前那一刻的神情,我只想留下那時候最美好的回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祈雨月歇斯底里的大聲喊著。 啪!!!!!!! 祈雨陽按耐不住衝動,她狠狠的賞了祈雨月一個巴掌。 「你清醒點啊!你就不能顧慮一下我的感受嗎?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很痛苦,難道我就不痛苦嗎?」祈雨陽對著祈雨月大吼著,然后忍不住哭了。 「姐,這是我從小到大,你第一次打我呢。」祈雨月淡淡的說,「對不起,我知道我一直讓你擔心了。」 「月月,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只是你真的太不懂事了。」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答應我去動手術吧,不要再想著那個人了,jiejie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好嗎?」 祈雨月沉默了。 她努力思索著關于動手術的可能性,如果動手術,其實也不見得會成功,或許會像三年前一樣失敗也說不定。 那也無妨,頂多就和現(xiàn)在一樣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罷了。 但如果成功了呢? 祈雨月有多久沒看見除了黑色以外的顏色了? 那片云,那棵樹,那道彩虹,那一望無際的海洋。 她有多久沒看見自己的臉孔了? 她甚至想不太起來自己原來長什么模樣了。 祈雨陽說她會照顧祈雨月一輩子,祈雨月相信那是真的。但,祈雨月不想要拖累祈雨陽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的戀人,祈雨陽不可能為了她拋下這一切,多邊兼顧之下,祈雨陽一定會過的很辛苦吧? 有這么幼稚的meimei,身為jiejie的祈雨陽一定非常無奈吧? 是啊,除了替自己想以外,她是時候該替祈雨陽想想了。 「姐,別哭了。」祈雨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下定決心的說,「我答應你就是了。」 「真的?你同意動手術了?」祈雨陽的語氣聽起來顯然很興奮。 「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祈雨陽上前抱緊了祈雨月,「你總算想通了。」 「手術什么時候?」 「不確定,月月,有件事情我不曉得該不該跟你說…」 「什么事?」 「我這次找到的角膜捐贈者,是個還挺年輕的女孩,大概跟你差不多年紀,她得了癌癥。她的孩子才出生沒多久,她的病情就突然加重,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出病危通知了,大概幾天后…等她過世…你就可以準備動手術了。」 「這有什么好不能告訴我的嗎?」 「因為,你認識這個女孩。」 「她是誰?」 「她就是你找了很久的那個學姐,楊海晴。」 「什么!?」 楊海晴?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祈雨月頓時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她竟然已經(jīng)要不久于人世了嗎? 祈雨月想起幾年前她還在臺灣唸大學的時候,溫柔又體貼的楊海晴總是非常照顧祈雨月,也似乎把她當成meimei般的看待,祈雨月一直很感激楊海晴。 回臺灣后,祈雨月就一直很想找個機會好好的感謝一下楊海晴,但用盡祈雨陽的人脈、不管怎么打聽,就是遍尋不著楊海晴的蹤跡。 沒想到,當她再次聽見楊海晴名字的同時,卻是傳來這種不幸的噩耗。 「姐,我能去看看海晴學姐嗎?」 「她現(xiàn)在在加護病房里和死神搏斗,我覺得,你就別去了吧。」 「為什么…海晴學姐是一個那么好的人…老天爺怎么可以這么不公平呢?」祈雨月想起楊海晴那張溫柔的臉、那對令人印象深刻的碧綠色眼珠子,不禁掉下淚來。 「所以我說,你算很幸運了,你要連同你學姐的份好好的活下去,你要代替她的眼睛,繼續(xù)看著這個世界啊。」 「姐,你剛剛說,海晴學姐有孩子是吧?」 「是啊,好像才出生不到一個禮拜吧?可憐的孩子…」 「姐,我決定了。」祈雨月激動得全身發(fā)抖,「我要用海晴學姐的眼睛,我要代替她看著那個孩子。」 -- 兩天后,楊海晴就過世了。 得到通知的那一刻,雖然早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了,但祈雨月還是忍不住崩潰痛哭,但她沒時間傷心太久,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 「月月,別害怕,你可以的,加油。」祈雨陽緊握著祈雨月的手,祈雨月可以明顯感覺的到,祈雨陽的手正在劇烈的顫抖著。 「姐,我醒來后,我想要第一個看到你。」祈雨月微微笑著。 「好…」 好奇怪,祈雨月完全不覺得手術會失敗。 進了手術室,打上麻醉,祈雨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