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越漸拉遠的距離(1)
嚴格說來,那甚至連爭吵都稱不上,頂多是周明毅單方面向她發了一頓脾氣而已。可是以此為轉捩點,兩人原先已好轉不少的關係頓時再降冰點,不只周明毅躲她躲得徹底,就連一貫習慣于對未婚夫死纏爛打的葉月都一反常態,任母親如何威迫利誘,亦始終不肯走進對面的住家去找周明毅。 兩人相識多年,這樣的事還是第一次發生。畢竟過往她再怎么生氣,也做不到無動于衷,而且還有周正武為了13k的面子,不時給他們有意無意的牽線,無論如何,多少總有些接觸機會。然而如今周正武身體漸差,精神都投放在了權力移交上,根本分不出心來關注他倆的小情小愛,想來連他們正鬧彆扭這回事都沒留意到,更別說是勸導了。 因為誰也放不下身段,局面隨之陷入了僵持。后來想想,連葉月本人也深覺無奈。本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卻竭力避開彼此,難得碰上面,也只是尷尬地別開臉,連對上視線都不愿意,這是多可悲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該怎樣調整這份心情,只得全心全意投入到大學生活里,逼迫著自己去參加那些她壓根不感興趣的活動,迎合那些她其實并不喜歡的同學,試圖告訴自己,她并沒有那么需要周明毅。 雖然她心里很明白,抱著這種想法的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但她拼命地追著他那么久,真的已經好累好累了,實在沒辦法繼續那種以周明毅為中心,連自己的存在意義都忘記的生活。 說穿了,每個人都需要歇息,而她為了一段無望的愛情,堅持不懈地努力了這么久,偶爾想要停下來,好好充下電,也實在沒什么好稀奇的。可惜在張然眼里,這些理由通通都不是理由,不過是自家女兒耍任性,得罪了周家卻又不肯承認的藉口。 葉月一再嘗試向她解釋,但張然固執得很,怎也不肯相信她的說詞,還招來小兒子當自己的同盟,每天輪番對葉月碎碎念,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最開始的時候,葉月還算有耐性,縱然沒什么誠意,但也會嗯嗯啊啊地敷衍過去;可是同樣的話聽多了,她連這么點反應都懶得給了。說到底,張然本就不是真的在意她和周明毅的關係,要不是她的身分緊系著父親的職位,也許張然連跟她說話都嫌浪費時間。相較之下,可能她的回應還要比張然來得真誠一些。 面對家人這種比忽視還要糟糕的虛偽關心,她愈發地煩躁,末了乾脆也不回家了。有時在外面呆太晚,錯過了末班車,索性就睡在畫室里,或找上幾個大學同學,到外頭去瘋上一整夜,哪怕醒來時連那些「朋友」的樣貌都不記得,至少瘋狂的當下,不會感覺到疼痛。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葉月回憶起這段時光,這才覺得,自己這時期的人生不能說沒有歡笑,卻充滿了空虛。儘管她將時間表塞得滿滿的,依然不覺半分充實,唯有畫畫,始終代替著遠走他國的蔣之博,陪伴在她左右,使她即使在最不知收斂的日子里,依然能有所慰藉。 她很難想像,倘若蔣之博從未走進她的世界,授予她畫畫的樂趣,此刻的她會是什么模樣? 別人總說,人生滿希望;可是她的人生彷彿是由失望鋪成的一條路,若非偶或透過畫畫紓解一下愁煩,想必她早就撐不住了。 但說來也奇怪,明明一路走來是如此地艱難,放棄的念頭卻從未在她腦海里出現過半秒。 在旁人看來,這大抵有些自虐,老繞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轉,卻幾乎得不到回報,就是再堅強的女孩,長年累月被這么對待,恐怕也要崩潰了。就是葉月本人都無法否認,自己早就被傷得遍體鱗傷,而被傷得幾近絕望,卻依然待在他身邊,除卻因著周老爺子的命令而被逼妥協的無可奈何外,全因那些他偶或不經意透露出來的小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