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來了
不多時,休息區里忽然響起一聲女人短促的尖叫。 變故很快發生。 剛才那位名媛滿面怒意,目光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侍者,她的裙子上面沾染了深紅色的酒液,一塊斑駁又清晰的痕跡印在那里,瞬間毀壞了整條裙子的美感。 空氣中,一股醇郁的酒香味彌漫開來。 那名做錯事的侍者朝她彎著腰,連連道歉,姿態幾乎悲哀到塵埃里去。 這樣子引得女人怒氣更盛,冷聲質問道:“你知道我今天這身有多貴么?這么一杯酒把我的裙子都弄毀了!你一個小小的服務生,你賠得起嗎?” 這一小插曲很快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就在這時,林叔趕來了休息區。 “發生什么事了?” 女人平息了呼吸,偏過頭看向林叔,視線卻無意中瞥到了一旁靜靜坐在位置上的溫尋。 她頓了頓,忽然抬起手指,指著她,語氣輕蔑地說:“她剛才把我的裙子弄臟了。” 林叔愣住,側頭看向她指著的女人,后者神態平靜自若,不慌不忙,正是他正要找的江家少夫人。 溫尋抬眸看了女人一眼,蹙起眉,臉上露出慍怒之色,但并沒有急于解釋。 她就坐在旁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變故她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是剛才那個侍者從旁邊經過時,不小心踩到了她裙擺過長的裙子,導致手上的托盤沒拿穩,酒水撒了出去,這才不小心弄到了她身上。 這女人怎么能直接將臟水潑到她頭上來? 林叔開口問:“這位小姐,那您想如何?” 對方不依不饒,似乎是吃準了溫尋不敢拿她怎么樣,“既然是她的責任,那就讓她負責,賠我一條就是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下來,灼灼目光看向怒意未消的那位名媛,語氣沉沉,“一條裙子而已,我們江家又不是賠不起,樓上的客房有備著專門供給客人的換洗衣物,我讓人帶您去樓上的房間換一條新的?” 林叔自顧說完,也不看女人變了的臉色便招呼了一名女傭過來,面無表情地說:“帶這位小姐去換身衣服。” 女人蹙起眉,站在原地,沒有挪動。 “等等。” 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嗓音輕淺,猶如山澗里緩緩流淌的泉水,清晰分明。 溫尋走上前來,唇間帶笑,“酒不是我弄灑的,你的裙子也不是我弄臟的,但你為什么要污蔑我?” 女人臉色驀地一變,高傲的姿態有一瞬間的皸裂,眼神直直盯著她。 “剛才這么多人都看到了,到底是不是我,你心里有數。” 溫尋頓了頓,“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向我道歉?” 此話一出,女人愣住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女人看著軟弱好欺負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 “道什么歉……憑什么讓我道歉?” “剛才林叔說得對,江家又不是賠不起一條裙子,可你憑什么認為我會任你把臟水潑在我身上?” 溫尋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對方了,不就是剛才說話的時候她沒理會她么,可這樣便對她心懷不滿了,但這潑臟水的手段著實不太高明。 林叔冷聲威脅道:“張小姐,今晚是江家的晚宴,還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場合,不要做讓自己難堪的事。” 女人咬了咬唇,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終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周圍人都在看熱鬧。 最后的結果就是她嘴唇蠕動了下,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旁人離得遠,聽不清她說什么,但溫尋聽到了,眼前的女人看著盛氣凌人,驕矜自滿,但不過和江唯予一樣就是個恃強凌弱的紙老虎罷了。 溫尋沒有為難她,晚宴才進行到中旬,她就有些累了。 她手指捏著裙子,踩著高跟鞋轉身離去,林叔默默跟在她后頭。 他加快走了兩步跟上她,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少夫人,您跟我來。” 在場的人都在看熱鬧,這會兒見沒什么看頭便紛紛散開了。 休息室的氛圍恢復原來熱鬧的樣子,絲毫不受影響。 然而剛才那個指認溫尋的女人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僵在原地,兩人轉身離開時,林叔對溫尋那一聲恭敬的稱呼,清晰地飄進了她的耳朵里,她聽到了什么?少夫人?這個女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 江老爺子聽說了剛才的事情,表情沉了沉,讓溫尋到他身邊來,但沒說別的話。 之后的時間里,溫尋一直跟在江老爺子身邊,女人模樣出色,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氣質脫俗,乖巧又安靜。 后來又有一位賓客來向江老爺子表示祝福,后者爽朗地笑了笑,跟對方聊了好幾句話。 溫尋縮在墻邊的角落里,無聊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也不知道江老爺子把她叫到身邊來是什么意思。 好在后來江老爺子看出了她情緒不高,拍了拍她的手背,打算放她離開,“別跟我這個老頭子一起了,你去用餐區那邊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 溫尋面露欣喜,點了點頭,“爺爺,你也要注意身體。” 江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 女人提起裙擺,蹁躚的步伐輕盈似蝶,背影纖細,她快步離開這里,很快便融入人群中。 當初溫尋和江鶴池提出要結婚,他是反對的,但他們還是領了證,沒有辦婚禮,沒有度蜜月,一方面是考慮到溫尋目前還在讀書,要是向外公布江鶴池的婚訊,恐怕會扯出什么事非。 二是因為江鶴池江家長子的身份,他結婚的消息一經傳出,那絕對能轟動南城,到時候溫尋的身份也會被扒出來…… 江鶴池既然離世了,現在向眾人公示她的身份也已沒有意義,好在溫尋足夠聽話,也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除了出身差了點,各方面都是一個讓他感到滿意的孫媳婦。 江老爺子對于溫尋,更多的是心疼和愧疚。 如今她想要什么,他大概都會盡可能滿足她。 …… 江延笙今晚八點的航班到達南城,下了飛機后,他便往江家莊園這邊趕來。 林晨來機場接他,也是他開的車,黑色SUV在國道上平穩地行駛,城市車水馬龍,車廂內的氣壓顯得十分沉悶。 男人坐在后座,修長的身體半掩在陰影之中,只露了個輪廓出來,路燈的光影從他棱角清晰的側臉掠過,半闔著眸,骨骼分明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捏著眉骨,那張深邃如刀刻般的臉龐隱約露出疲憊之色。 他們到達時,晚宴已經進行到中旬之后了。 車子穿過綠蔭大道和夜幕下波光粼粼的噴泉,在莊園的地下停車場停下。 宴會廳的大門倏地推開,身材修長,模樣深刻立體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他一身純黑色西裝,姿態傲然,骨子里透出一股天生的強大氣場,讓人望而生畏。 人群中傳來熙熙攘攘的討論聲。 他抬步往大廳中央走去,旁邊的人往后走了兩步,主動給他讓出一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