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
溫尋瞥去目光看對方的神色,后者面色淡然,不見一絲異樣,她沉默幾秒,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林晨。” 她點點頭,沒說話了。 林晨覺得這位江太太的性子和他想象中的樣子有很大的差別。 按道理說,江鶴池是南城商圈的權貴之一,江家的天之驕子,而他的妻子按理說也應該是那種出身名門,高貴嬌縱的千金小姐。 哪想事實上他娶的這名妻子名不經傳,且年齡尚輕,目前還在上學,雖外形出色,但兩人年齡、家世背景相差如此之大。 江延笙曾讓人私下里調查過溫尋和江鶴池之間的過往,只知溫尋是江鶴池曾經資助過的一個學生,兩人于叁年前相識,自此才有往來,之后再要深入去查,就查不到什么了。 而溫尋的過往,也實在單薄簡單得很,不留痕跡,像是有人刻意在抹去和掩蓋她的過往經歷。 無跡可查。 林晨想起來她姓溫,這個姓氏在南城可并不多見。 車子停在草坪前面的路道上,林晨看著女人纖細的身影朝主樓走去,表情變得沉思起來。 他送溫尋回江家后就開車返回公司。 …… 溫尋進了主樓,正是青天白日之際,主人不在家,傭人也在干著手上的活,沒有人注意到她。 除了文清。 她當時正在擺弄從花園里采摘出來的花,找了個好看的花瓶,打算把它們插上,一道身影從她眼前掠過,她抬頭,愣了愣,“太太,你回來了……” 溫尋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之后就上樓回了房間。 屋子已經被人收拾過,整潔得不見一絲臟亂,她的畫稿被迭放整齊堆在書桌上,但她床頭柜上放的那本還沒看完的書不見了。 窗簾拉開了一半,大片日光穿過玻璃窗斜斜照進來,光線燦爛。 屋子里靜謐無聲。 她眼眸閃了閃,走過去,拉開床頭柜下方的抽屜,里面空空如也,唯獨那瓶小罐子還在,她的身份證件也不見了。 江延笙這人,總是很有辦法踩在她的底線上,他知她的軟肋,也料定她做不出什么。 她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打了江延笙電話,等了近一分鐘對方才接,“什么事?” “我有事要問你。” “現在沒空,”江延笙彼時有場會議要開,公司高層一行人正前往會議室,男人握著手機站在空曠走廊的另一邊,他頓了幾秒,又說:“我在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過來找我。” “……” 溫尋指尖陷入掌心,“你晚上回來么?” 他“唔”了一聲,回答得模棱兩可,“不一定,得看行程安排。”江家莊園靠近城郊,地處偏遠,公司又位于市中心,往返太耗時間,要是忙得太晚,他晚上不會過去。 “要過來么?” “不……”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察覺出她的顧慮,輕笑了一聲,“害怕了?不敢來?” “……” “我讓林晨帶你過來,你放心,不會讓人看見。” 她沒說好或是不好,溫尋此刻心弦被他攪得無比糟亂,她感覺無形中有一張網,籠罩著自己,而她被困在其中,大腦意識都失去了方向。 幾十米高的金融大廈,如同鍍了一層金光,窗外陽光正好,寬敞的走廊上,巨大的玻璃窗映照出男人頎長挺括的身影。 江延笙掛了電話,回頭就看見一張女人的臉,程宛正站在他身后不遠處,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神里意味深長,視線從他的臉一寸寸下移到他掌心。 “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她狀若關心地問:“在給誰打電話?是女朋友么?” 江延笙眼眸涼意湛湛,沒回答,靜靜地看著她想做什么。 “瞧我這記性,”她漫不經心地笑,“你年紀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還記得鶴池……他也是差不多像你這個年齡的時候,談了女朋友。” 都說男人食色性也,可江延笙這人怪得很,入職這么久以來,也沒聽過他和哪個女人傳過緋聞。 倒是有人見他在某聲色場所出現過幾次,和季家的小兒子在一起,相談甚歡,兩人關系十分深厚的樣子,前者沉迷喝酒,對風月之事也是毫無興趣,后者大相徑庭。 程宛的親身經歷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清心寡欲,潔身自好的男人。 她狀若有意無意提起江鶴池這個已經死去的人,眼睛卻一動不動落在他臉上,江延笙長相年輕冷峻,出色的五官也是遺傳了江家男人的優點,她瞳孔微縮,似是回憶起了什么,眼底隱隱閃過一絲痛楚。 眼前這張臉和她記憶深處的一張面孔漸漸重合起來。 她試圖在他表情中查找出一絲異樣,偏偏男人臉色淡漠得很,叫人捉摸不透。 她嘆了口氣,一副真心想要為他好的口吻,“是哪家的姑娘?我認識么?” “程副總,這里是公司,不適合話家常。”江延笙十分不客氣的打斷她,語氣客套,拉開了兩人距離。 程宛挑了挑眉,似是習慣了他這樣的性子,并沒放在心上。 “我聽說程氏有幾個項目最近出了問題,供應鏈短缺,資金周轉不良……程總為了這些事兒應該也挺糟心的,你有空,不如多去關心關心他。” 這個程總,指的是她的哥哥程亦懷。 說完,他輕飄飄落下一句,“我的事,就不勞你掛心了。” 他給林晨發過去一條短信,之后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放進口袋里,徑直越過她,大步離去。 程宛臉色一僵,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眼神瞬間冷得駭人,果真是養在外面的,一點教養都沒有。