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錦繡燈會
甫入城內,四周盡是川流不息的人潮,街道兩旁擺了許多賣著小玩意的攤販,小販們各展本領的吆喝著,十分熱鬧,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那從街頭一路延展到街尾的成串花燈,明亮的五彩光芒照亮了整個城區,輝煌如晝,錦繡交輝。 漫步在成片燈海里,宮雪初的臉上一直帶著笑意。在這里,她和龍玄夜真的就像一對平凡的夫妻,兩人隨意的在街上走走逛逛,見到她有意思的東西,他就耐心的陪著她玩賞挑選,偶爾她耍耍性子和他胡鬧,他也好脾氣的由著她,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 就如現在,他們來到一個賣姑娘家胭脂水粉的攤子前,宮雪初平時總是素著一張臉,不太用這些東西,因此也是隨意瀏覽,可臨時玩心一起,手指悄悄沾了點胭脂,轉身朝一旁的丈夫道「玄夜,你臉上好像沾了點東西,站低一點讓我幫你看看。」 龍玄夜不疑有他的微微彎身,宮雪初則順勢將手指的胭脂給抹上了他的唇辦,左右抹勻后,宮雪初忍著笑意好生欣賞著那上了胭脂的容顏。 她向來知道他生的好看,如雕般的俊容五官分明,卻沒想到抹上女子的胭脂之后英氣不減,反倒化了他眉宇間幾分與生俱來的戾氣,更顯卓然風采。 如此相貌出色的男子世間少有,難怪這一路上她總收到四方的妒恨眼光,果真是紅顏禍水啊…… 「怎么,沾到什么了?」龍玄夜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心下有些疑惑。 「沒什么,一點碎屑而已,我幫你抹掉了。」 「是嗎?」他瞥眼見一旁的小販也頻頻盯著他的臉瞧,遂拿起攤里的銅鏡一望,皺了皺眉,但也沒生氣,放下銅鏡后朝著捉弄他的妻子淺淺一笑,而后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俯身靠近她的臉。 「王……玄夜,你,你這是做什么?」宮雪初連忙別過臉,卻又讓他給扳了回來。 「為夫覺得,這胭脂的顏色很適合我的娘子,所以也想讓娘子你試試。」鳳眸一挑,他也低頭封住了她的唇辦,并且刻意加重了力道,好讓自己唇上的胭脂也印上她的,直到終于滿意了,他才松手望著滿臉通紅的妻子。 待重獲自由,宮雪初摀著自己的唇,只想找個洞給鑽進去……她這個夫君什么都好,就是常常無視他人目光這點讓她很苦惱。 「怎么了?我家娘子又害臊了。」 宮雪初抬頭,見四方的視線都落在他們倆身上,連忙拉著他的手鑽入人群里,后方傳來他的朗笑陣陣,她也只能嘆息自己嫁了個視禮教為無物的夫君。 隨著月色推移,燈會也即將結束,而在結束前有個重頭戲,就是在城內祿安橋上的放天燈儀式。橋中央,由城內縣太爺朝天行祈福儀式,并親手放了第一個天燈之后,百姓們便能自行在橋下購買天燈,在上頭寫下自己的心愿后隨之放諸天際。 龍玄夜牽著宮雪初走到橋下,也應景的買了個天燈,他雖不信這祈福之事,但只要能讓妻子開心也就足夠了。 果然,就見宮雪初欣然的在燈上題著字,龍玄夜沒細看她寫了些什么,只是專注的將她的笑顏一點一滴收在心底。 待天燈燃放天際,龍玄夜輕擁著宮雪初一起仰頭望著,也順勢問她許了些什么愿。 「我的愿望很簡單,就是希望王爺永遠平安康健,萬事順心如意。」 「就這樣?那你自己呢,沒幫自己許一個心愿?」 「夫妻是一體連心的,只要你好,我也會好。」 「說的好,娘子你今天就這句話,最得為夫的心。」 宮雪初淡淡笑著,映著天燈光火的眸里,細瞧之下,可以看見里頭深深埋藏的哀傷。 方才在天燈上,除了祈愿他的平安,也寫下了自己卑微的心愿: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打自重生后,她每天都在計算自己剩馀的日子,如今仔細推算,只怕能待在他身邊的時日也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她只想竭盡所能的愛他,珍惜這段最后的時光,盼著這些回憶足以讓他撐過往后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又在想什么了?」龍玄夜低頭注視著她,每每見她如此飄忽的神色,他總是害怕,彷彿下一刻,她就會消失在眼前。 宮雪初回過神,微笑道「我在想,等我們到了汴梁國之后,該住在什么樣的地方。」 「喔,汴梁國畢竟是你的家鄉,你最清楚,可有中意之地?」 「小時候,我們曾跟著父皇到天山山腳下春游,那里的景色優美,環境清幽,我覺得還挺適合我們落腳的,王爺覺得如何?」 「只要你喜歡就好,本王沒意見。」 望著他寵溺的神色,宮雪初的心口又是一陣翻涌,眨著發熱的眸啞聲道「既然提到天山,雪初跟王爺說說在天山里的一個傳說好嗎?」 「好,你說我就聽。」 于是,在這個漫天燦爛燈火的夜晚,宮雪初向龍玄夜說起了千百年前梁大夫與靈狐妻子相遇的過去,以及梁大夫在轉生之后所遭劫的生生世世,唯獨沒提及她下凡入世的部份,因為她希望這個故事對他而言只是個傳說,沉重的部份就由她來獨自承受。 聽完了故事,龍玄夜沒特別說什么,只是輕輕的將她擁在懷里,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后勾唇道「說個故事也會哭,真拿你沒辦法。」 那天的夜里,或許是終于吐露了些放在心底的重量,宮雪初難得睡得深沉,因此沒察覺身邊的丈夫就這么溫柔的凝望著她的睡顏,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