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雪兒姑娘
九王爺府--- 從震驚、詫異、不解,到現(xiàn)下表面的平靜,花了宮雪初好半晌的時間平復(fù)那被攪亂的心池,可直到現(xiàn)在,她仍無法置信在這世上,竟能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存在,然而那張罔若隔世的清雅麗顏,卻就這么眼睜睜的出現(xiàn)在眼前,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容弟,都不見你動筷,是本王招呼不周嗎?」 輕慢的低磁嗓音響起,宮雪初抬眼望向聲音的主人---龍玄夜,今日的他一襲紫色織錦長衫,尊貴的外袍以燙金絲線繡著龍形雕紋,如緞黑發(fā)束于冠玉之下,如此貴氣非凡的裝著之下,卻仍掩不住他天生狂放俊邪之氣。 「上官容能與王爺同桌共食,實屬草民三生之幸,又怎有招呼不周之說,只怕是草民高攀了王爺,心生惶恐,故無法泰然的與王爺一同用膳。」 「這就怪了,本王認識的上官容,可不是如此畏權(quán)之人,你當(dāng)日在嚴華廳的泱泱氣度都到哪去了?總不會多日不見,這性子就變了吧?本王可是十分欣賞你那身傲骨,可別讓本王失望了。」龍玄夜鳳眸微揚,似笑非笑的勾著唇道。 「王爺,上官容只是一介平民百姓,當(dāng)日不慎出言冒犯王爺,這幾日在家自省不已,實在不值得王爺如此費心關(guān)注。」 「哼,值不值得,本王自有定奪,輪不到你來cao心。」 「是草民失言了,請王爺恕罪。」 見情勢有些緊繃,龍玄夜身側(cè)清雅無雙的麗人旋即執(zhí)起桌上的玉瓶,如朵解語花般為他斟上一杯酒,遞到他面前,柔聲道「王爺難得邀人自府上作客,可別為點小事給壞了心情。」 龍玄夜接過麗人遞來的美酒,陰冷之氣瞬時化去,展顏勾笑道「還是雪兒你識大體,值得人疼愛。」語畢,他將美酒啜入口中,接著冷不防的握住雪兒的下顎,以唇渡酒,將含在口中的美酒娓娓的送進雪兒的嘴里。 見狀,宮雪初立即回避的別過臉,臉蛋微紅,心口卻一陣難受。 原來,這就是他這些日子不再夜訪她閨房的原因嗎? 待這餵酒調(diào)情的插曲結(jié)束,龍玄夜松手,朝著同樣紅著一張嬌顏的雪兒道「雪兒,今日難得貴客來訪,本王好興致,你就去奏一曲你最拿手的“孔雀東南飛”吧。」 「是,王爺。」雪兒回以淺笑,雅絕的笑容如明月般澄澈皎潔。 宮雪初抬頭,怔怔的凝望著雪兒柔美纖細的身姿,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以及自眼眉間散發(fā)的清妍出塵之氣,在在令她的眸光膠著于其上,無法動彈。 那名為雪兒的姑娘,不論是臉蛋、身形、亦或是談吐、氣度,和那逝世多年的九王妃竟是如此相似,讓她一度有時空錯置的幻覺,彷彿此刻的她正置身于幻境里,看著當(dāng)年的自己和龍玄夜相處的點滴情景。 這不是夢吧?自她踏入這王爺府后,就被王府的奴僕以王爺邀她入園共賞冬景為由,給帶至府內(nèi)園林的古亭下。原以為她已做好以不變應(yīng)萬變的心理準備,怎知一入亭,就被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孔給震攝于當(dāng)場,再也無法找回內(nèi)心的平靜。 就她所知,九王妃宮雪初可沒有胞妹啊,過去在汴梁國,和她有血緣關(guān)係的親屬里也沒有長相和她如此相似之人,可這名為雪兒的姑娘為何生了一張和她有著極其神似的容貌呢? 隨著古箏的樂音悠揚回繞于耳,她的眸光仍是緊鎖著那名女子,內(nèi)心的疑惑愈加擴大,讓她無暇顧及龍玄夜正專注地盯著她的神色。 「有這么好看嗎?容弟,瞧你這么目不轉(zhuǎn)睛的,難不成你是瞧上了本王的愛妾雪兒?」 一回神,見龍玄夜勾著戲謔的笑意,她斂眸回道「王爺說笑了。」 「本王見你打自入亭之后就一直盯著雪兒瞧,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難不成你們是舊識?」 「不,草民不認識雪兒姑娘。」 「喔?好吧,看來是本王多慮了。」龍玄夜?fàn)钏戚p描淡寫的語氣,眸光卻牢牢地捕捉她臉上每一道細微的變化。 「容弟,今日這席間的一道道美味佳餚,可都是是雪兒親手所做,你可得給點面子,好好的品嘗一番。」 「是。」她才想著要動筷,卻見龍玄夜夾了一口菜到她唇邊,要她張口吞下,然而如此親暱的舉動顯然十分不合時宜,隨立一旁的眾奴僕們雖不敢多瞧,但仍難掩臉上驚訝的神色,連那在彈奏古箏的佳人也不經(jīng)意的撥錯了幾根琴弦,但隨即又以高超的技巧彌補了過去。 「王爺……」她才想婉拒,但一張口,那菜餚隨即順勢被送進口里。 「如何?這口味還合容弟你的胃口嗎?」龍玄夜笑問,像是十分享受見她為難的模樣。 囫圇吞下食物后,宮雪初回道「雪兒姑娘的廚藝甚好,這佳餚美味至極,草民十分佩服。」 她此話所言不假,比起過去的宮雪初,這雪兒的好手藝真是要令她汗顏了。 「好,既然你喜歡,那就多吃一點,你身骨虛弱,得多補一補才是。」 見龍玄夜再次提箸,宮雪初連忙為自己夾滿了一碗菜,埋首其中,而她失了鎮(zhèn)定的舉動,讓他眸底的笑意更深。 「吃慢點,別噎著了。」 面對他昭然的溫柔,宮雪初的頰面微紅,心底躁亂不安。 她如今的身份是上官家的義子上官容,是以男子之身前來王爺府的,他卻這么曖昧的待她,今后若傳出些不好的謠言,她該如何應(yīng)付才好。 才苦惱的思索著,又聽他揚聲道「容弟,本王知你博學(xué)多聞,喜好閱讀和各國風(fēng)俗相關(guān)的書籍,那么,你可曾聽說過汴梁國?」 聞言,她舉箸的手一僵,定聲回道「是,草民聽過。」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汴梁國的百姓重禮樂,幾乎人人都會彈奏一兩項樂器。」 「是,這個草民也曾聽說過。」 「本王的妻zigong雪初就來自汴梁國,她的琴藝最是精湛,名聲冠絕于世。過往,本王最喜歡在這亭下聽她悠揚的琴聲。」他的視線先是落在她微凝的神色,而后調(diào)向雪兒,續(xù)道「雪兒也是汴梁人,你道她的琴藝如何?」 宮雪初跟著望去,見那清靈無雙的人兒巧手撥弄著琴弦,曼妙琴聲如一汪清泉淙淙流瀉,悅耳宜人。若論琴藝,這位雪兒姑娘的技巧也算是箇中翹楚了,只可惜匠氣過重,難免少了幾分足以打動聽者的真摯情感。 「如何,聽了之后有何評論?」 宮雪初回眸,淡定回道「草民不擅音律,擔(dān)不得評論之說,只覺這琴聲悠悠,讓人聽了心曠神怡,十分悅耳。」 「是嗎?本王還以為你會有更高的見解,畢竟前些日子,常聽你以獨到的見解分享所見所聞,伴著本王在夜里……」 匡啷一聲,宮雪初手邊盛湯的碗筷突然落于地下,灑了一地。 「啊……對不起,草民一時失手了。」宮雪初連忙低頭致歉,就要蹲下身去收拾,卻讓龍玄夜給擋住了。 「別忙了,坐下,今日你是本王的貴客,破了一兩個碗又如何。來人,還不快收拾乾凈。」 在奴僕們忙著清理的當(dāng)下,龍玄夜看著她低垂著的臉,唇邊揚著深深的笑意,「容弟,瞧你今日的心神好像特別不安定,在本王面前,讓你如此不安嗎?」 「不,王爺多慮了。」宮雪初勉強回覆,心下則懊惱的想著:要說不安,也都是他引起的,方才見他似乎就要把夜訪的事給脫口而出,她心一急,也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本王見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可有什么瑣事掛記于心?」 見他明知故問,顯然是故意要挑弄她的心緒,于是她思緒一轉(zhuǎn),端身回道「不是的,草民只是難得能受邀踏入這聞名天下的琉璃園,心下十分喜悅,是故分神了些,盼請王爺見諒。」 「喔,聽你這么說,似乎對這琉璃園有幾分認識,不如說來聽聽,讓本王了解一下世人對這琉璃園的印象。」 「是,王爺。」 提及琉璃園,宮雪初難得放下防備,侃侃而談。 「這京師聞名遐邇的琉璃園是我朝三大園林之一,園內(nèi)奇珍異草殊勝,古泉潺流。春日錦繡觀花、夏日澗流賞云、秋日撫琴觀月、冬日香爐白雪。其園內(nèi)造景堪稱天下一絕,草民早已心嚮往之,如今能有其幸觀園,著實是上官容的一大福分。」宮雪初悠然述之,湛亮的水眸里不禁流洩著思念之情。 這座園林之所以名滿天下,除了景色殊勝之外,還有一點令人為之津津樂道,那就是這里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全都是由九王爺親自監(jiān)工而成,而他如此費心的建起這園林,也都是為了其深愛的妻zigong雪初。 「看來,容弟你對這琉璃園的認識還真是不少,這見解讓本王很是滿意。」他細密的注視著她的神色,悠悠勾笑道「沒錯,這園林景色春夏秋冬皆有其獨到之美,堪稱我朝一絕,但在此園里,最美的絕非景物。」 說到此,古箏的悠揚樂音也剛好至一個段落,他輕慢的揚聲道「雪兒,過來本王身邊。」 「是。」甜美的嗓音輕柔如棉絮,雪兒起身,蓮步輕移,才到龍玄夜身邊,就被擁進敞開的懷抱里。 「王爺,客人還在呢……」雪兒白皙的麗顏粉嫩如彩霞,更添幾分動人的嬌羞。 「有什么關(guān)係,雪兒,你就是這園林里最美的景致,本王要讓大家都看見你的美麗。」 見此景,宮雪初再次別過視線,心底酸澀的情緒亦加震盪。 「雪兒,你可知,要是沒有你,這園林再美也入不了本王的眼啊……既然讓本王找著了你,今后可就哪兒都不準去了,一輩子留在本王身邊可好?」 「王爺,只要您對雪兒的心意不變,雪兒當(dāng)然愿意一輩子陪伴在王爺身邊,和王爺共效于飛,永不分離。」 雪兒小鳥依人般的偎在龍玄夜懷中,兩人看來就像是一對極其恩愛的神仙眷侶,讓一旁的宮雪初強忍著苦澀翻涌的情緒,緊握的指尖掐得掌心泛白也未絲毫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